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瑫沒出聲,順應漠夫人的意思接過絹布,當面展開。
絹上布滿娟秀的字跡,沒有落款。
“是我姐送來。”漠夫人道。
漠國分別送女入東梁國和北安國,漠夫人嫁給公子瑫,她的姐姐則嫁給東梁侯嫡出的小兒子。
姐妹倆偶爾會通信,明面上使用竹簡,不擔心被人查驗。如果要傳遞機密,則會將消息寫在絹布上。
這封秘信是昨日送到,正趕上漠夫人發病。匆匆看過信中內容,漠夫人強忍著痛苦,派人去找公子瑫。
不巧的是公子瑫外出巡視封地,和屬官一同查看各處谷倉,侍人撲了個空。返程途中遭遇大雨,隊伍不得不在村中過夜,直至今日才回到公子府。
得知漠夫人派人來找自己,公子瑫顧不得休息,立即趕了過來。
漠夫人沒有贅言,直接將密信交給他看。
“東梁侯為世子求娶原氏女?”公子瑫深思其意,眉頭越皺越緊。
信中不只寫明東梁侯的意圖,還道世子正夫人的死不簡單,其中涉及多方勢力,雖然被國君強壓下去,仍有風聲流出。
按照信中所寫,世子繼夫人的位置看似風光,實則是個不折不扣的坑。東梁國大氏族盯著,部分中小氏族也聯合起來對其虎視眈眈。選哪一方都可能造成朝堂混亂,東梁侯乾脆一個都不選,另辟蹊徑,為兒子求娶原氏女。
信中還寫明,東梁侯當著兒子的面說過,西原國氏族叛亂,少主繼位,兩代皆如此,可見天不佑原氏,五城之後當再取五城。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東梁侯算盤打得再精,有人王厚恩,派王子淮賀西都城,他也不敢輕舉妄動。
看完整封信,公子瑫神情凝重,許久沒有出聲。
漠夫人沒有催他,閉目養神,竟似要緩緩睡去。
“夫人將信交於我,是想我如何做?”公子瑫終於開口。
“夫君是在明知故問?”漠夫人反問道。
公子瑫訕然。
“我……”
“夫君不必多言,此信該交給誰,夫君理應清楚。”漠夫人打斷他。
公子瑫握緊絹布,點了點頭。
他絕不是故意試探,而是多年形成的習慣。無論在任何人面前,哪怕是面對小幽氏都會如此。
“我馬上派人去趙地。”
以公子顥和郅玄的關系,這封信送到他手中遠比留在自己手裡有用。借此還能再送一份人情,對他們夫妻有極大的好處。
漠夫人的病體不能繼續拖,郅玄身邊的醫是最大的希望。凡是能結好對方的事情,夫妻倆都不吝惜去做。
當日,細地的甲士冒雨出發,攜帶絹布和公子瑫親筆書信奔赴趙地。
由於趙顥在草原清掃狄部,信沒能第一時間送到他的手裡。甲士肩負使命,信必須當面送到,直接留下一人隨趙地隊伍北上,另外幾人返回細地,向公子瑫稟明情況。
草原深處,煤礦上人頭攢動,又一批俘虜送到,加入采礦大軍。
屬官走出帳篷,手裡拿著木簡,記錄下每日挖礦進度。
兩名佐官負責記錄礦工人數和每天挖煤的數量,刀筆實在不便,索性用煤塊在木片上刻畫,等到有空再進行整理。
自開采礦藏至今,挖出的煤堆積成山。趙顥命人分批運走,送到建造城池的地點。據悉該處將建造冶煉作坊,還會建窯,除石涅之外,還運去大量黏土。
無論采礦還是搬運,全由抓到的狄人完成。
負責監工的甲士驚訝發現,采用屬官的辦法,大多數狄人都會老實乾活,即使有刺頭,也很容易就能收拾乾淨。
屬官不敢居功,明言自己所行都是參考郅地新城,也就是學自世子玄。
“非公子同世子有婚,事不可行。”
簡言之,他能學到這些全仰仗公子顥和世子玄有婚盟,將來會成為一家人。不然地話,就算學到知識也不能隨便使用,否則就是打破氏族規矩。不講規矩的人,往往會被整個階層唾棄。
清掃乾淨新城周圍,趙顥暫停動作,沒有繼續向草原深入。
他帶隊駐扎在一座湖泊附近,既為軍隊休整,也為等待郅玄的回信。
在此期間,先後有趙地和西都城的甲士往來奔赴,且都動靜不小。趙地甲士不提,從西都城奔出的隊伍著實把戎人嚇得不輕。
有趙顥行動在前,戎人們整日膽戰心驚,恐郅玄心血來潮向草原發兵。
幾個大部首領聚到一起,互相合計一番,認為整日擔驚受怕太遭罪,乾脆撒丫子跑算了。在跑路之前,幾部假借保護為名,聯合搜刮附近的小部落,搜刮完後才拔營北上。
大部落連夜逃走,被搜刮的小部落集體傻眼。
部落牛羊被搶走大部分,馬匹也沒剩多少,原本秋末該是養膘的時候,結果部落上下全都餓得嗷嗷叫。不能改善情況,別說老人孩子,連壯年男女都未必能熬過這個冬天。
沒肉也沒糧食,能怎麽辦?
南下去搶?
部落首領和祭祀對視一眼,一起嘬牙花子。
他們對面就是涼地,那裡的中原人不種地,專門愛好搶劫,隔三差五就要到邊境溜達一回,跑得不夠快,牛羊戰馬別想保住。
以部落的戰鬥力,不被搶就不錯了,還想南下找糧,找死還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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