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從何得知?
莫非天人所授?
想到關於郅玄的種種傳說,聯系在獵場親眼所見,眾人愈發相信這個答案,看向郅玄的目光充滿敬畏。
看到諸侯的表情,無需深思也能猜出他們在想什麽。
郅玄未有絲毫動搖,繼續照圖說話。
不就是神異嗎,次數多了也就習慣。如果能讓在座各位放眼看世界,他不介意多套幾頂帽子。
接下來的時間,圍繞這張世界地圖,諸侯們展開激烈討論。
天之大,地之廣,窮畢生之功不能盡。猶豫不決慢他人一步,勢必被眾人落在身後。千載難逢的機會抓不住,實是無顏面對祖先。
“天予當取!”
將眾人的表情盡收眼底,郅玄道出四字,字字鏗鏘有力,振聾發聵。
國君們目光炙熱,刹那間熱血澎湃。被郅玄帶動,迫不及待想要開赴祥地,盡早完成會盟,其後回國點兵,組織力量對外開拓。
借助這個機會,國君和氏族還能改善關系。之前鬧得水火不容,在巨大利益驅使下也能握手言和,擰成一股繩,一門心思對外發展。
眾人達成一致,聚會就此散去。
回到營內後,國君們接連下達命令,全體整理行裝,三日後拔營離開中都城,一同奔赴祥地。
命令傳達下去,各個營盤人聲鼎沸,迅速變得忙碌起來。
郅玄身在大帳,將開拔之事交代下去,由專人進行安排。兩名上大夫剛剛離開,即有侍人送上竹簡,是茂商呈上的秘信。
茂商等人接到新命令,先一步出發行北,成為拓土計劃的先驅者。他們出行攜帶大量貨物,以商人的身份更好同人接觸。
越向北越是地廣人稀,狄戎聚集的部落都極少見,更多是原始狀態的野人,威脅性不亞於野獸。
茂商是主動請纓,深知此行危險巨大,還是義無反顧。
危險常伴隨機遇。
他雖被郅玄重用,地位卻不及狐商等人。
為消除差距,他情願鋌而走險。
狐商憑借數次功勞跨越階層,子孫後代受益匪淺。他自認一身本領不遜於對方,決心立大功,帶領家族闖出一番事業。
明白茂商的心思,郅玄另派人手常駐中都城,交給茂商秘旨,命其做充分準備,先一步出發向北。
茂商沒有讓他失望,離開數日即有好消息送回。
他利用家族的關系網招攬一批熟悉漠北的胡商,許以重利,由對方帶路前往草原深處。
這支隊伍將北上雪原,進入到諸侯軍隊從未踏足的蠻荒之地。
將茂商的書信從頭至尾瀏覽一遍,郅玄陷入沉思。
他清楚事情存在兩面,以諸侯的野心,未來的發展很可能脫出掌控。以一己之力推動時代車輪滾滾向前,何等驚心動魄。稍有不慎就可能粉身碎骨。
郅玄攥緊手指,情緒緩慢沉澱。
落子無悔。
事情超出掌控又如何,還是那句話,肉爛在鍋裡,即使他會被千夫所指,被後世人指稱窮兵黷武,斥為野心勃勃的逆臣,他也絕不後悔!
三日之期轉眼即逝。
出發之日,諸侯進宮拜別人王,其後返回營地,各自登上戰車,擺出全副儀仗,準備啟程離開。
彼時,營地中的帳篷盡被拆除,木樁不留一根,隻余排列整齊的深坑。
一則是受西原侯的影響,二則是考慮到對外開拓的物資準備,國君們都開始一毛不拔,變得勤儉節約起來。開拔時,整片營地收拾得乾乾淨淨,一截麻繩都沒留下。
鼓角聲中,諸侯車隊排成長龍。
身披甲胄的士兵拱衛國君車駕,手持長戟,背負強弓。
各色旗幟林立,旗上繪有諸侯圖騰,在風中撕扯,獵獵作響。
隊伍集結完畢,各國的巫齊聚一堂,在戰車前方圍成一圈,赤足舞蹈,高聲祝禱,佔卜前路吉凶。
中途漫天飛雪,紛紛揚揚連成一片雪幕,阻擋眾人視線。
巫的聲音從雪中傳來,撕裂狂風,清晰傳入每個人的耳中。
“吉!”
“大吉!”
百名巫圍成一圈,赤足踏過雪地,腳面凍得通紅。同時雙臂高舉,胸腔震動,喉嚨中發出吼聲,熱氣自發頂蒸騰。
蒼涼的號角聲響起,甲士以長戟頓地。
巫們完成祝禱,以最快的速度返回隊伍。
諸侯車駕向前行進,沿城門方向,街道兩旁擠滿了人群。
諸侯在同一日動身,盛況空前。場面震撼人心,千載難逢。
城民們不願錯過這場盛事,頂風冒雪站在路旁,聚精會神盯著出城的隊伍,唯恐錯過一眼。
從日出到日落,城民們站得雙腿發麻,依舊興致勃勃,精神頭十足。
以四大諸侯為首,各國隊伍陸續穿過城門。
號角聲、鼓聲和腳步聲交織在一起,戰馬的蹄音和車輪壓過雪地的聲音交疊,伴著巫悠長的呼喝,凝聚成新奇的樂章。
天色擦黑,送走最後一支出城的隊伍,守城的卒伍早已累癱,強撐著沒有坐倒,以防在人前丟臉。
王宮內,十多名王族聚在正殿,七嘴八舌吵嚷不休。看似憂心忡忡,對諸侯的行動抱持懷疑,實則是見西原侯離開,以為人王暫失依仗,借機進行試探。
人王淮高踞首位,未像上朝時正襟危坐,單手擱在膝上,頗有幾分散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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