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多數人看來,王子淮胸無大志,鑽到錢眼裡,沒有太大的前途。
稷氏則不然。
稷氏能在中都城屹立數百年,靠的絕不只是祖先蔭蔽。歷代家主都很有眼光,在大事決斷上找準方向,微末處出現差錯,家族依舊安穩無虞。
別人不看好王子淮,稷氏家主卻不一樣。比起在朝堂上追逐權力的王子以及地位不穩的太子,稷康更看好王子淮。
人王諸子之中,王子淮是王后所生,身份尊貴,具有天然優勢。一心一意遠離朝堂紛爭就不會觸怒人王,也不會同哪個兄弟結下死仇。待到王位交替,無論掌權者是誰,為向天下展現仁德都會善待他,甚至多加恩寵。
此外,王子淮愛好做生意,封地又極為富饒,還有人王賞賜的鹽井,財富在諸王子中都是數一數二。
綜合多方面,撇開從龍之功,他實在是一個極好的聯姻對象。
身為王子淮的姻親,可以順利避開王位爭奪,不被人王忌憚,更不會因押錯寶引來滅族之禍。
稷氏延續數百年,別出的血脈不知凡幾,在中都城的勢力不容小覷,完全不需要為將來押寶。
他們需要的是安穩,家族安穩勝過一切。
王子淮要娶妻,稷氏女也是最好的選擇。
於是乎,稷氏和王子淮一拍即合,由稷氏奏稟人王,雙方聯姻水到渠成。
令人沒想到的是,一場西原國之行打破了彼此的默契。王子淮回來後就奏請人王,希望能迎娶原氏女,還是以側夫人之禮。
此事傳出,朝中嘩然,氏族們議論紛紛,稷氏面上鎮定,私下裡沒少派人打聽。
消息陸續送回,擺上稷氏家主的案頭。
稷康翻閱傳回的情報,得知王子淮和西原侯有諸多生意往來,原桃身為庶女,生母出身六卿之一的羊氏。
將各種線索串聯起來,他對這場聯姻有了估測。
歸根結底還是為了錢。
之所以提心,全因郅玄身份特殊,是西原國國君,他的妹妹自然身份不同。若換成小諸侯國,別說是側夫人,就算王子淮想要專寵都沒人在意。
心中有了答案,稷康派人給女兒送信。信中寫明,無需擔憂原氏女,只要對方知禮,可以同其結好。如果對方不知趣,也有不知趣的解決辦法。側夫人說著好聽,終究也是個妾。
只要稷夫人地位穩固,稷氏和王子淮就在一條船上。
就目前來看,彼此的關系算得上牢固。
原氏的加入未必會破壞雙方紐帶,反而能增強王子淮的勢力。人王十分喜愛郅玄,對這位年輕的西原侯讚不絕口,多番賞賜,同原氏聯姻絕對是利大於弊。
至於太子的忌憚和氏族的猜疑,同得到的好處相比,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如果稷夫人和原桃能和平共處,稷氏和原氏未必不能搭上關系。
沒人會嫌錢多,稷康同樣不例外。
稷氏家主下了決斷,端看原桃嫁過來後如何表現。
稷夫人接到書信,從頭至尾看過一遍,明了家中打算,很快以雷霆手段震懾府內,清理心懷詭譎肆意挑撥之人。
在稷夫人眼中,王子淮是她的丈夫,是她女兒的父親,同樣也是家族的盟友。
自幼接受的教育讓稷夫人能抽離感情,十分客觀地看待這場聯姻,很快得出和稷康相同的結論。她無意在這件事上糾纏,冷靜理智得超出想象,讓想要看笑話的人全都落空。
然而終究有人不死心。
象夫人的來訪讓稷夫人冷笑。
兩人幼時就相識,對彼此的性格十分了解。無需照面,她就能猜出對方的來意。惱怒完全沒有,隻當是看笑話打發無聊,親耳聽一聽對方能說出什麽樣的好話。
打定主意,稷夫人沒有馬上起身,而是命人取來妝盒,為她重新梳發。
妝盒共分三層,裝滿精美的玉飾,還有王子淮從西原國帶回的金飾。
不同於中都城的風格,盒中金飾未見厚重,十分精致華美。
最精巧的是一對巴掌大的金蝶。
蝶身鏤空,內部鑲嵌彩寶,蝶翼舒展,邊緣處薄如蟬翼。金飾不比玉器珍貴,卻勝在華麗,讓稷夫人愛不釋手。
想到王子淮所言,稷夫人挑選出兩支金釵和一隻金蝶,親手佩在發上。對鏡自照,蝴蝶雙翼在發間輕輕顫動,仿佛活過來一般。
“夫人美甚。”婢女讚歎。
稷夫人微微一笑,扣上銅鏡,起身時振動雙袖。
待袖擺覆於身側,她才施施然走向門外,去見等候已久的象夫人。
客室內,象夫人等得不耐煩,面上卻絲毫未顯,正身端坐,偶爾端起甜湯飲一口。
雖是冬季,房間內卻溫暖如春。
靠牆擺放銅爐,有管道延伸而出。爐身燒熱,煙氣隨管道飄出室外,遠勝於火盆。據悉這是王子淮從西原國學來,還特地從西原侯手中借來匠人,專為改造屋舍和打造這些爐子,也不知是真是假。
象夫人必須承認,這些爐子很是好用,在王子淮對外出售時,太子府也購買了一批,價格十分可觀。
白送壓根不可能。
王子淮不會吃虧,太子也拉不下臉佔兄弟便宜。
銅爐之外,婢女還送上手爐,十分小巧,可以握住暖手,隱約還飄散出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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