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鬧不要緊,幾個氏族女一起鬧,背後還有家族煽風點火,公子瑫一個頭兩個大,他本人和妻妾都成為北都城的焦點。
自出生以來,在國人的眼中,他的風頭第一次壓過公子顥。
可這樣的風頭他根本不想要!
偏偏事情又出波折,不知從哪裡傳出流言,散播是小幽氏不滿兒媳,也暗恨將她兒子推出去聯姻的氏族,暗中派人下手,還要栽贓嫁禍。
流言既出,瞬間如野草瘋長,火速傳遍城內。
曾參殺人,三人成虎。
也怪小幽氏本就沒什麽好名聲,面對真假摻雜的流言,一時間百口莫辯。她的確對兒媳有少許不滿也怨恨氏族,可她絕沒有讓人下毒!
奈何沒有人相信。
到最後,連兒子和女兒都開始懷疑究竟是不是她做的。
流言越傳越廣,威力超出想象,連漠國人都有耳聞。
漠侯不可能沉默下去。無論是氏族女下手還是小幽氏所為,這事絕不能輕易揭過。為此,漠侯才會派出行人,命其攜帶正式國書去往北都城,無論如何都要討個說法。
北安侯無法拒絕漠國來人,考慮到身為一方大諸侯的體面,還要十分禮遇,讓駐扎邊地的趙顥先一步同其見面,給足對方面子,再派人護送前往北都城。
郅玄的封地內始終忙碌,大部分人的精力都集中在秋收、刺客和入貢一事上,加上沒有商隊來往,很難獲取他國消息,自然不知曉北都城內的事情。
由此,信使出發後直奔趙地縣城,才會撲了個空,沒能馬上見到公子顥。
好在漠國行人著急去北都城,天剛蒙蒙亮就動身出發。趙顥無需親自護送,當天就率軍折返,比屬官預期的早上許多,並未讓信使等候多久。
“公子玄的書信?”
抵達駐地,剛剛回到府內,趙顥就得府令稟報,郅玄派人送來書信。
想起兩人之前的約定,趙顥心中有所猜測,換下一身長袍,就命人將信使帶來。
信使不是第一次到趙地,也不是第一次見公子顥。可在對方面前,還是會不自覺繃緊神經。
公子顥面如冠玉,卻活脫脫一具殺神。
越是熟悉戰場和殺戮的人,越會看得清楚。正如面對猛獸,出於生存的本能,不自覺就會生出警惕,哪怕對方沒有分毫敵意。
無視信使的緊張,趙顥打開竹簡,細看其中內容。漸漸地,嘴角牽起一絲弧度。
“公子玄可命你帶話?”放下竹簡,趙顥開口問道。
“回公子,並無。”信使答道。
趙顥點點頭,沒再多問,從案旁取來空白的竹簡和刀筆,當場寫下回信。
在信中,他同意在隨地會面,對會面時間也無異議。
從郅玄的信中,趙顥能夠看出他對此次會面的重視和誠意。十分意外地,因北都城生出的煩躁竟一掃而空。
想起公子瑫府上的種種,趙顥愈發覺得自己當初接下神鳥佩是明智之舉。
書信寫完,趙顥親自動手封存,當面交給信使,並派人攜帶一筐漿果和一斛珍珠同行。
珍珠是家臣敬上,顆顆有指腹大小,顏色粉白,十分難得。
漿果是趙地獨有,滋味甜美,果期卻不長,每年臨近秋末成熟,初冬蔓枝就會枯萎,果實也會腐爛,變得無法入口。
會獵歸來途中,趙顥同郅玄宴飲,意外發現郅玄喜甜。這次收到書信,突然間想起這件事,當即命人挑選采摘,和珍珠一同送往郅地。
信使策馬揚鞭日夜兼程,僅用了去時三分之二的時間,就帶著趙顥的書信和禮物回到郅地。
郅玄對回信內容並不意外,看到送來的珍珠和漿果,卻表現出幾分驚訝。
珍珠就算了,畢竟他也給趙顥送過玉。
漿果是什麽意思?
看著洗淨之後散發出香甜氣息的果子,郅玄陷入深深思索,腦子裡莫名飄出一句話:一騎紅塵妃子笑。
打住!
郅玄用力捏了一下額角,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
不就是禮尚往來,趙顥能送,他也能做到!
當天下午,公子玄率人奔赴藥田,當著巫醫和桑醫的面,對他們辛勤勞作的成果進行了慘無人道的打劫。最後留下兩頭羊,帶著戰利品揚長而去。
巫醫瞠目結舌,滿臉不可置信。
桑醫拍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想開點,習慣就好。”
他從西都城開始就被郅玄打劫,如今終於有人來和他作伴,不用再獨自憋屈,甚好。
第五十二章
隨地本為隨國都城,毀於戰亂之中,迄今已有百年。
歲月輪轉,歷經風霜雪雨,昔日繁華的城池已成斷壁殘垣。倒塌的建築埋於荒草之中,爬滿藤蔓的夯土牆橫亙數裡,遠遠望去,同起伏的丘陵無異。
百年間,除了走獸飛鳥,廢墟附近罕有人煙。曾有逃犯到過這裡,結果遭到狼群襲擊無一生還。
自那時起,關於隨地的傳言不脛而走。
畏懼傳言,再無人遷移至此。人王照顧隨侯後裔,也沒將此處再封給他們,而是另外劃出一片土地作為他們的封地。
年複一年,隨地日漸荒涼,原本的田地都被野草覆蓋。長出野粟和野麥也無人收割,全都落進了野獸的肚子裡。
這日,荒涼許久的隨地突然變得熱鬧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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