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顥沒想大張旗鼓,奈何事不遂人願。
城民陸續聚集而來,街道兩旁被擠得水泄不通。
歡呼聲震耳欲聾,傳出城外,驚走夜間出沒的野獸。不管虎豹還是狼群,全都餓著肚子跑遠,鹿群近在咫尺也不敢發起攻擊。
戰車穿過長街,停在昔日的公子府前。
趙顥身份發生改變,府內格局也隨之變化。最顯著的就是府門,經過改造,同玄城的國君府一般無二。
趙顥下車入內,沒有著急休息,而是連夜召見群臣詢問春耕事宜。
這一舉措出乎眾人預料,打了大小官員一個措手不及。
兢兢業業之人不覺如何,反而認為國君勤政,實乃不折不扣的大好事。個別人心中有鬼,見趙顥要查閱近期簿冊,神情微變,被趙顥輕易捕捉。
“來人。”
在處理政務上,趙顥素來雷厲風行,和戰場上風格一致。
他沒有多費口舌,召來甲士,手指點了點正言辭推諉不肯馬上呈遞簿冊的幾人,道:“拖出去,杖。”
無罪的情況下杖刑氏族,簡直駭人聽聞。
在場官員部分變色,部分短暫驚訝,很快又變得平靜,甚至是習以為常。
後者追隨趙顥多年,深諳他的行事作風。
在軍中時,尤其是初掌軍的幾年,趙顥馭下極為酷烈,遇到對手更會斬盡殺絕。強硬的手段為人側目,也是他殺神之名的由來之一。
看到面露不忍的同僚,一名出身趙地的中大夫迅速出手,強按住他的肩膀,對他搖了搖頭。
“別衝動,君上自有主張。”
甲士嚴格執行命令,眨眼時間,一名中大夫和三名下大夫被拽出隊伍,遵照趙顥的命令,拖到殿前一起行刑。
“杖!”
趙顥下令杖刑,沒有限定數量,他不說停,行刑的甲士就會繼續。這種情況下無需報數,打死不論。
這一幕驚呆不少人。
尤其是從南地調來的氏族以及從別國投奔的大夫,看向趙顥的目光浮現畏懼,對他的殺神之名有了更清晰的認知。
世人傳言西原侯蠻橫暴虐,實則趙顥更有暴君潛質。
郅玄對敵毫不留情,遇到觸碰底線之人更是心狠手辣。但他終歸講理,凡事講究證據,一般情況下,罪證確鑿才會施以懲戒。
趙顥則不然。
他可以不問證據,直接當眾杖刑氏族。這樣的做法才是酷烈,才稱得上暴虐。
在場氏族除了不忍,竟沒想過質問和反抗。一來是趙顥的殺神之名太過深入人心,二來,他們心中清楚,被抓出來的幾人並不無辜。
仗著君上數月不臨顥城,四人串通一氣中飽私囊,胃口不斷增長,膽子也越來越大,遲早要出事情。
對不相乾的同僚,氏族多奉行自掃門前雪,不會吃力不討好專門出言提醒。
對一門心思求死的蠢貨,實在沒必要浪費精力。
甲士揮舞著木杖,一下接著一下,沉悶的打擊聲接連不斷。
沒過多久,四人就被打得鮮血淋漓。
“君上,簿冊在此。”
一名下大夫走入殿內,隨他一同入殿的還有兩隻木箱,裡面裝滿竹簡,無法抬起只能拖動。
趙顥親手打開箱蓋,展開一冊竹簡,片刻後放下,取出第二冊,緊接著是第三冊、第四冊。
他一目十行,瀏覽的速度極快,卻非囫圇吞棗,很快查出問題。
在他翻閱竹簡時,殿內群臣屏息凝神。哪怕盡忠職守未做任何違法事,被壓力所懾,也不免心中忐忑。
一箱竹簡翻閱完畢,趙顥甚至沒去翻第二箱,即知城內商坊出現問題,裡面多出四隻蛀蟲。
好在問題不大,他們沒來得起羅織更大的關系網,僅在商稅上略作手腳,沒敢有更大的動作。
饒是如此也不能輕饒,必須重懲。
雙城是深入草原的橋頭堡,戰略位置極其重要。無論顥城還是玄城,內部絕不能出現問題。
今日放過這四人,他日難免有仿效者出現,有樣學樣,對顥城商坊動手。
千裡之堤毀於蟻穴。
郅玄再三重申,趙顥十分讚同。
今日,他不僅要重懲四人,更要誅連家族,讓顥城上下知道,律法如山不容違背。誰敢以身試法,不管身份地位如何,勢必受到嚴懲。
國君府內的燈火徹夜未熄,隔日天剛亮,即有甲士策馬奔向城門。
原本光禿禿的城牆上吊起四個木籠,籠子裡赫然是四顆血淋淋的人頭!
同時有卒伍四處張貼告示,廣告四人罪行。
奉命抄家拿人的甲士闖入氏族坊,四家上下有一個算一個,全沒能逃脫。核對身份之後,不分男女老幼全部下獄,等待君上處置。
事情發生得太快,等城民們打探清楚,四人的家宅俱已清空。
其中三家發現密室,內藏奇珍異寶,還有貪墨留存的證據。一家挖掘地道,竟藏有數箱兵器。從武器的數量來看,未必是想造反,更大的可能是高價私售。
在草原上,中原武器向來供不應求。尤其是西原國的兵器,往往能賣出天價。
此人不只貪墨,更私下販售武器,實屬膽大妄為。
看到清點出來的冊子,顥城官員集體冒出一身冷汗。
幸虧發現得早,繼續被他瞞天過海,注定會釀成大禍。屆時,自己沒參與也難辭其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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