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重要的是,即使有時間,事情也未必一蹴而就。
他聽說過鹵水點豆腐,貌似石膏也能用,具體如何操作實在是不清楚。就算清楚,手邊沒這兩樣東西也是白搭。
值得慶幸的是石磨已經做出來,可以考慮一下製作豆漿。還可以嘗試一下生黃豆芽,如果能成功,入冬後就不用天天對著醃菜發愁。
只是有一個問題,大豆為五谷之一,在各國都是主食,是珍貴的口糧。如果他要用來生豆芽磨豆漿,估計會招來大量反對聲音。
畢竟糧食珍貴,就算是國君公子也不能隨意浪費。
想著想著,郅玄思緒飄遠,手中的筷子停下,許久沒動一下。
坐在一旁的趙顥看出他在走神,只是什麽都沒說。見屬官們看過來,才輕輕碰了郅玄一下,讓他從沉思中回轉。
用過膳食,時間已到深夜。
繼續爭吵也未必能吵出結果,屬官們達成一致,今日暫且休戰,各自回去養精蓄銳,等到明天再戰!
郅玄和趙顥各自起身,出帳後登上戰車,擺儀仗回營。
火光中,戰馬牽引戰車向前。
車輪壓過乾枯的草莖和碎石,發出碎裂聲響。
郅玄坐在車上,回憶屬官們爭吵的內容,不由得陷入沉思。
以他的身份和目前處境,嫁娶都是有利有弊。究竟是利大於弊還是弊大於利,事實沒有擺到眼前,一切都很難說。但他能夠肯定一點,無論是出嫁還是迎娶,只要婚約定下,就能讓密氏投鼠忌器。
若是運作得當,西原侯再不情願也要考慮立他為世子。
唯一的變數是,如果婚書上寫明他出嫁,西原侯和密氏將有借口拖延反對。理由很好找,一旦他成為世子,日後登上國君位,會不會使西原國低北安國一頭。
畢竟趙顥地位再高實力再強,最終也只能成為北安國的卿和大氏族。有世子瑒在,他不可能成為國君。
換成是趙顥,也將面臨不小的問題。
如今他手握大軍,奉命戍邊,令狄戎聞風喪膽,諸國亦知他的威名。若攜趙地同郅玄成婚,名為出嫁,那麽,這片封地以後屬於北安國還是西原國,他手中的軍隊又將如何歸屬?
北安侯和世子瑒如今支持他,為的是避免國內起爭端。等到主要矛盾解決,大氏族不再有和趙顥聯姻的機會,兩人會不會改變想法,全都是未知數。
人心易變,最經不起考驗。
正是清楚這其中的利害,屬官們才會爭執不休,彼此寸步不讓。
回到營中後,郅玄躺在榻上,許久無法入睡。腦子裡想著事情,困意湧上也被迅速壓下。
嫁娶都有好處,也都會有麻煩。
幾番衡量,郅玄腦子裡冒出一個念頭,有些荒謬,稱得上大膽,但就目前的情況,絕對是一個不錯的解決辦法。
越想越覺得可行,郅玄當即坐了起來。
“來人!”
守在帳外的侍人聽到召喚,立刻掀起帳簾。
“公子有何吩咐?”
“案上掌燈。”
郅玄命侍人點亮銅燈,取來竹簡和刀筆,快速刻下兩行字。檢查無誤,命人立刻送往趙顥營中。
“速去,交於公子顥。”
侍人領命,轉身去見甲長。
夜間開營門需要口令,即使為郅玄遞送書信也是一樣。
甲長問明情況,料定是有急事,否則公子不會讓人夜半送信。當即抽調數名甲士卒伍,護送攜帶郅玄書信的侍人,一同去往對面營中。
趙顥剛剛睡下,就聽帳外有人稟報,公子玄派人送來書信。
“掌燈。”
趙顥起身披上長袍,命人掌燈,其後召送信的侍人入內。
侍人恭敬行禮,頭不敢抬,雙手奉上竹簡。
趙顥心中十分好奇,猜測究竟是什麽急事,才會讓郅玄兩三個時辰都等不了,夜半就派人過營。
借助火光,趙顥解開繩子,展開竹簡。
竹簡上只有兩行字,卻讓他足足看了一刻鍾。
良久,趙顥眉心舒展,從案上另取一冊竹簡,提筆寫下回信,讓甲士回去交給郅玄。
和郅玄的書信一樣,趙顥的回信也只有寥寥數語,除了同意郅玄的提議,僅在末尾寫明:君贈神鳥佩,顥之幸。
侍人歸營之後,匆匆去往大帳。
郅玄看到回信,並無他事吩咐,揮手讓侍人離開。
帳簾放下,郅玄獨自坐在案旁,單手托著下巴,手指一下下摩挲竹簡,嘴角不自覺翹起,眼底閃過一絲笑意。
最初是意外,更像是場誤會。如今來看,他的的確確是賺到了,一點沒錯。
翌日,屬官們精神抖擻走進大帳,準備繼續戰鬥。不想郅玄和趙顥攔住眾人,各自遞出竹簡,示意大家傳閱。
竹簡上的內容簡單明了,言明兩人結為婚盟,隻定婚姻,不言嫁娶。
確認自己沒看錯,屬官們愣在當場。
隻定婚姻,不言嫁娶?
“未有先例,自無不可。”
潛台詞就是,沒有史料記載不能這麽做,那就自然可以做。
宗人和史官對視一眼,這還是他們當初想出的理由,未料想被兩位公子拿來活學活用。
眾人仔細想一想,事情的確如此。
即使是最古老的婚盟,也隻記載諸如婚姻、結盟一類的詞語,並未嚴格規定必須嫁娶。以郅玄和趙顥的身份,這種平等結盟的婚約方式,的確比強行定下嫁娶更為有利。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