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弦猶如滿月,西原侯目視前方,目標出現後,一箭飛出。
一頭雄鹿應聲而倒,甲士齊聲高喝:“彩!”
雄鹿是提前安排,歷代國君同世子郊獵,都有同樣的過程。
死去的雄鹿被抬上來,箭矢穿透雄鹿的脖頸,使它當場斃命。侍人小跑上前,拔出箭矢,未抹去上面的血,直接雙手高舉過頭。
“君上獵鹿!”
西原侯接過染血的箭,連同手中硬弓一並交給郅玄。
“先父傳我,今傳我兒。”
郅玄跳下戰車,徒步走到西原侯面前,雙手接過弓箭。
硬弓入手就是一沉,郅玄不動聲色,將弓和箭穩穩接住,其後返回車上,命駕車者出發,率先馳向圈定的獵場。
繼他之後,國君氏族也陸續駕車出發。
這是一場盛大的儀式,大小氏族均會參與其中。
車輪滾滾,壓過清脆的草地,留下交錯的轍痕和破碎的草莖。
甲士們張開包圍圈,任何獵物都休想逃出這片獵場。
林中騰起大片彩雲,是被驚飛的鳥群。
不多時,前方就有侍人傳捷報:“公子玄獵鹿!”
不等眾人喝彩,第二名侍人出現:“公子玄獵豹!”
緊著是第三個、第四個。
第五個出現的不再是侍人,而是一名甲士,他策馬來到西原侯和卿大夫面前,高聲道:“公子玄獵虎!”
眾人面面相覷,這才多長時間,竟一口氣獵到如此多的野獸。
想當初,西原侯為獵到那頭猛虎,可是耗費了大半天時間。全因作為犧牲的野獸必須由世子親手獵殺,絕不許由他人代勞。
郅玄出發時,車旁有宗人和史官跟隨,敢命人傳於君前,就不可能是弄虛作假。
那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不只西原侯,卿大夫們也是滿頭霧水,都想要一探究竟。
在眾人滿心疑惑,議論紛紛時,密武和密紀對視一眼,同時減慢車速,漸漸同西原侯拉開距離。
粟虎、范緒和欒會時刻盯緊兩人,見狀,也互相交換眼神,彼此點了點頭。
羊皓觀察雙方,出於自保,不再靠近西原侯,而是同幾名羊氏別出的家主行在一起。
氣氛逐漸變得緊張,有部分氏族察覺異樣,正感到疑惑時,郅玄再傳捷報。
“公子玄獵熊!”
跟隨甲士一同出現的是用繩索拖拽的獵物,虎豹熊鹿,樣樣不缺。
在獵物之後是郅玄的戰車,車旁是兩匹巨大的野狼,比眾人見過的都要巨大,肩高快及得上郅玄腰間,滿口利齒,寒光懾人。
郅玄之所以能如此快的收獲獵物,兩匹野狼功不可沒。
它們在夜間埋伏,搜尋到獵物的氣味和蹤跡,在郅玄入獵場時驅趕,迫使目標主動靠近戰車。
配合行動的白狼及狼群沒有現身。它們雖被馴服,仍不習慣人群,在茂密的植被間藏匿起身形,很難被人發現。
同行的宗人仍處於震驚中,久久無法回神。
任誰經歷過方才一切,都無法保持鎮定。
他聽說過公子玄養狼,也聽說過公子玄營盤中有狼群,可萬萬沒有想到,這些狼竟會如臂指使,幫助公子玄狩獵!
他親眼看到狼群互相配合,將獵物驅趕到郅玄的戰車前。郅玄不需要費力搜尋獵物,只需要在車上開弓,甚至都沒瞄準,就能手到擒來。
更過分的是,他明明看到公子玄射偏,那頭棕熊幾乎就要逃跑,結果被頭頂俯衝的金雕驚嚇,慌不擇路改變方向,用鼻子迎接飛來的弓箭。
這還講不講道理!
公子玄狩獵未用西原侯賜下的硬弓,而是使用一把樣子有些奇怪的弩。這把弩比甲士身上的小巧,力量十足驚人,相距數米能穿透樹乾,只露出一截箭尾。
力量強之外,這把弩還能連發。
五支弩箭一起發出,虎和熊這樣的猛獸也抵擋不住,連能上樹的豹子都沒能逃出生天。
宗人陷入震撼,回過神來才發現郅玄已經完成狩獵,正駕車離開獵場。
從狩獵開始到現在才過去多長時間,半個時辰都不到。縱然是以武功著稱的前代西原侯也做不到如此地步!
相比宗人的震撼,史官表面還算平靜,一路都在奮筆疾書,忠實的記錄下郅玄狩獵的全部過程。只不過,哪怕用最樸素的語言,最簡短的句子,這場狩獵也充滿了玄幻色彩。
狼群,金雕,被驅趕來的猛虎,用臉接箭的棕熊。
史官可以對天發誓,他錄下的一切都是事實,絕沒有半分誇張,更沒有神話公子玄。可等他停下筆,回看自己記下的內容,怎麽看怎麽覺得不現實。
秉持一名史官的操守,他堅決不改。
事實就是事實,再虛幻也是事實!
郅玄走出獵場,面對的不是歡呼聲,而是目瞪口呆的大小氏族,以及不知道如何反應的巫。
尤其是巫,根據先輩傳下的經驗,世子狩獵都會持續到傍晚,等到太陽落山,下一場祭祀才會開始。
現在連正午都沒過!
沒有前輩傳下的經驗,他們有些不知所措。馬上祭祀,祭祀的火台都沒搭好。不祭祀,難不成大眼瞪小眼,就這樣站到天黑?
和巫一樣糟心的還有密武和密紀。
按照兩人的布置,將在郅玄出獵場時發起襲擊,萬萬沒想到他會出來得這麽快。為避人耳目,個別死士尚未就位,倉促發動襲擊,成功率無疑會大大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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