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了忘記的事,也想起了逃脫的唯一辦法——他必須和隋駟結婚,只有他們徹底打出“從此幸福生活在一起”的標準結局,才能擺脫這個系統的懲罰和控制。
到現在為止,隋駟還被困在這個被編織出來的身份裡,只要他順從劇情,不做任何多余的事,老老實實地走下去……
柯銘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他垂著視線,被人領到禮台的一側。
相機閃光燈刺得他眼底一痛,柯銘的視線從白芒裡恢復,掃了一眼那些舉著長槍短炮的記者,甚至生出些如同隔世的恍惚。
在隋駟給他買了個出道成名的命運以後,他就活得順風順水——只要在孤兒院等著就行了,會有人來給他糖吃,會有人來供他上學,會有人來接他,替他安排好一切。
他是主角,有劇情主線的庇護,他會順理成章的成為最幸運的那一個。
他會順利地簽進隋駟的公司,出道做明星,站在閃光燈下面享受花團錦簇的繁華場。成名已久的影帝為了他和家族決裂,聽話的助理心甘情願給他們做工具人,他會和隋駟結婚,衣食無憂地生活在一起。
一切明明就都該這樣順利才對。
柯銘垂著頭,他捏著掌心滲出的緊張冷汗,被人領到台上,和隋駟站在一起。
台下的賓客專心交談,沒有人注意他們的儀式,走廊裡不斷有來回搜索的人影,像是在緊急找著什麽人。
隋應時正在和人低聲說話,偶爾向台上掃一眼,臉色沉得可怖。
隋駟站在冰冷的注視裡,艱難動了動手臂。
他再自欺欺人,也已經徹底無法忽視這樣古怪的氣氛。隋駟不自在地晃了晃頭,視線偶爾掃到角落裡的人影,身體忽然僵硬得動彈不得。
柯銘低聲問:“怎麽了?”
隋駟張了張嘴,他發不出聲音,想說的話像是盡數卡在了喉嚨裡。
柯銘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臉色驟然變了變。
……
坐在角落裡的是兩個人,其中一個穿著銀灰色襯衫,眉宇清秀,垂著眼睫靠在座椅裡。
他原本還坐得安靜端正,被身邊的人在腰背上輕輕一按,就放松下來,耳後泛出一層淺淺的紅。
這兩個人坐在角落裡,帶了笑意低聲說著話。
他們沒有特意隱藏,但不知道為什麽,像是有無形的護罩把他們隔開,身邊人來人往,卻始終沒一個人能注意到他們。
可那張臉實在太過熟悉,熟悉到柯銘根本沒辦法忽略——
柯銘盯住那個角落裡的年輕人,胸口止不住地起伏。
不知是憎恨還是恐懼的念頭從心底裡翻上來,拖著他墜入記憶裡那段失控的錯位劇情。
他還有不能被隋駟知道的秘密,還有落在隋家手中的把柄。
柯銘當初威脅喻堂的錄音,被喻堂交給了警方,這段錄音後來又轉交給了作為相關當事人的隋家。
聶馳曾經對他說過,隋家會讓這些資料和錄音以視頻的形式出現在婚禮結尾。這是隋家的懲罰和憤怒,因為他們,隋家不止失去了一個繼承人,還永遠失去了一個前途無量的合作夥伴。
……他一直以為這是一個不會實現的恐嚇。
司儀一板一眼的聲音回響在宴會廳裡,婚禮誓詞在這種場合下幾乎成了明晃晃的諷刺,不論貧窮、疾病、失色還是失意,他們都願意永遠在一起。
他們都只能和對方在一起。
柯銘聽見自己變了調的沙啞聲音:“喻堂……”
“我們沒有對不起他。”
隋駟啞聲開口,他像是在安慰柯銘,又像是在和自己反反覆複強調:“我的繼承權和財產都被家族剝奪,轉交給他了。”
“他是在我這裡接觸到了W&P,才會被賞識發掘,得到現在的工作崗位。”
“他是因為給我做助理,才會接觸到這麽多的渠道和人脈。”
隋駟攥了攥拳,語氣低微恍惚:“如果不是遇到我,他現在還一個字都不認,在街上東躲西藏……”
熟悉的聲音忽然從公放系統裡響起來。
“你不是喜歡隋駟,喜歡得死去活來嗎?”
隋駟像是被人潑了盆冷水,狠狠打了個激靈。
“不是我!”柯銘臉色驟然變了,他用力扯住隋駟:“不是我,你不要信這些,我們快點完成婚禮,不能出問題……”
他沒有辦法阻止錄音的播放,聲音真切清晰,像是冰冷的詛咒。
來賓也逐漸停下談論,三三兩兩抬起頭。
記者們的閃光燈亮個不停,柯銘站在原地,冷汗瞬間水澆一樣冒出來。
防沉迷系統不需要再借助手機提醒他,毫無感情的機械音在他腦中響起來,混著尖銳的懲罰預警:“警告,婚禮進程出現嚴重偏差,請立刻糾正劇情線,請立刻糾正劇情線……”
柯銘的腦海裡炸開幾乎把他箍碎的刺痛。
他曾經說過的話,沒有經過任何修改,逐字逐句地被播放出來。
“你甘心替他做狗,為了他不要錢也不要命,你明知道他喜歡的是我。”
“你送他來酒店跟我約會,你在外面望風……”
“不是的。”喻堂的聲音回答他,“你說謊。”
……
柯銘的臉色徹底慘白下來,他絕望地看著隋駟,身體止不住地打著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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