郅玄終於知道狐商所說的大車究竟裝著什麽。
投石機!
攻城器械竟被用於圍殺,密武當真下了血本,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甲士們再次立起大盾,牢牢護住郅玄。面對飛來的石塊木樁,能避則避,實在躲不開就用盾牌疊在一起硬抗,無論如何都不能讓郅玄受傷。
戰團中心,西原侯身邊的甲士越來越少。
密武不打算拖延時間,決意速戰速決,下令甲士放箭。
按照原計劃,密武還會找個替罪羊,以免背負弑君的罪名。如今情況發生變化,他只能倉促行動,暫時顧不上以後,先把西原侯和郅玄解決再說。
“君上小心!”
箭雨飛來,戎右孟熊以身為盾,飛撲過來,將西原侯撲倒在地。
破風聲不絕於耳,血腥味迅速彌漫。
無需抬頭,西原侯也知孟熊身負重傷,已是氣息奄奄。
“繼續。”看著狼狽的西原侯,密武感到無比快意。鮮血和殺戮總是讓他感到興奮,密氏歷代家主都是一樣。
甲士再次開弓,西原侯危在旦夕。
就在這時,喊殺聲四起,粟虎安排的人手趕到,從外圍襲殺進來,同粟虎范緒的隊伍匯合一處,並聯合部分氏族衝開密紀的防線,撲向戰場最中心。
“密氏叛亂,刺殺國君世子,當誅!助密武密紀者同罪!”
粟虎手持長劍,戰車一路飛衝,甲士齊聲高喝,氣勢震天。
此消彼長,密氏的戰意隨之削弱。
郅玄觀察這支軍隊,發現他們在前衝時配合默契,甲士強壯的身體仿佛壓路機,依靠護臂和盾牌硬是將攔路的對手撞飛出去。
這樣的甲士在粟氏不是少數,而是絕大部分,簡直是一群冷兵器時代的人形坦克。
伴隨著粟氏的衝鋒,范氏和欒氏的甲士再次結陣。
欒氏甲兵擅使長弓,每支弓都長達兩米,威力和準頭相當驚人。和粟氏的人形坦克互相配合,欒氏甲兵可以從容開弓,從陣中飛出的箭能輕松將戰馬釘在地上,何況是人。
粟氏開始衝鋒,欒氏結陣開弓,范氏的長戟兵踏著箭雨前進,逼得密紀不斷收攏防線,現出更多破綻。
戰鬥陷入白熱化,交戰雙方都在拚命,幾乎要打出腦漿子。
羊皓身為六卿之一,卻沒有參與進來,自始至終位於戰場邊緣,和別出的家族待在一起,彼此守望相助,明顯不想蹚渾水。
可他顯然忘記,兩邊不靠置身事外看似穩妥,實際上是兩方都得罪。等到分出勝負,最後的勝利者都不會信任他。只要他是家主一日,羊氏就不可能再有更大的發展。
投石機已經停了。
雙方徹底絞殺在一起,如犬牙交錯。石頭和木樁沒長眼睛,落下時砸到誰都不好說。密武密紀不在乎損失,總不能不顧自己性命。
眼看密武被拖住,西原侯以為逃脫有望,立即推開死去的戎右,從地上站起身,向包圍圈外跑去。
沒跑出兩步,戰團中忽有亂箭飛出,他衝得太快,來不及躲閃,被一箭穿透胸膛。
西原侯以劍撐地,低頭看向胸口,最初的感覺不是痛,而是吃驚。
“君上中箭!”
“密氏弑君!”
混亂中傳出吼聲,戰團邊緣的氏族看不到西原侯此刻的情形,但能清楚聽到甲士的吼聲。
君上中箭?!
若西原侯死在亂軍中,自己卻在袖手旁觀,事後追究起來,這樣的後果絕承擔不起。思及此,在場的氏族迅速行動起來,一起攻向密氏軍隊,擺出拚命的架勢。
蟻多咬死象,氏族蜂擁而上,密氏軍隊再強也抵擋不住。
密武當機立斷,再次衝向西原侯。
危急時,郅玄駕駛戰車衝上前,抓起車上的短矛,一矛投擲過去。
不想矛身飛過,沒有擊傷密武,而是絆住車輪。
哢嚓一聲,車輪損傷,戰車無法繼續前進。
粟虎抓住時機,轉眼衝到密武面前,抄起插在地上的長戟,橫起戟身,直接將他掃落車下。
沒等密武爬起身,長戟抵在他的喉間,粟虎居高臨下,俯視手下敗將。
密武落車被擒,密紀獨木難支,眼看衝上來的氏族越來越多,只能咬牙拋下兄長,帶領殘兵衝出包圍圈。
重傷的西原侯被郅玄救起。
胸口的箭傷實在太重,西原侯勉強保持一絲清醒,在粟虎駕車過來時,手指郅玄,道:“他、他……”
“君上放心,臣定會全心輔佐公子!”粟虎沉睡道。
西原侯雙眼圓睜,喉嚨裡發出咳咳聲響,余下的話到底沒能出口,抬起的手臂失去支撐,無力地垂落下去。
“君上尚有氣息。”探過西原侯的鼻端,郅玄對粟虎說道。
粟虎皺眉,暗中搖了搖頭。
以他領兵多年的經驗,西原侯傷勢太重,不可能痊愈。沒有馬上咽氣,也不過是拖延時間,多受幾天折磨。如此一來,反倒比馬上咽氣更加痛苦。
然而,這些話他不能說。
“公子仁孝!”見郅玄關心的樣子,粟虎拱手道。
郅玄搖搖頭,道:“城外太亂,需盡快送君上回城療傷。”
“公子盡管放心,臣已派人追拿密紀。密氏叛亂罪大惡極,其主乾別支均有牽涉,需盡數誅殺,不留後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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