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時間還早,車隊經過城內,道路兩側難見行人。遇到巡城甲士,知曉是公子玄的車隊,知曉他會派人運送物資,也未引起多大注意。
庶人們跟在隊伍後,半點不見緊張,反而有些抑製不住的興奮。只要出了城門,他們就能和家人匯合,離開西都城,一起奔赴郅地!
與此同時,郅玄也做好了準備。
他要從西都城帶走五千人,事情不可能一直隱瞞。只要這些人今天不回城,西原侯和卿大夫們馬上就能發現不對。
無意面對西原侯的怒火,他決定提前動身,和隊伍一同離開。
少部分沒來及接收的人手和物資,郅玄並不擔心。
不觸碰對方的家族利益,以六卿為首的氏族不會違約。雙方的利益交換仍在,人和物資遲早會送到郅地。
正是知道這一點,郅玄才會設計出這樣大膽的計劃。
反正只是一錘子買賣,人帶出去就是勝利。至於如何收尾,他人都已經離開,幾年不打算回來,還管收尾不收尾。
西原侯怒歸怒,難不成還派兵來抓他?
顯然不可能。
把人要回去?
也得這些人願意跟著回去才行啊。
最重要的是,他幾次三番被西原侯算計,如今回敬一次,怎麽看也不過分。
旁人怎麽想,郅玄管不著。
他不要別人覺得,只要自己覺得,就是合情合理!
府令奉命帶人出城,除了郅玄和幾名侍人,整座府邸已是空空蕩蕩。該帶走的東西已經提前送出城,尤其是書房,全部搬空,連一片竹簡都沒留下。
“公子,府令已經帶人出城。”一名侍人穿過回廊,急匆匆來到郅玄面前。
“一切都還順利?”郅玄問道。
“稟公子,一切順利。”
“善。”
郅玄現出笑容,命侍人跟上自己,一路走出府門,登上牛車,去見拜訪老友的桑醫。
在他身後,府門關閉,表面看並無異常,事實上府內再無一人。
牛車穿過長街,道路兩旁是泥土建起來的矮牆,牆後是規模不同的坊,分別為氏族、國人和庶人居住,並由此得名。例如粟氏所居即為粟坊,密氏所居就是密坊,一目了然,簡單明了。
國人和庶人不能獨佔一坊,都是數戶比鄰而居。彼此之間涇渭分明,堅持國人和國人為鄰,庶人和庶人同坊,從不和對方居住在一起。
這樣的居住方式方便了郅玄,讓他能從容安排布置,讓大批庶人提前出城,沒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牛車經過幾個庶人坊和國人坊,來到桑醫提前告知的地點。
牛車停下,確定地點無誤,郅玄讓侍人上前叫門。
等了片刻,木門打開,門後走出一名老人。約五十左右的年紀,臉頰和頸項刺有圖騰,身板硬朗,手臂還能見到鼓鼓的腱子肉,肩背十分寬闊。
見到來人是郅玄,老人不由得驚訝,匆忙行禮。
“見過公子玄。”
桑醫拜訪的不是旁人,正是當初喚醒公子玄的一名巫,還是一名少見的巫醫。
早在會獵之時,郅玄就打算拜訪巫醫,可惜一直被事情絆住手腳,始終沒有找到機會。準備動身之前,他突然想起這件事,和桑醫商量一番,經他舉薦,決定請這位巫一同去往封地。
三人回到室內,郅玄開門見山,當面提出邀請。
“未知意下如何?”
事實上,在他登門之前,巫醫已經被說動。
桑醫告訴他,藥材可以種植,等到了郅地,公子玄還會專門賜下藥田,賞賜藥仆和藥奴,他無比心動。尚未來得及開口,就遇郅玄登門。
公子玄當面提出邀請並親口承諾,去到郅地後,桑醫所言均會兌現。
這樣的待遇不會再有,巫醫感激對方的誠意,不再遲疑,當場點頭答應。
郅玄很高興巫醫的選擇,這讓他不必采用第二套方案。無論如何自願很重要,強行把人綁走總是不好,何況還是一名巫。
“既如此,今日便動身。”郅玄道。
“今日?”巫醫以為自己聽錯。
“今日。”郅玄頷首,繼續道,“現在就出城。”
巫醫確定郅玄不是開玩笑,心情頓時變得有些微妙。
他雖然不上朝,消息卻十分靈通。有關朝堂上發生的事情,他有自己的渠道獲取,也能從中發現一些端倪。
郅玄奉命戍邊,遲遲沒有動身,如今突然要走,怎麽看都有些不對勁。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他不知道的事情?
巫醫開始遲疑,突然意識到自己的選擇過於草率,不知現在反悔是否還來得及。
答案當然是來不及!
既然點頭,斷沒有反悔的余地。
察覺到巫醫的猶豫,郅玄和桑醫對視一眼,決定一起動手,一左一右架住巫醫的胳膊,在侍人震驚的目光中,將巫醫強行架出了門外。
公子玄親自動手,巫醫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求救?
向誰求救?
如果他還想繼續活著溝通上天,最好打消這個念頭。
郅玄之所以如此霸道,也是為了領地發展。
他從匠人身上得到啟發,知曉這個時代的手藝人不說全部,大部分也是一專多能。
桑醫能種藥,巫醫必然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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