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桃和媵妾走下牛車,見到此情此景,萬般不情願也要上前表示關心。態度情真意切,令人看不出絲毫破綻,自然也抓不到任何把柄。
太子淮被送到寢殿,稷夫人看過之後召來府醫,熬製醒酒湯給他灌下。其後命人給宮中送信,言太子淮醉酒,明日無法入宮處理政事。
消息送得很及時,杜絕旁人胡亂猜測,也防止有人借機傳播流言。
王后見到來人,詳細詢問當時情景,未見惱怒,反而放下心來。
從君臣層面上看,西原侯和南幽侯對太子淮很不客氣,甚至有些不恭敬。從姻親角度出發,就變得截然不同。
太子淮固然被灌醉,卻也能解釋成彼此親近。
換句話說,不是隨便一個人就能有被西原侯和南幽侯灌酒的機會。
這絕非自我安慰,是事實如此。
事後處理得好,非但沒有害處,反可以借勢,讓太子淮位置更穩,杜絕流放氏族反撲。
思及此,王后召來心腹侍人,如此這般這般如此吩咐一番。
“可明白?”
“主放心!”
侍人頻頻點頭,領命下去安排。
不多時,刻意放出的消息傳遍城內,繼而傳出城外,落入各方氏族耳中,經過一番解讀,果然掐滅掉不少野心。
關於太子淮醉酒的真實原因,王后仔細思量,心不由得下沉。
西原侯絕非肆意妄為之人,事情發生必有原因。
王后捏了捏眉心,想到多種可能,又逐一推翻。實在想不出因由,索性暫時放下。等太子淮醒來當面問一問,應該能給出答案。
西原國大營內,郅玄送走太子淮和原桃,留下趙顥議事。
兩人在宴上飲了不少酒,卻無多大醉意。僅僅眼角緋紅,臉有些熱。頭腦始終清醒,甚至變得興奮,比平時精力更盛。
饒是如此,桑醫依舊送上醒酒湯,由他親手熬煮,特意加入甘味,更容易入口。
郅玄端起湯盞,試了試溫度,覺得不燙嘴,仰頭一飲而盡。
趙顥初嘗帶著甜味的醒酒湯,不由得愣了一下。見郅玄十分習慣,倒也不存猜疑,同樣飲盡,將湯盞放回托盤。
帳簾掀起又落下,桑醫和侍人退走,大帳內隻余郅玄和趙顥兩人。
郅玄熟練地伸了個懶腰,活動幾下手腕,從一旁的木架上取來寫到一半的竹簡,當著趙顥的面鋪開。
兩人相聚的機會不多,和通常婚姻相比,相處的時間不算長,甚至稱得上極少。
在有限的時間內,兩人設法了解彼此,將對方的性情和行事風格摸得七七八八。不能說一個眼神就領會其意,基本不會發生誤解,出現令人啼笑皆非的情況。
見郅玄鋪開竹簡,趙顥即知是為會盟一事。
五日後是太子淮的登基大典,典禮之後有一場狩獵和三場祭祀。祭祀完成,諸侯就要各自動身離開。
按照計劃,眾人不會馬上歸國,而是聚集到祥地,舉行一場聲勢浩大的會盟。
事情未有先例,在人王和諸侯的權力劃分上更是開創先河。
為免橫生枝節,郅玄對章程細節改了又改,不斷進行完善。還將綱要分於諸侯,獲得眾人一致讚同,才派人前往祥地,抓緊搭建祭台,安排各項事宜。
會盟由四大諸侯主持,大小諸侯共同參與。
國君們行動謹慎,張開一張大網,嚴防消息走漏。
由於太子淮的清掃,中都城內氏族離開大半,接替者忙於消化到手的權利,來不及布置周全。少去諸多耳目,刺探情報變得十分困難,再不如以往便利。
在諸侯有心的隱瞞下,會盟台即將竣工,中都城依舊被蒙在鼓裡。
事情從側面證明王族衰弱,再也無法掌控天下諸侯。只要國君們願意,完全可以讓中都城成為聾子瞎子。
會盟儀式完成,以四大諸侯為首,重新分割天下權柄。
屆時,人王旨意不出中都城絕非是說說而已。
會盟章程全部完成,郅玄仍有些不放心。只要有時間,他就會鋪開竹簡,一遍又一遍推敲細節。加上手邊這一份,他已經寫下三份,每次都不滿意,認為稱不上十全十美。
見郅玄再次提筆,趙顥走上前,握住他持筆的手,認真道:“君侯,無需再寫。”
大概是飲酒的緣故,趙顥的體溫高於平時。
感受到手背上的溫度,郅玄仿佛被燙了一下,動作不自覺停下。
“君侯,時間不早,該歇息了。”
趙顥一邊說,一邊抽走郅玄手中的刀筆。掃一眼竹簡上的內容,直接合攏推到一邊,不讓郅玄再忙。
“長夜漫漫,刻簡太過無聊。”
趙顥握住郅玄的手,單臂攬住郅玄的腰,低頭咬住上一刻還在握筆的指尖。不見煞氣冰冷,唯見笑意盈盈,如同引誘人心的妖魅。
見他眼神掃向桌案,馬上就要付諸行動,郅玄不由得皺眉。為自己的腰著想,絕對不行!
“去榻上。”
趙顥笑意更勝,鼻尖蹭了一下郅玄,口中卻道:“我意秉燭夜談,君侯卻如此心急?”
呵!
好你個秉燭夜談!
郅玄眯起雙眼,反手握住趙顥的胳膊,用力從腰上拉下來。隨即站起身,在對方不解的注視下,一把撈起赤紅的衣領,將山川紋握於手中,嘴角向一側翹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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