郅玄將計劃解釋清楚,並將寫好的計劃書交給眾人傳閱。
卿大夫們看過之後,都認為此事可行。出糧的是郅玄,建造的房屋包括氏族坊,他們又不吃虧,何樂而不為。
“世子英明!”
卿大夫們都不反對,表現出支持的態度。
郅玄當日就命人宣告城中,凡能做工之人,都可到城外草亭處報名,每天乾活換取粟米。與此同時,各處施粥點縮減,最後僅剩下兩處,專門供給家中沒有壯丁的老人和孩子。
有部分城民領慣了救濟糧,不想乾活,三五人聚集起來鬧事,和老人孩子搶奪粟粥。
對於這樣的宵小,郅玄采用鐵腕政策,殺一儆百,絕不留情。
幾次之後,鬧事的人銷聲匿跡,城民不再排隊領粥,陸續到城外報名,以勞力換取糧食。
隨著報名的人越來越多,閑散人員大批量減少,西都城逐漸變成一個巨大的工地,治安隱患也被肅清。
羊琦走在城內,看到不同往日的景象,對郅玄愈發佩服,更堅定說服羊皓的決心。
如果實在不行,就只能按照姑母所言,請父親提前榮養,以免羊氏被帶上岔路,最終落得和密氏同樣下場。
隨著一道又一道命令下達,西都城內再無半個閑人,籠罩在眾人頭頂的沮喪一掃而空。
所有城民都在忙碌,每天除了乾活就是睡覺,累得腰酸背痛,依舊乾勁十足。對他們來說,累一些不算什麽,生活有奔頭才最是重要。
與此同時,西原侯的生命也終於走到了盡頭。
郅玄寫好給趙顥的書信,正準備派人送出,忽有侍人來報,昏迷多日的西原侯蘇醒過來,開口第一句話就是要見郅玄。
依照西原侯的情況,不可能是傷情痊愈,那就只有一個解釋,回光返照。
早料到會有今日,突然間面對,郅玄也有瞬間怔忪。
片刻後,郅玄整理情緒,將書信交給甲士,命其即刻出發,隨即起身整理衣袍,邁步走出帳篷,準備去見西原侯最後一面。
第九十一章
西原侯昏迷這些時日,羊夫人一直貼身照顧,時常兩三天不能安枕。原本豐盈的臉頰逐日削瘦,臉色蒼白,不複見之前的嬌媚。
隨著時間過去,西原侯遲遲不見醒來的跡象,反而傷勢持續惡化,不斷流出膿血。
一同照顧他的妾夫人受不了帳篷裡的味道,能躲就躲,實在躲不開也不願意靠近,嫌惡的神情掛在臉上,近乎不再遮掩。
帳篷裡除了侍人就是婢女,她們不擔心被外人看到,更不擔心會傳出去。膽子一天比一天大,竟開始明裡暗裡嘲諷起羊夫人。
朝堂的局勢一樣會影響到國君府內。
別看羊皓身居卿位,羊氏未必安穩。在他的主張下,羊氏幾次沒有抓住時機站隊,反而拖郅玄後腿,明擺著再難受到重用。
羊夫人曾向郅玄示好,郅玄也曾回以重禮,可今時不同往日,羊皓的心思有目共睹,郅玄豈能不惡公子鳴。
以己度人,加上在西原侯身邊耳濡目染,妾夫人及其身後的家族都開始蠢蠢欲動。尤其是身下有子的幾人,想到被羊夫人壓一頭的日子,心中不免憤憤,逐漸拋去對羊夫人的忌憚,行動一天比一天放肆。
就在一個妾以袖掩鼻,對羊夫人冷嘲熱諷時,昏迷的西原侯突然有了反應。
蒼白的臉頰突然泛紅,肌肉劇烈抖動,緊閉的雙眼猛地睜開,直視為他換藥的羊夫人,沙啞道:“來人!”
帳中人都被嚇了一跳,羊夫人也不例外。
見西原侯竟顫抖著支起胳膊,先前還滿臉諷笑的妾不由得花容失色。
西原侯沒有理她,也沒有再看羊夫人,喚來侍人,命他立即去請郅玄。
侍人走出帳篷,一路小跑去見郅玄。西原侯醒來的消息不脛而走,凡是在營地的卿大夫都聚集過來,等候在帳外,以期國君召見。
只可惜,除了郅玄,西原侯不打算見任何人,連羊夫人和另外兩名妾都被打發出來,隻留下兩個伺候多年的侍人。
“更衣,梳發。”
在侍人的服侍下,西原侯換上黑色的袍服,摻著銀絲的發梳理成髻。由於多日沒有清洗,頭髮打結,散發出難聞的味道。
侍人手持玉梳,試圖將頭髮梳順,不小心拽下一縷,直接嚇得跪倒在地。
“君上恕罪!”
“無妨,繼續。”
西原侯感覺不到疼痛。他的身體狀況相當糟糕,別說用梳子梳,就是用手抓兩下都會有大片頭髮掉落。
侍人爬起來,小心為西原侯梳發,戰戰兢兢戴上玉冠。由於頭髮太少,撐不住冠,只能靠發繩系緊。
做完這一切,侍人躬身退後,西原侯命掀起帳簾,他想透一透氣。
“諾!”
郅玄趕到時,得到消息的卿大夫都在帳前,加上護衛的甲士,近乎將大帳圍得水泄不通。
侍人揚聲通稟,人群主動讓開通道,郅玄目不斜視走上前,在帳門前停下,拱手下拜。
“玄奉召前來。”
“君上有命,世子入帳。”
侍人傳西原侯旨意,宣郅玄入內。
一同進去的還有史官,他肩負職責,即使未得召見,也有資格進帳。
帳內的味道很難聞,郅玄早有心理準備,未現半分異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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