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弩一出,形勢瞬間轉換。
東梁氏族沒法再搶奪對方,能保住自己的獵物已是萬幸。
粟虎等人本沒打算用弩,尤其是連弩。碾壓式的戰爭利器,用在狩獵上實在太過欺負人。
豪橫歸豪橫,底線總要有。
不管背後條件如何,兩國表面結盟,該給的面子總是要給。
哪想到東梁氏族主動挑釁,妄想壓西原氏族一頭。瞧見對方得意洋洋的樣子,能忍的就不是豪橫人!
於是乎,在郅玄下令之後,西原氏族不再想著做人留一線,利落抄起強弩,面上帶著獰笑,決定給對方一個刻骨銘心的教訓。
一群敗軍之將,膽敢主動挑釁,就別怪他們欺負人。被揍哭了自己忍著,誰讓你們先動手。
講規矩的西原氏族固然豪橫,總還屬於中原文化圈,稱得上是文明人。不講規矩的西原氏族咆哮一聲,基本脫離文明人的范疇。
面子是什麽?
樂意給你接著,不樂意給你通通沒有!
既然要碾壓,乾脆一碾到底。
郅玄隻讓氏族替換弓箭,氏族們互相看看,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鼓令聲中,參與狩獵的西原國甲士全部棄弓用弩。卒伍不再參與獵殺,而是快速分散開,解下隨身攜帶的藥瓶,打開瓶塞,將藥粉灑在身上,赫然成了一群人形誘餌,吸引鹿群大批向己方靠攏。
東梁氏族很快發現不對,林中的鹿群都向對面奔去,像是被某種東西吸引,撒開蹄子,跑出飛一般的速度。
等獵物聚集到一定數量,西原氏族和甲士無需瞄準,平舉強弩同時扣動機關。
破風聲不絕於耳,黑色箭雨從天而降,砸入鹿群,揚起漫天血霧。此情此景,讓東梁氏族齊齊打了個哆嗦,當場噤若寒蟬。
回過神來,西原氏族已經鎖定第二群目標,沒給東梁氏族留下一根鹿毛。
東梁氏族徹底見識到西原國的豪橫,先前的心氣一掃而空,開始認真考慮世子霸的提議,實在打不過眼前這群,又不好欺負周邊小國,去揍東夷人顯然是個不錯的主意。
狩獵的前半段東梁氏族佔據優勢,進入後半段,徹底成為西原氏族的表演。
獵下第三支鹿群,心心念念的白鹿終於出現,數量多達五頭。其中兩頭是雄鹿,龐大的鹿角如樹枝延展,尖端鋒利無比,衝向卒伍和甲士,活像是兩部戰車,一往無前,氣勢驚人。
白鹿出現之後,兩國氏族紛紛讓路。不是懼怕雄鹿衝撞,而是給郅玄和世子霸讓位。
遇到雄鹿衝來,世子霸立刻張弓,只等距離拉近就要直取目標。
不想林中突起狼嚎,天空中罩下黑影。
十幾匹巨狼忽然出現,追在白鹿身後,迫使它們中途轉向,硬生生繞開世子霸,直衝郅玄的戰車。
金雕從天而降,巨大的雙翼掀起狂風。
落後的小鹿沒躲開,被利爪穿透脊背帶上半空,來不及發出哀鳴,砰地一聲砸落到郅玄車前。
狼群配合默契,左右各有幾匹奔跑,不使鹿群跑偏。後方的狼王作勢前撲,迫使雄鹿不斷加速,慌不擇路之下,一頭撞向拉車的戰馬。
郅玄車前都是馬王,脾性爆烈,閑著的時候不是單挑就是群架。遇到衝來的雄鹿,戰馬不懼鋒利的鹿角,嘶鳴一聲人立而起,碗口大的蹄子用力踹向目標。
雄鹿躲閃不開,無法利用鹿角的優勢,只能學著戰馬的樣子打架。
距離實在太近,郅玄對自己的準頭沒有把握,索性丟開弓箭,一把拔出王賜劍。
車前戰馬互相不對付,對上雄鹿卻配合默契,一匹揚起蹄子,另一匹亮出大板牙,逼得雄鹿向戰車一側閃躲,很不走運,恰好撞到斜指的劍鋒之上。
郅玄絕非有意,也沒預料到一劍命中目標。落在旁人眼中卻是西原侯勇武過人,不屑用弓,拔劍隨意一揮,輕松斬獲獵物。
王賜劍鋒利無比,不亞於郅玄曾用的鐵劍。一劍穿透鹿頸,收劍同時慣性後仰,郅玄本想握向車欄,卻意外抓住戎右背負的短矛。
眼見又一頭雄鹿縱身躍起,似被戰馬逼得無路可逃,想要從車頂越過,郅玄下意識舉起短矛,撕拉一聲,裂帛聲在頭頂響起,鮮血覆上肩膀,雄鹿脖頸被短矛穿透,掙扎兩下氣絕身亡。
郅玄撐不住雄鹿的重量,短矛向前一甩。伴隨著一聲鈍響,雄鹿飛落在地,壓在另一頭雄鹿身上,又濺起一團血霧,染紅鹿身上的皮毛。
五頭白鹿,兩頭為郅玄獵殺,兩頭被狼群包圍,靠在一起瑟瑟發抖。余下一頭被金雕所獵,擲於郅玄車前。
一切發生得太快,以至於多數人愣了片刻,才意識到狩獵已經結束。
短暫寂靜之後,西原國甲士和卒伍齊聲歡呼:“君上威武!”
喝彩聲山呼海嘯一般,氏族們一起加入,拱衛郅玄振臂高呼。
不同於滿臉喜色的西原國眾人,東梁國的隊伍陷入長久沉默。
世子霸一語不發,低頭看向長弓,弓身上的圖騰似乎都在嘲笑他的自不量力。
氏族們看向一身黑袍的西原侯,相當年輕,異常地俊秀。他們本以為郅玄長於計謀和人心,武力不過平平。之前傳出斬酋首之言都是誇大其詞。今日親眼目睹,震撼難以言喻,之前的想法全被顛覆。
東梁氏族交換眼神,忿忿不平逐漸消散。再是不甘也要面對現實。釘嘴鐵舌毫無用處,想要重建國威,勢必要揮師東進,用東夷的血擦亮兵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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