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火衝垮了小幽氏的理智,讓她忘記恐懼,忘記謹慎,也忘記了北安侯曾經警告過她的每一句話。
眼看事情不好,婢女實在攔不住,只能去向女公子蘭求助。女公子當機立斷,迅速讓人去找公子瑫,自己則帶人去攔小幽氏,絕不能讓她去見國君。
“母親,事已定下,你去找父親又有何用?除了惹怒父親,什麽都得不到,還會連累兄長!”女公子蘭強行攔住小幽氏,不顧她的斥責,硬是將她拉了回去。
公子瑫急匆匆趕來,小幽氏正對女兒大發脾氣。她心中未必不明白自己這麽做毫無意義,甚至相當愚蠢,可多年來的壓抑讓她控制不住,再不發泄出來,她就要瘋了。
看到小幽氏這般模樣,公子瑫臉色冰冷,下令婢女侍人全部退下,反手合攏房門,將被撕打的妹妹救下來保護在身後,一把抓住面容猙獰的小幽氏,厲聲道:“母親,夠了!”
小幽氏被兒子抓住,仍在拚命掙扎,指甲劃過公子瑫的脖頸,留下兩道醒目的血痕。
“兄長!”女公子蘭發出驚呼,公子瑫按住她,不讓她靠近小幽氏,任由小幽氏一下下捶打在身上,沉聲道,“母親,你想我和弟妹都死,就繼續下去。”
小幽氏愣住了,眼神直愣愣地,臉色一片慘白。
“我知道你明白,也知道你在恨什麽,但你必須接受,接受我們的處境。”公子瑫臉色冰冷,聲音更冷,“你當年沒能殺死我的兩個兄長,就該知道有今日。父親是什麽性格,你比我更清楚,我們能活著已經是潑天之幸。”
小幽氏的眼神終於有了變化,怨恨、憤怒和恐懼一並湧上,她緩緩癱坐在地,口中不斷念著:“我不甘心,我自幼就不如她,我的兒子也比不上,我不甘心!”
公子瑫沒說話,跪在小幽氏面前,讓母親靠在身上。
他同樣不甘心,可不甘心又能如何?
想要活命就只能認命!
以母親的所作所為,他們能活著已經不容易,又怎麽能奢求別的東西?
想到今後的日子,公子瑫閉上雙眼,告訴自己,現在已經很好了。他有封地,即將有一個身份高貴的妻子,對他和母親弟妹來說,已經很好了。
小幽氏鬧出的動靜不小,消息不可能瞞得住。
聽人稟報事情經過,北安侯沉下臉色,想到公子瑫即將聯姻,到底沒有下狠手處置,隻讓人將小幽氏的住處圍起來,不許她再隨意出入。
“公子瑫成婚之前,不許她出來。”
“諾!”
世子瑒和趙顥先後得知消息,兄弟倆的表現如出一轍,料定北安侯不會任由小幽氏胡鬧,都不打算插手。
果然,沒過多久就傳出小幽氏禁足的消息。
為照顧公子瑫的顏面,消息沒有大肆流傳,只是該知道也都知道,沒有一家落下。
按照原計劃,趙顥本該在北都城停留一段時日,未料想邊界突然生亂,他不得不馬上回去。
“聽聞公子玄奉命戍邊,我兒當與之定下見面之期,早定章程,日後也好準備。”
北安侯現在的心態和世子瑒一般無二,既然有了合適人選,自然是趕早不趕晚,該娶就娶,該嫁就嫁,快點把事情定下來,他們也好準備。
父親和兄長一起催婚,還是一天幾催,趙顥也有點撐不住。
“為兄靜待佳音。”世子瑒笑呵呵送兄弟出城,分別時不忘補充一句。
趙顥面無表情點頭,沒有坐車,直接騎馬,一路飛馳向北。
在他馳返趙地的途中,郅玄正全身心投入領地的建設事業。由於工程龐大,從西都城帶來的人手不夠,連郅縣的國人和庶人都被調動起來。
“軍營尚有月余方能建成,排屋要抓緊。木料不夠派人伐木,調國人護衛,抵今年兵役。”
隨著工程進度不斷加深,問題也陸續出現。
手上積攢的工作越來越多,府令和三個下大夫忙得腳打後腦杓,一天最多能睡兩個時辰,走路都有點飄飄悠悠。
饒是如此,他們也沒有抱怨,更無懈怠,尤其是三個下大夫,爆發出的工作熱情超出想象。
郅玄觀察一段時間,再次找三人談話,得到的回答讓他驚訝。
“臣家族微末,多年不得寸進。今得公子信任,將如此重任交於我等,豈敢不盡心竭力。”
在西都城時,他們從未受到這般重用,無論在家族還是朝中,都是可有可無的角色。來到郅地,他們也以為自己不會受到重用,頂多是刺探一下情報,給西都城遞送消息。
未料想郅玄抵達不久就開始大搞建設,還將如此重任托付下來,三人每天都過得無比充實,別說刺探情報,連和家族聯系都拋到腦後。
回憶自己之前所想,三人不由得慚愧,對郅玄生出愧疚之心,做事自然更加賣力。
郅玄可以清楚看到,無論三人之前如何,此時此刻,他們的確是全心全意為了工程忙碌,沒有半分藏私。
被他這般壓榨,竟然壓榨出了感情。沒日沒夜乾活,竟然乾出了忠心。人果然是複雜的感情動物,沒處說理。
“有勞諸君。”郅玄表情肅然,有點欺負老實人的愧疚。
三人卻不這麽想,對事業的追求佔據上風,郅玄越是壓榨,他們越是高興。
“為公子效命,實乃我等榮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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