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看樣子來者不善。”兩名媵妾恰好在原桃車上,見此情形,不由得神情微變。
原桃沒出聲,目光透過半開的車窗,想要看王子淮如何應對。
狩獵禮是古禮,記錄在史書上。對方以此為借口,王子淮推拒不得。
但有一個問題,唯正室能參與狩獵。
也就是說,哪怕王子淮僅僅做個樣子,原桃也要留在原地。對備受恩寵的原氏來說無疑是挑釁和羞辱。
對方掐準時機,又是幾家聯合,既為打壓原氏也為試探王子淮,擺明不會息事寧人。他們背後站著太子和其他兩位嫡王子,就算惹怒王子淮,因此結下梁子也是無礙。
看清楚他們的打算,王子淮心生怒意,忽然間發現自己以往表現得太過溫和,對權力無欲無求反倒讓某些人蹬鼻子上臉。轉念之間他就做出決定,自己背負惡名也不能讓原桃落入尷尬境地。
就在王子淮準備下令時,身後突然傳來呼哨。
眾人循聲看去,只見原桃的彩車駛出隊列,駕車者的位置被兩名強壯的女子替代,另有三人策馬護衛在車旁,手中弓弦已經拉滿。
彩車後響起整齊的腳步聲,玄黑赤紅的甲士策馬分列,手中長刀出鞘。
甲士之後是手持長戟的卒伍和健壯的奴隸,個個面容凶悍,怒視攔路的氏族,殺氣騰騰。
行進間,彩車車門打開,一身黑袍的原桃端坐車內,媵妾陪伴左右。
少女容貌秀麗,眉眼間卻異常冷峻。
只見她抬手向前,口中吐出一個字:“衝!”
駕車的女子登時揮動韁繩,駿馬揚起四蹄,兩側甲士同時衝鋒,直撲攔路的氏族。
變故發生在刹那,氏族們措手不及,一個照面就被衝散。
彩車徑直穿過,車上的原桃掃視眾人,話說得擲地有聲:“原氏代人王牧守西方,無論爾等是誰,原氏不可辱!原桃固弱,一樣能取爾等頭顱!”
彩車揚長而去,氏族們呆滯當場。瞅瞅混亂的隊伍,再看看揚起笑容追逐彩車而去的王子淮,不約而同懷疑人生。
弱?
這叫弱?
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第一百五十三章
原桃尚未抵達中都城,僅傳出嫁妝規模,已在城內掀起軒然大波。
世人皆知西原國兵強馬壯,西原侯郅玄豪富,卻不知他如此喜愛妹妹,原桃的陪嫁隊伍中竟然有一百甲士!
這是一種什麽概念?
遍數中都城內大小氏族,至少有一半湊不齊這個數額。壯年男子倒是不缺,全副甲胄和兵器卻是極大的問題。以半甲撐門面還不如沒有,純粹是落人笑柄,給旁人看笑話。
聽聞百名甲士中有一半是公子顥相贈,卿大夫們議論紛紛,對郅玄和趙顥的婚盟有了更深層次的認知。
以往不提,單以原桃的陪嫁來看,西原國和北安國的盟約就牢不可破。
對中都城而言,相鄰的兩大諸侯國能夠和睦相處是一件好事。可若是關系太好,彼此之間過於默契,又難免會構成威脅。
人王如何想暫時不得而知,城內的卿大夫已經行動起來,尤其是太子的家臣和有意爭位的嫡王子門下,彼此互相串聯,竟然短暫結成同盟,為的就是打壓王子淮和原氏。
三方難得聯合到一起,以狩獵禮為名進行試探。
家臣們幾番考量,都認為此計萬無一失。
王子淮服軟,則原桃顏面掃地。原桃向郅玄哭訴,王子淮必和原氏生隙。沒有大諸侯國支持,王子淮手下無兵也無政治資本,賺再多的錢也無足為懼。
若他不肯低頭,強行衝破車隊,那就是無視禮儀。現成的把柄落到三家手中,照樣能將他狠狠踩下去。
家臣們都是成竹在胸,得意洋洋。甚至還互相別起苗頭,企圖在事成後霸佔最大的功勞。
哪裡想到計劃沒有變化快,身為郅玄的妹妹,原桃也學到兄長行事的風格,根本不按牌理出牌,打了眾人一個措手不及,人仰馬翻。
攔她的路,想要為難她,還想踩兄長的臉面?
做你的春秋大夢!
眾人試探王子淮,原桃可以置身事外。畢竟祭祀未行,兩人沒有真正成婚,還算不上正式夫妻。想借她讓兄長和西原國難堪絕對不行,她不會讓對方如意,一點機會都不會給!
原桃面上鎮定,實則心中也在打鼓。
出嫁之前,她行事素來謹慎。密夫人盛寵的數年間,她從母親身上學到忍讓,學到引而不發,學到不能意氣用事。
王子淮對她的印象也是如此。
溫和,漂亮,柔順。
她身上找不出任何鋒銳,溫柔得不像是郅玄的妹妹。
王子淮生在王宮,長於權利漩渦之中,深諳明哲保身的道理。想從刀光劍影中平安脫身,最重要的就是能看人。
他自認不會看錯原桃,提前想好成婚之後該如何對待她。在自己看顧不到的時候,他還會托付稷夫人,以免原桃吃了暗虧,不好對郅玄交代。
萬萬沒想到原桃給他一個驚喜,讓他吃驚不小,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反應。但有一點,對原桃的突然爆發他是高興的,更是喜愛非常。
王子淮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這點和郅玄如出一轍。
在對待妻妾上,他同樣如此。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