面前的人是柯銘。
他們在一起了這麽久,以後也還會在一起,再過段時間就會結婚。
他不會讓柯銘吃虧,他想。借的錢哪怕結婚了他也會還上,也可以按銀行利息算,到時候連本帶利一起還。
隋駟低下頭,喝了口咖啡,苦澀滾熱的液體順著喉嚨被吞下去。
“小銘……”隋駟澀聲說,“你手裡有余錢嗎?”
柯銘頓了下,沒有立刻出聲。
“算我借的,按貸款利率算。”
隋駟不等他開口,又立刻補上:“我現在手頭的錢實在不夠用了……我本來不想找你的,你也看見微博了,工作室拖欠了喻堂不少的工資。”
隋駟這些天不知道抽了多少煙,他神色憔悴,嗓音啞得不行:“我沒想欠他的錢,我根本不知道還有這一回事。我打算等過段時間資金周轉過來,就給喻堂賠償款的,現在網上鬧得沸沸揚揚,我沒辦法……”
“哥,哥。”柯銘輕聲打斷他,“你先別急。”
“錢的事……等會兒再說。”
柯銘按住隋駟的胳膊,手上用了點力。他已經逐漸理順了思路,語氣流暢起來:“你不用跟我解釋,我知道是怎麽回事。”
隋駟勉強定下心神,停住話頭,抬頭看著柯銘。
柯銘問:“合同和工資有問題的事,喻特助以前和你說過嗎?”
“沒有。”隋駟閉了閉眼睛,他頭疼得厲害,“我不知道……他從不和我說這個。”
柯銘:“那為什麽說是你的問題?”
隋駟愣了下,看向柯銘。
“你根本就不擅長工作室運營,你對工作室和團隊的事都不了解,不清楚裡面運行的具體章程。”柯銘說,“當初工作室運行,你不是全權讓喻堂負責了嗎?”
隋駟聽著他的話,喉嚨無力地動了動,側開視線:“……是。”
上一次,柯銘其實也說過,他對工作室和團隊的流程不熟,根本不清楚裡面的門道。
他那時候還想反駁,還想告訴柯銘,就算不熟也能現學。
喻堂雖然離職了,但依然給他留了一套運行工作室的完整章程,他現在從頭開始學,是晚了點,可也來得及。
……
但這些天一件事接著一件事,柯銘又一再這麽說,他竟然也隱隱像是被說服了。
要在娛樂圈裡做工作室,就要應付那些彎彎繞繞的門道。要理順盤根錯節的人脈,要逢場作戲、能伸能屈,要摸清暗流湧動的潛規則……
他或許的確天生不擅長這個。
“是喻堂全權負責,這些年每個月隻拿這麽點錢,喻堂會不知道自己的合同有問題?”
柯銘輕聲說:“他為什麽不跟你提呢?”
“他沒提出來。”柯銘說,“不就是不想要嗎?”
“這個責任為什麽要你來負?”
他靠舞台維持熱度,要養護嗓子,不能喝刺激性的東西。柯銘捧著溫水,垂下視線:“自己都不知道去爭、去要,被別人拿走了他的那一份,不也是他自己的問題嗎?”
隋駟沒能答話。
他本能地覺得柯銘這話有些偏激,可又一時不知該說什麽。
這些天發生的事實在太多,隋駟腦子裡已經徹底亂成了一團,他比平時額外多花了些力氣,才從這套邏輯裡清醒過來:“小銘,你聽我說。”
“你聽我說。”隋駟抬手,扶上柯銘的肩膀,“我知道你的成長經歷……我知道。你對我說過,要活下來,這種事是必須做的。”
“你在孤兒院長大,在你們的規則裡,這是很正常的事。”
隋駟說:“可喻堂不一樣,他——”
柯銘低聲問:“他不一樣?”
“全網都知道他是我的助理,知道他是我的法定配偶,怎麽能一樣?”
隋駟有些無奈,苦笑了下:“我沒法這麽對公眾說,小銘,我會被他們噴退圈的。”
柯銘垂著頭,在他掌下沉默地坐著。
隋駟看不得柯銘這樣自棄的架勢,暫時打消了糾正柯銘這些偏激想法的念頭。他照顧柯銘已經成了習慣,哪怕在這種時候,也依然盡力放下了自己那些糾纏不清的麻煩事,輕輕拍了兩下柯銘的肩背。
“小銘……之前你經紀人來找我,我的態度不太好。”隋駟解釋,“那時候我心情不好,不是衝著你。”
“我怕你誤會。”隋駟說,“你不想借錢也沒關系,我不怪你。”
歸根結底,這還是他和喻堂的事。
因為他的緣故,前些天裡,柯銘就已經對喻堂隱約有了抵觸。
結果今天……自己還來找他,要跟他借錢去給喻堂。
柯銘會因為這事賭氣,隋駟能理解。
這些年柯銘被保護得太好了,有什麽輿論風波,都是喻堂來處理,公關經費直接從隋駟的工作室走。喻堂盯得緊,一向防患於未然,像今天這種局面,柯銘還從沒碰上過。
明星和演員不一樣,吃流量的飯,也受流量反噬,每一步都是腥風血雨。隨隨便便被卷進什麽風波裡,公關費至少百萬起步,要是再被黑公關訛上門,再多的錢也只能水漂一樣往裡認砸。
在圈內,隋駟的年收入是讓不少人眼熱,可有這麽個隻進不出的無底洞,資金其實並不像外人以為的那樣充裕。
也是因為這個,這一次出了事,甚至連封口費都拿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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