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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無咎出來的時候正好碰上歸哥兒抱著他娘的腿鬧著要跟公主嬸嬸玩,理由很冠冕堂皇,說是要去跟公主嬸嬸練武。
二夫人笑著摸摸他的頭,“去吧去吧,有你四叔看著,母親也可以放心去邊關找你父親了。”
原本還在看公主的沈無咎臉色立即變了,他試圖想要從二夫人臉上找出開玩笑的意思,可是沒有。二夫人看似說得隨意,看著歸哥兒的那雙眼卻是充滿了不舍。
沈無咎想到一直揣在懷裡的玉佩,不知道該不該說,還是讓二嫂和歸哥兒一直帶著念想活著。若是不說,二嫂始終不死心,非要親去邊關一趟。
沈無咎看了看侄子稚嫩的臉,想到他在夢裡被人當腳踏踩,又看看眼裡還有光的二夫人,最終還是決定繼續隱瞞,“二嫂,等我傷好了也是要回邊關的,您不妨再等等,若您到時非要去,我也不攔著。”
他沒有讓人把二哥起墳回京,葬入祖墳,也沒在祠堂供奉牌位,也許心底也在抱一個不可能的希望吧,希望那具屍體不是二哥的,只是那人剛巧撿了二哥的玉佩而已。
“母親,你且等我長大,等我跟公主嬸嬸學厲害些了就去找父親。”歸哥兒撲過去抱住他娘的腿,昂頭,小包子臉志氣滿滿。
二夫人瞬間心軟得不行,又看看沈無咎,剛起的念頭隻得按回去,“好,母親等歸哥兒長大,將你父親找回來。”
“嗯!”歸哥兒重重點頭。
楚攸寧眨了眨眼,“我找人的本事還是不錯的,有二哥的照……畫像嗎?”
二夫人心裡一熱,看向楚攸寧的目光跟看歸哥兒的差不多了,“要勞公主費心了。”
“不客氣,都是一家人嘛。”楚攸寧擺手。
沈無咎嘴角帶笑。公主一定不知道她不經意間說的話總是能直接暖到人的心裡去。
“等回了莊子我畫給你看。”他說。
“你還會畫畫呢?”楚攸寧詫異。
沈無咎:……所以,他在公主心裡到底是什麽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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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音這幾日過得忐忑不安,生怕越國人臨走前又要把她帶走,恨不得躲起來不見人,又怕連累將軍府。
雖然知道公主保得住她,但是越國人沒走始終讓她不踏實,生怕這其中又出什麽變故,如今越國人走了,她才徹底有了擺脫命運的真實感。
知道公主要回莊子上,她猶豫再三,還是在公主要啟程離府的時候鼓起勇氣上前,撲通跪在楚攸寧面前,說是聽到公主買了座山,她想跟去幫公主打理那座山。
楚攸寧訝然,“我那山是鬼山哦?”
“奴婢知道,這世上人比鬼更可怕,請公主恩準!”奚音磕頭。
她不想日後給公主和將軍府惹麻煩,去山上是最好的出路,也清靜。
像她這種曾經輾轉在越國王侯之間的女人最容易叫人拿來做文章,哪怕公主再強大,再不懼,她也不能給公主添麻煩。
楚攸寧皺眉,“是不是有人說你什麽了?誰還沒個過去了,有勇氣活下來才是真勇士!”
要是這樣子,末世裡那些遭受過欺辱的女人都不用活了,也就沒有霸王花隊的存在了,沒有霸王花媽媽們就沒有她。
奚音沒想到公主對她們這種不幸的人竟能這般體諒,她感動得熱淚盈眶,連忙搖頭,“沒有,能跟在公主身邊伺候的人都是極好的,不會亂嚼舌根,是奴婢想要清靜一些。”
說到清靜,楚攸寧就想到將軍府裡那個許姨娘了,比起吃齋念佛,六根清淨,那還是去山上吧,至少山上還可以抓兔子吃。
這麽美好的世界,不吃肉可惜了。
“既然你喜歡那就去吧。”楚攸寧表示她是個很尊重隊員決定的隊長,正好她這次回去也是要去打造那座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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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陳子善和裴延初已經在茶棚裡等著。
陳子善認為自己是公主的人,自然是得為公主鞍前馬後,公主在哪他就在哪。
他這次回去,那女人氣得鼻子都歪了,因為他爹在打算“撥亂反正”,讓他這個本來就是嫡子的庶子回歸正軌,尤其今日公主一入宮戶部尚書就被抄家徹查,他那爹就怕哪日他跟公主嚼舌根,公主告到陛下那去。
要不是因為發生大皇子被貶,昭貴妃失寵這麽大的事,以那日他當街說以庶充嫡的話都夠那男人喝一壺的。
他發現,比起同歸於盡,讓那對母子嫉恨他又乾不掉他更有趣。
他爹停妻再娶,以妻充妾,以庶充嫡,為的是什麽?不就是權勢嗎?
他娘答應做妾讓他記在正室名下不就是為了讓他活得光彩嗎?
如今他入了公主的眼,真的光彩了,他娘卻看不到了。
當年他娘死的時候,他多後悔鬧著他娘來京城找爹,若是在那個偏遠山村,就算沒有爹,他和娘相依為命也能活得好好的。
他娘死後,他沒有離開京城,一直想找機會讓他娘恢復正室身份,最後發現難如登天,知道自己無法有孩子後,更是有了跟整個陳家同歸於盡的想法。
是公主的出現改變了他,讓一切都變得容易起來,原本不可能的事都不用他提,他爹就已經嚇得付諸行動了。
往後他這條命就是公主的了!
陳子善宣誓般猛一昂頭,一口喝掉杯裡的茶,茶杯重重放回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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