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燭火輝煌,羊夫人始終在笑,氣質溫婉,垂首時現出一小段脖頸,白皙細膩,帶著道不盡的魅惑。
西原侯卻無心美人,在兩個女兒離開後,留下羊夫人,卻沒有更多動作,僅是同榻而眠,沉默想著心事。
戰功,就封,禦邊逐胡。
羊夫人的話觸碰到他的痛處,卻也讓他豁然開朗。只是這道旨意如何下,還需從長計議。
對於國君府內發生的事情,郅玄尚不知曉。在他看來,借人情和重禮請羊夫人幫忙,對方沒有一口拒絕,想是事情可為,他靜等消息即可。
接下來一段時日,郅玄依舊宅在家中,在外人看來是無所事事,唯有身邊的人知道他每天有多忙。
為建設封地,他需要作出詳細規劃,沒有人可以商量,一切都只能自己來。
每當走進書房,看到堆積如山的竹簡,郅玄就是陣陣頭疼。難怪氏族要招攬大量屬官門客。這麽多的工作壓下來,就算是大羅神仙也會熬出黑眼圈。
無奈的是,他現在沒辦法招攬大量屬官。
名聲雖有,實力卻虛得很,放出招攬人才的消息,未必有人肯來。
假使有人來,問題同樣不小。屬官投靠氏族往往都是拖家帶口,要麽不來,來就是全家乃至全族。投奔的人才多了,他未必能養得起。
人來了卻沒飯吃,豈不是詐騙嗎?
想到這個可能,郅玄莫名覺得臉疼。無論如何,臉皮可以厚,但絕不能不要。
種田之路任重而道遠!
翻開一卷竹簡,看著寫到一半的計劃,郅玄不由得歎氣。
一天十二個時辰,他頂多睡兩三個時辰,即使有桑醫的補藥,人也有些撐不住。可事情又不能不做。
一天天地埋頭苦乾,上輩子也沒這麽累過。
說好的腐朽封建奴隸主呢?
就這?!
在郅玄的歎氣聲中,桑醫興衝衝趕來,道是之前栽種的藥材大多成活。
“公子果然智慧!”
難得聽到好消息,郅玄也不再愁眉苦臉,正打算進一步詢問,府令忽然來報,國君府來人,傳旨意召他覲見。
“這個時候?”
郅玄心中咯噔一聲,不知緣由,只能快步離開書房,讓婢女為他重新梳發,換上黑袍。
在他即將離府時,曾跟隨原桃登門的一名侍人匆匆趕到,將一枚木簡送到府令手中。
“我主言,速交於公子。”
府令不敢耽擱,一路小跑,將木簡送到郅玄手中。
看到木簡上的字,郅玄提起的心瞬間放了回去,下一刻,幾乎抑製不住上翹的嘴角。
他心心念念的事終於要成了!
第二十五章
去往國君府的路上,郅玄半合雙眼,陷入沉思。
春季細雨蒙蒙,落在長街之上,黃土變得泥濘,車輪壓過,留下兩道深深的轍痕。
街旁傳來吵嚷聲,是兩支遠道而來的商隊,帶著大量牲畜準備進到坊市。在排隊時發生口角,差點動手。
吵鬧聲引來巡城甲士,鬧事的人全被抓捕,要麽交贖金,要麽就要捆上繩子站在街邊,足足站上三天。
對外來鬧事者,西原國向來不會手軟。
據悉兩代西原侯之前,尚未嚴苛至此,全因商隊中混入他國探子,挑起事端不說,還趁機放火,燒毀大半個坊市。
城內多是泥土和木製建築,坊市內更堆積大量木料柴草。這場火實在太大,高熱使人無法靠近,只能眼睜睜看著大半個坊市燃燒殆盡,被困在裡面的人也沒能逃出生天。
事後查明,放火的探子一吃二,竟是頂著一個諸侯國商人的身份為另一個諸侯國賣力。兩國還是世仇,沒少發生爭端。
探子接到命令,放火時包藏禍心,意圖李代桃僵,將西原國的仇恨引向一方,他所效忠的一方就能漁翁得利。
郅玄是在查閱史書時看到相關記載,西原國在大火中損失不小,還有國人死傷。查明真相後,國君勃然大怒,六卿共同發兵,沒用多長時間就將兩個諸侯國踏平。
乍一看,其中一國似乎有點冤枉,畢竟放火的另有其人。西原國上下卻不管那麽多,你派出探子本就是不懷好意,先打破規矩,也別怪旁人不守禮製。
兩場滅國戰一起開打,國君和六卿帶頭衝鋒,兩個中等實力的諸侯國灰飛煙滅。
強橫,霸道,凶猛。
西原國國君和氏族內部存在爭鬥,對外的態度向來統一。
事後,人王只是象征性地詢問一下,表示這次事情過去,下次不要這麽做了。除此之外,並未有任何斥責和懲罰。
西原國一夕吞並兩國,國土面積增加三分之一,郅玄的封地有一半就源於其中一國。
若不是想了解封地情況,他未必會知曉這件事。如今知道,對就封後如何行事,該如何對待鄰居,心中多少有了章程。
牛車穿過長街,停在國君府前。
侍人早就翹首以盼,看到郅玄,立即上前恭迎。
西原侯沒有處理政務,此時人在正殿,專門等待郅玄。
走進殿門,看到這副架勢,郅玄立刻打起精神,一絲不苟行禮,口稱:“拜見君上。”
“我兒不必多禮,坐。”
“謝君上。”郅玄仍不敢大意,再拜起身,正坐到西原侯下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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