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國是不可能回國的,三令五申也不可能。
斷絕家族供給不要緊,他們有手有腳,彼此志同道合,大可以自己打出一方天地,創建一番事業。
於是乎,世子之位淪為燙手山芋。
之前追逐得多猛烈,如今就是多麽地避之唯恐不及。
面對這種情況,郅玄也是無奈。
好在情況不算太糟,旁人雖然跑掉,還有公子鳴留在西都城兜底。
自我安慰完畢,郅玄翻開奏疏,第一封就是公子鳴請封西地。
郅玄:“……”
他想掀桌,立刻,馬上!
第二百八十五章
初春時節,萬物複蘇,草長鶯飛。
漠南披上新綠,漠北仍覆皚皚白雪。
蒼涼的號角聲自遠處傳來,放羊的牧人揮舞長鞭,策馬在羊圈外奔馳。由狼馴化的犬追逐羊群,搜尋藏在雪堆中的羊羔,一隻接一隻送回圍欄。
號角聲越來越近,馬蹄聲猶如奔雷。
玄色旗幟在風中飄揚,邊緣的金線流光溢彩。
隊伍最前方,郅玄頭戴皮弁,身著玄色長袍,領口鑲嵌同色皮毛。一席大氅覆於肩頭,下擺隨風翻飛,現出金線編織的圖騰。
隊伍踏雪而來,馬上的騎士打出呼哨,數十道矯健的身影飛馳過雪原,黑光一般聚到隊伍兩側。
為首是一匹黑狼,身形巨大,體格強健,賽過它的父母。以強悍號令狼群,是當之無愧的狼王。
狼群聚集之後,紛紛昂起脖頸,追隨狼王發出嚎叫。
叫聲穿透冷風,如砂石摩擦,尖銳刺耳。
這群凶悍的草原霸主能輕易咬斷獵物的喉嚨。眨眼時間,就能將一頭強壯的雄鹿撕碎。
此時此刻,它們蹲踞在郅玄馬前,尖牙利爪寒光懾人,卻不見半點威脅,反而低頭馴服,甚至還搖了搖尾巴。
郅玄收緊韁繩,拽住暴躁的戰馬。
棗紅色的駿馬不斷打著響鼻,踏動四蹄。柔滑的馬鬃似水銀披瀉,柔順光滑,堪比上好的綢緞。
郅玄的坐騎是馬王后代,性情彪悍,從不懼怕野狼。若不是郅玄牢牢把控韁繩,雙方相遇,勢必要戰上一場。
狼群帶回豐厚的獵物,兩頭雄鹿倒在地上,身上的傷口已經凝固,鹿角還垂掛新鮮的苔蘚。
林中有一處熱泉,常年彌漫熱氣,雪落即化。青黃不接的時節,人和動物都會向此處遷移,從林間搜尋食物。
獵物大批聚集,獵手緊隨而至。
鹿群總是成群結隊行動,成為最好的捕獵目標。
郅玄此行是為會盟,狩獵是臨時起意。放出狼群之前,他派人知會附近城池和據點,避免發生誤會。
距離上次會盟過去數年,諸侯的戰車馳騁四方,各國疆域成倍增長。連最頑固的中都氏族也走出中原,追隨人王的旗幟踏足蠻荒,圈下大片土地。
人王的象征意義始終存在,諸侯的勢力卻越來越不受控制。
大概是疆域版圖迅猛增長,部分人開始膨脹,摩擦衝突時而發生。若非四大諸侯足夠強勢,壓下不服的聲音,任其繼續發展,恐會一發不可收拾。
不想戰端擴大,二次會盟實屬必要。
在會盟地點的選擇上,四大諸侯共同商議,最終定在漠北。
和首次會盟不同,這一次,中都城沒有徹底排除在外。但也僅是通知一聲,做一做表面文章。人王淮沒有派人參加,諸侯也沒有主動邀請。
至於中都氏族,數年來的發展讓他們認清立場,明白自己所處的地位。
想要安穩發展,最好別隨意挑事。
人王都能放下手中權力,滿足於現狀,他們身為臣子,最好別動不該有的心思。
會盟一事定下,接到消息的諸侯陸續從國內趕來。有的在外征戰,途中難免耽擱。好在日期定在夏初,以各自的腳程應該來得及。
即使來不及,國君們也要創造奇跡。
諸國能有今日局面,西原侯功不可沒。數年前的會盟歷歷在目,推及本次會盟的目的,沒人願意錯過這場盛事。
最膨脹的幾位,遇到四大諸侯相邀,也不敢有半點輕忽。
大小諸侯在外所向披靡,戰無不勝,偶爾頭腦發熱,會做夢天下無敵。
可惜做夢終究是做夢,回歸到現實,誰能惹誰不能惹,大家心中有杆秤,沒誰敢輕易捋虎須。
狩獵隊伍歸來,營門立即敞開。
狼群率先奔入,其後是轟隆隆的馬蹄聲,伴隨著蒼涼的號角和隆隆鼓聲,響徹蒼茫雪原。
聲音傳入遠處城池,城頭守軍做出回應。
等候入城的隊伍紛紛駐足,朝軍營方向望來,盛讚西原國軍威之壯,國力之盛,國君之強。
原鶯處理完一起氏族爭端,得知郅玄歸營,當即奔出府門,策馬前往大營。
現如今,漠北再不是遍地荒涼。大小城池拔地而起,各國驛站星羅棋布。新修的官道縱橫交通,因規格有別,一眼就能看出是哪國所建。
原鶯的封地也大變模樣。
昔日的地窩和帳篷不見蹤影,全被高大的建築取代。青石和泥磚搭建的城牆厚重堅固,護衛城內各坊。
城池規模不大,城內規劃井井有條。
城內聚集數千人口,吸引來大批商隊,且有流亡氏族、國人和庶人投奔。日複一日,這座小城愈發繁榮,兵力逐漸強盛,成為漠北之地不容忽視的一股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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