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瑫喝下兩口熱湯,吃下一塊糕點,意外的軟糯和香甜,讓他明顯一愣。
“郅地之法,若是喜歡,離開時帶上一些。”趙顥說道。
公子瑫頓時愕然。
他剛剛還覺得事情應該有門。結果剛剛坐下,話都沒說兩句,竟然就要趕他走。更過分的是,趕他走還不忘記炫耀!
公子瑫手裡拿著半塊糕點,放下也不是,送進嘴裡也不是,看向對面的公子顥,到底放棄所有僥幸,低頭道:“瑫此次拜訪兄長,實有關乎性命大事,請兄長相助。”
“關乎誰的性命?”趙顥問道。
公子瑫抬起頭,對上趙顥的視線,心頭一陣發緊。
他突然間明白,在北都城時,趙顥對他和他的母親簡直稱得上客氣。回憶國內大氏族對趙顥的態度,以及部分人的諱莫如深,他終於意識到,自己藏在內心深處的想法是多麽荒謬。
難怪母親會如此輕易被舍棄,如今在國君府內,維持正夫人的體面都很艱難。難怪他少年時露出些許心思,會被當成是笑話。
苦笑一聲,強迫自己整理好心態,公子瑫不再隱瞞,將漠夫人之事和盤托出。
說實話或許不會成功,不講實情卻一點機會都不會有。
趙顥沒有中途打斷,一直聽他述說,直至公子瑫自己停下,才開口道:“我可以幫你。”
“多謝兄長!”公子瑫大喜過望。
“別著急道謝。”趙顥打斷他,道,“公子玄目前不在封地,送信也是無用。等他歸來,我會書信一封,派人馬上送去。至於是否派人,需公子玄自己做主。”
“瑫明白。”公子瑫道。
“漠氏願以鹽湖謝公子玄,你將如何?”趙顥突然話鋒一轉,讓公子瑫愣在當場。
“兄長,我……”
“沒想過?”趙顥搖了搖頭,“漠氏嫁你,你為她夫,鹽湖是她的嫁妝。”
無論漠夫人之前做過什麽,公子瑫有心維系婚姻,就該做到一個丈夫應該做的。漠夫人用嫁妝救自己性命,確無可指摘之處,卻也能讓外人看出這對夫妻的關系有多冷漠。
聽到趙顥的話,公子瑫沉默下來,臉色變了數變。
良久,他才鄭重向趙顥拱手,道:“瑫受教,謝兄長提點。”
真受教還是假受教,趙顥並不在意,正事談完,確定公子瑫沒有其他請求,當日就把人打發走,別說留宿,飯都沒招待一頓。
公子瑫不敢抱怨,留下帶來的禮物,冒雨登車離開。
坐在車上,細想公子顥之前所言,公子瑫意識到自己的疏忽。同時明白,漠夫人之所以拿出嫁妝,未對他有任何要求,應是對他失望透頂。
回想剛成婚時的日子,公子瑫不禁歎息。
他沒理由埋怨,是他做得不對。即使不再有夫妻情,該肩負的職責不能忽視。否則,他早晚會活成一個笑話。
公子瑫離開後,趙顥提筆寫成書信,命人快馬加鞭送往北都城。
答應幫忙,不代表他沒有半點懷疑。即使證明事情不假,郅玄也樂意相助,他也要做好萬全準備,避免有人尋機生事,或是被倒打一耙。
按照趙顥的性情,無論事情真假,不理最好。想到之前之前的書信,他又改變了主意。對郅玄來說,鹽湖應該有極大的用處。既然如此,他就要仔細謀劃,務必讓事情妥妥當當,不因自己的疏忽出現問題。
大雨在邊地連下數日,河流溪水暴漲,大量魚蝦出現,哪怕最貧瘠的草原部落,也能找到食物果腹。
和被雨水籠罩的邊地不同,西都城則是豔陽高照,哪怕距離暑日尚遠,氣溫也隨著太陽高懸而不斷升高。
坐在馬車裡,郅玄不斷扇風,仍抵不住滾滾熱浪,汗水很快浸濕領口。
馬車的速度忽然減慢,隨車侍人稟報,已到西都城外,只是暫時沒法繼續前進。
“公子,路被堵住了。”
堵路?
郅玄心生詫異,推開車門向外望去,不由得瞪大雙眼。
和他上次來時相比,西都城外變得異常熱鬧。
環繞城牆,大大小小的營盤拔地而起,代表不同氏族的旗幟林立,刻有圖騰的木柱立在營門前。
營內人頭攢動,營門大開,不斷有甲士卒伍往來出入。
郅玄看了片刻,重新坐回車內。
他這才想起來,之前范緒和他提過,在冊封儀式中,國君和世子要駕車狩獵,大小氏族均要跟隨。
這是遵循古禮,連人王冊封繼承人都要如此。
“難怪。”郅玄喃喃道。
他之前還在想,密氏調集數千人,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覺藏入西都城。如今來看,他們根本不需要藏,可以正大光明出現在城外。多出來的人也有辦法,替代小氏族的隊伍,對密武和密紀來說應該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
如果自己沒有提前得到情報,事情將會如何?
看著大大小小的營盤,郅玄表情肅然,想要驗證心中的猜測,當即喚來侍人,命其先進城,直接去范緒府上。
“去了不必多說,隻問城外氏族是否全部查明身份。”
“諾!”侍人領命。
郅玄又喚來甲士,命其和侍人一同進城,遇到詢問就言去國君府,稟報他率新軍抵達的消息。
“諾!”
侍人和甲士一同離開,郅玄坐回車內,望向前方雄偉的城池,表情平靜,心中卻似波濤翻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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