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子康即將落敗時,他車上的戎右突然扔掉盾牌,一劍刺向郅玄的脖頸。
“賊子卑鄙!”
郅玄車上的戎右發出大喝,拚著自己受傷,用護臂擋住對方,繼而掄起盾牌,將對方撞飛出去。
公子康的戎右滾落,郅玄車上的戎右直接跳車,壓住對手,一拳接一拳砸下,直砸得對方滿臉鮮血,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一切發生在瞬間,等眾人看清場內發生了什麽,公子康的戰陣中寂靜無聲,郅玄麾下義憤填膺,紛紛大喝:“無恥,卑鄙!”
兩位公子對戰,本該堂堂正正分出勝負,哪裡想到公子康車上戎右竟要下黑手。對敵尚不可如此,何況是兩位公子之戰!
發出斥責的不只是郅玄麾下,還有觀戰的國人和庶人。
不管車上戎右是誰安排,公子康的名聲都將一落千丈。這場戰鬥無論是勝是負,他都會被國人不恥。
在怒罵聲中,兩輛戰車分開。
郅玄的戰車安然無恙,公子康雖然驚險,好在駕車者經驗老道,使車輛行穩,還一把拉住他,沒讓他滾落到車下。
公子康心知自己再無名聲可言,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準備舉起藏在車內的弓箭。
郅玄車上沒有戎右,即無盾牌遮擋,雙方距離如此接近,他避無可避!
在公子康拉開弓箭時,天空中忽然落下一片暗影,一塊足有三十斤的石頭從天而降,恰好砸在公子康戰車上方。
石頭衝力極強,瞬間碎裂華蓋,砸斷公子康的一條胳膊,砰地一聲落進車廂。
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也太過出人預料,無論喝彩還是怒罵都戛然而止。任誰都不會想到,空中會掉落石塊,還正好落在公子康車上。
被石塊砸斷胳膊,公子康既無法開弓也無法揮劍,加上戎右所為,面子裡子落得乾乾淨淨,完全是輸得徹底。
眾人太過驚異,目光集中在場中,全都沒有發現,在石頭落下同時,一隻金雕恰好從高空掠過,舒展雙翼,發出一聲唳鳴。
第八十四章
公子康傷勢極重,右臂自手肘以下骨頭碎裂,即使能夠接上,這條手臂也注定廢了。想到今後,驚恐和劇痛令他昏迷當場。
約戰結束,勝利者是公子玄,實至名歸,沒有任何異議。
駕車者揮動韁繩,帶著公子康返回陣中。
幾名卒伍走進場內,將滿臉血的戎右抬起帶走。一邊走一邊唾棄,若不是這人破壞規矩,就算是輸也不會這般不光彩。
公子康昏迷不醒,無法完成戰敗儀式,必須馬上送回城內。
密氏軍陣陷入死寂,從甲長到甲士無不垂頭喪氣,想起公子康和戎右的行徑更覺羞恥。
反觀郅玄麾下,迎接駕車歸來的公子玄,無不振臂高呼歡欣鼓舞。
觀戰的國人和庶人齊聲喝彩,讚揚公子玄英明神武果決剛毅,更得上天眷顧。
對在戰鬥中落敗的公子康,無人願意多給一個眼神。偶爾提到也會指其心性不正,不能堂堂正正取勝就妄想耍詐,敗壞西原國的尚武之風。
正因如此才會有天空落石。
一條胳膊廢掉,分明是遭到天譴!
戰鬥的結果報至君前,西原侯當著卿大夫的面,對郅玄極盡褒獎之詞,仿佛之前對郅玄的種種壓製和算計都不存在。
輪到公子康,西原侯提都不願多提一句,明擺著表示這個兒子讓他失望透頂。早年的寵愛都是錯付,現如今,根本不值得多看一眼。
哪怕只是演戲,西原侯的態度也會直接影響朝堂。
以粟虎和范緒為首的一方心中大定,對鏟除密氏的計劃更添信心。
密武和密紀心頭髮沉,周身仿佛籠罩一層低氣壓。
城外那場戰鬥不只打垮公子康,還讓依附他們的小氏族產生動搖,不少人想要改換門庭。
察覺到人心動搖,密武先下手為強,一個意圖投靠粟虎的小氏族當夜暴斃,表面看是急病,事實真相如何,該知道的人都是一清二楚。
聽聞此事,郅玄不免歎息。
如密氏這般動輒取人性命,毫不掩飾地對同階層下手,簡直能用瘋狂來形容。
“他們不怕引起眾怒?”郅玄百思不得其解。難不成這對兄弟當真是瘋子,只是之前掩飾得很好,沒有被任何人發現。
粟虎和范緒也想不明白。
為防密氏狗急跳牆當真發瘋,兩人商議之後,沒有就此事在朝堂上發難,而是依照原定計劃,等到郊獵時再對密氏進行圍剿。
公子康府上,密武和密紀守在榻邊,看向廢了一條胳膊的公子康,都是臉色陰沉。
失去半條胳膊,再不可能開弓射箭,更無法領兵上戰場,正如當年的西原侯,無法帶兵作戰,一夕之間就喪失軍權。
自被送回府內,公子康的情況就不是太好。人從昏迷中醒來,知道自己廢了一條胳膊,整日不吃不喝,望著床頂發呆,面對密武和密紀也不說話,整個人變得死氣沉沉。
對這樣的公子康,密氏兄弟也沒有太好的辦法。密紀心疼外甥,不忍苛責,密武卻是恨鐵不成鋼。
“公子真要如此?”密武沉聲道,“就此放棄,你當真甘心?”
公子康的表情終於發生變化。
甘心?
他當然不甘心!
可他廢了,沒了半條胳膊,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廢人,他還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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