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原國發兵,來勢洶洶。東梁國倉促應戰,羲河臨危受命,組織邊城防守,等待氏族們的援軍。
按照他的預想,五座邊城互為倚仗,兩兩之間守望相助,堅持到守軍抵達應該不難。不想西原國軍隊來得如此之快,未見人困馬乏,反而精神飽滿,猶如出狎的虎豹勢不可擋。
西原侯竟也在軍中!
羲河想不明白,郅玄為何能來得如此之快。完全不符合常理,難道他會飛不成?
不管存在多少疑惑,站在他面前的確實是西原侯,城池被攻破也是事實。
技不如人,羲河不會為自己找借口。
他現在最想知道的是郅玄發動國戰的真正目的。這場戰爭究竟會打到什麽程度,東梁是否將會滅國。
將羲河的表現看在眼中,郅玄走下戰車,親自托住羲河的手臂,在對方驚訝的目光中,將佩劍和印章還給了他。
“君上,這是何意?”
郅玄微微一笑,道:“請君返回東都城,將我之言轉告給東梁侯。”
羲河心中一凜,沉聲道:“何言?”
“今日始,三月之期,必至東都城一會。”
此言入耳,羲河大吃一驚,瞳孔驟然緊縮。
若無之前戰鬥,他定會斥郅玄狂妄。三月攻入東都城簡直滑天下之大稽!親眼目睹郅玄麾下悍勇,見識到軍中裝備,羲河的話哽在喉嚨裡,心頭陣陣發冷。
他是知兵之人,否則也不會被東梁侯委以重任。
攻城時,郅玄麾下分明沒出全力,參戰甲士卒伍遊刃有余。隨軍運來的器械,除拋石器外,余者都未能窺見全貌。
如果三軍皆如此,郅玄所言絕非虛話。
三月時間,他或許真能打到東都城下,甚至攻入城池。
就在這時,接連有數隻信鴿飛到。
信鴿背上綁有絹布和竹簡,帶來另外四城皆下的消息。
在郅玄攻打羲河的同時,粟虎等人兵分四路,撲向既定目標。
三軍傾巢而出,攜帶郅玄提供的武器和攻城器械,守軍自然不是對手,最短的甚至沒能堅持兩個時辰,城門就被攻破。
信上只有戰果,沒有戰鬥的具體過程。但從時間來看,戰鬥不會多激烈,和新軍遇上的對手相比應該更弱。
一日拿下五城,已經不是驍勇能夠形容,戰鬥力簡直令人驚悚。
畢竟西原國的對手不是小國,也不是韭菜一樣的狄戎,而是同為四大諸侯國的東梁!
戰場不是朝堂,拚的是真刀真槍,一切要靠實力說話。
在此之前,世人都以為兩國之間將是一場消耗戰。初期西原國或許能佔到便宜,等東梁國真正調動起來,局勢自然會發生轉變,戰場之上必定旗鼓相當。
今日的戰況給眾人當頭一棒。
西原國軍隊遠比設想中強悍,郅玄麾下新軍更是出人預料。面對如此強軍,東梁國果真能堅持不落敗?換成自己又將如何?
勝利的消息傳遍全軍,歡呼聲山呼海嘯一般。
“君上威武!”
郅玄很快寫成回信,放飛信鴿。同時命人給羲河準備車馬,還體貼地為他挑選出一批俘虜,護送他返回東都城。
“寡人之言,請君務必帶到。”
郅玄放走羲河,還讓他給東梁侯帶話,無疑是將自己的作戰目標告知對方。看起來像是被勝利衝昏了頭,過於傲慢自信。
事實卻非如此。
接到消息,西原國出戰的卿大夫都是哈哈大笑,感到格外暢快。
“國君當如是!”
西原國氏族恨透了東梁國的下作手段,郅玄此舉反襯東梁侯鬼蜮伎倆,彰顯國君之威,更顯一派坦蕩。即使是忌憚他的人,聞聽此事也會由衷讚歎一句:不愧為大國之君!
對比之下,作為他的敵人,感覺就不是那麽美妙。
在西原國軍隊繼續開拔,不斷攻城略地時,羲河日夜兼程回到都城,一路上風塵仆仆,身體和精神都備受煎熬。
君臣相見,東梁侯面色陰沉,羲河形容枯瘦,滿目血絲,沙啞著聲音道出郅玄所言。
“豎子敢爾!”
東梁侯陷入暴怒,羲河難免被遷怒,即使沒有免官,因背負戰敗之名,日子也不好過。
羲河被剝奪領軍權力,羲氏子弟沒有馬上被逐出軍中,手中權利也被瓜分,逐漸淪為傀儡和擺設。
一夕之間,羲氏門庭衰落。
羲河閉門不出,屬官門客猢猻散,底蘊仍在,表面卻現凋零之相。
見到羲氏的遭遇,不少氏族感到齒冷,卻也沒有出面,更沒有幫扶一把。
這種情況下,禾氏登門拜訪就顯得彌足珍貴。
來人是禾氏家主,同羲氏既非姻親也非故朋,在朝堂上更非同盟,在眾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時候,突然向羲氏遞出橄欖枝,羲氏感激之余,難免也會生出戒備,心中很是想不通。
旁人滿頭霧水,不代表羲河找不到頭緒。
他記得禾氏是稷氏旁支,稷氏有女嫁給王子淮。不久之前,王子淮迎側夫人桃,此女正是西原侯妹。
一個圈子繞下來,羲河很快理清線索。
想起年輕俊秀的西原侯,回想他當日所言,聯系近日來發生的種種,他不由得陷入深思。
身為臣子,他不負東梁侯。
作為羲氏家主,他必須為家族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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