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域看著他,臉上終於帶了點久違的笑意。
他接過展琛遞來的水,點頭道了謝,放在時霽面前:“再哭五分鍾。”
時霽:“……”
年輕的副觀察手從噴壺變成了開水壺,局促地端端正正坐著,努力想把自己藏在一次性紙杯後面。
莊域替他理好衣領:“哭夠了,不哭了?”
開水壺熱騰騰地點頭搖頭。
莊域伸出手,揉了揉他的頭髮。
S7剛進隊的時候才17歲,個還沒長完,被按著腦袋吃成長快樂營養餐,總是忍不住偷跑出去買可樂。
隊裡每個人都忍不住揉小S7的腦袋,隋隊負了傷,頭幾年就退下來轉了指導員。接到最年輕的隊員傾訴的生活苦惱,一本正經地開導他,揉了腦袋以後才能長得高。
莊域問:“還記得指導員嗎?”
時霽怔了下,有些遲疑地抿了抿唇,輕聲道歉:“我——”
莊域點了點頭:“除了知道我是組長,還記得我具體是誰嗎?”
時霽:“……”
莊域大致掌握了副觀察手的具體情況。
特戰隊經過嚴酷訓練,意志力總比尋常的人強些,即使遭遇電子風暴,也能拚盡全力記下一些決不能忘的事。
他的副觀察手除了記住“組長要求在危險區域隱蔽”這條命令,剩下的全部意志力,都用來記了那團光家裡的地形圖。
莊域懸著的心落下大半,又好氣又好笑,幾乎又想一把拍這個臭小子的腦袋。
他的手抬到一半,又想起時霽現在的情況,堪堪停下動作:“不要緊……不著急。”
“能回來就行,別的什麽都不著急。”
莊域:“也不準著急。”
時霽一小口一小口喝著水,他有些猶豫,仔細想了想,又輕聲問:“他們……”
“都活著。”莊域知道他要問什麽,“只是還要慢慢找。”
莊域說:“等你好了,回來陪組長一起找。”
時霽目光亮了亮,還有些漉濕的黑眼睛裡,浮起驚喜的明淨笑意。
他眼底沒了心事,這樣一笑,就更像當初那個從飛機上輕巧跳下的少年駕駛員了。
莊域徹底放了心:“好了,去睡覺。”
時霽下意識站起身,他本能地服從莊域的命令,又還有些不舍得:“組長。”
“你現在還不能直接叫我組長。”莊域說。
時霽微怔。
莊域看著他,目光灼人的亮。
他的副觀察手一直在等他。
這是整個聯盟最有天賦的觀察手,要不了多久,還會成為最優秀的一個。
莊域忽然理解了聶院長的堅持。
“兩天后那場全地形模擬演習,不止有軍事學院,還有現役的所有軍團,特戰隊的成員也會參加。”
莊域:“你們是紅方,我們是藍方。”
時霽的呼吸頓了頓。
他忽然有一點頭疼——這種疼痛他很熟悉,每次他要想起什麽來的時候,腦域裡那道程序就會把那些畫面徹底絞碎。如果他敢反抗,還會招致更嚴厲的懲罰。
但這次,那種細微的疼痛只出現了一瞬,就被更強悍穩定的力量牢牢擋住。
他的腦中第一次出現了過去的完整畫面。
……
他從老式戰鬥機上跳下來。
地面上站著一位格外年輕的中校,軍服和他們的製式不一樣,正和旁邊的人說著話。
空軍基地的上級笑著招手:“快過來,見見莊隊長……”
對方的視線落在他身上,點了下頭,單手解開風紀扣。
他跑步過來,來不及立正敬禮,那位“莊隊長”已經先一步出了手。
即使有板正的製式常服限制,對方的身手也依然遠超過尋常部隊。他嚇了一跳,本能試圖防守,對方的攻勢卻反而越強,每次格擋都震得他手臂發麻。
他沒有纏鬥——他已經很清楚雙方徒手格鬥的戰力對比,不準備把體力浪費在這種地方,找準空檔迅速後退,掠上勁窄的刀鋒形機翼。
對方沒有再追上來。
戰鬥機下,凌厲英武的年輕中校仰頭看著他,神色透出不加掩飾的欣賞。
“認識一下。”對方說,“我叫莊域,從帝都來,是特戰隊的現任負責人,‘尖刀’小組的組長。”
他聽過這個名字,這是在整個聯盟都赫赫有名的、最為精英的一支頂尖特戰小組。
在和蟲潮的交鋒裡,這支小組穿插在各個戰區,隻負責完成最危險、最艱巨的任務,扭轉了無數原本岌岌可危的戰局。
“我在找刀刃。”
莊域看著他:“我邀請你成為我們的一員。”
“接下來會有一場全地形演習,包括現役的所有軍團,特戰隊的成員也會參加。我們是紅方,你們是藍方。”
莊域朝他伸出手:“如果你能拿到第一名,來特戰隊,我給你最好的飛機開。”
……
時霽抿起嘴角。
他已經理解了莊域的意思,他的目光很亮,一貫溫和的眉宇漸漸染上銳意,頰邊旋出一個不起眼的酒窩。
“我會拿到第一名。”時霽說,“但我已經有最好的僚機了。”
莊域揚了下眉。
“好。”莊域點了點頭,“你來開條件,只要我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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