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真的巴不得他們早點離開, 裁判自始至終沒有表示出半點想要挽留的意思。
厲莊被戚閻這樣毫無形象地拉著走,也不生氣。
抬頭的時候,余光掠過對方好的脖頸, 最後停留在了那精致的耳根上。
周圍夜風沉沉有些微涼, 越往外走去,遠離燈源後的光線就顯得愈發的昏暗。
但是, 依舊可以留意到那白皙的皮膚上留下的一抹詭異的紅暈,伴隨著逐漸安靜的環境也讓氛圍逐漸的異樣。
戚閻往外走了一段路,才終於發現厲莊居然真的沒了動靜,經過轉角後停下了腳步,頭看了過去︰“怎麼不說話了?”
這一轉身, 就讓厲莊的視線從耳根的位置直接落在了那張臉上。
停頓了一下厲莊才低低地清了清嗓,一副前所未有的溫順模樣︰“不是你讓我閉嘴的嗎?”
“我讓你閉嘴你就閉嘴了?你……”戚閻本來還想嘲諷厲莊什麼時候這麼聽話了, 但是隨著猝不及防對上的視線, 隻覺得胸口有什麼突兀地跳了兩下。
到了嘴邊的話一時咽下,周圍的氛圍也不知不覺間變得有些微妙了起來。
這無疑很不像他。
其實從剛才開始,戚閻或多或少地就已經覺察到了自己的奇怪。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小蒼鷹實在過分的情愉悅,就當它在場上和白虎親密貼貼的時候, 仿佛也有一層隱約的熱意從戚閻的內滲出, 漸漸地傳遍全身, 惹得整片的精神圖景都前所未有地充滿了柔軟又粘膩的感覺。
這樣的感覺讓戚閻止不住地有些跳加速, 又燥得不行,似乎想要像小蒼鷹一樣得到擁抱, 又似乎只是單純地想找個口子宣泄。
戚閻大致可以猜到這種異樣的狀態源自於兩個精神的接觸,但又不確定,是不是只有他一個人產生了這樣的感覺。
沉默了許久,戚閻緩緩地籲了口氣, 移開了話題︰“可以讓你那小白離我家精神遠點?”
主人離場,兩個精神自然也屁顛顛地跟了上來。
小蒼鷹看起來是真的很喜歡黏在小白虎的身上,甚至乾脆就把這個剛結交的小夥伴當成了坐騎,就差在那『毛』茸茸的腦袋上鑄一個鳥窩。
小白虎也不生氣,甘情願地當了一路的代步工具。
這個時候,為了生怕小蒼鷹掉下來,小白虎正姿勢端正地蹲坐在旁邊,跟頭頂上的小夥伴一起睜著眼楮,直勾勾地觀察著兩人的互動。
聽戚閻說完,頓時有些委屈地“嗷”了一聲,似乎是想表示明明自己才是被黏上的那個。
厲莊倒是護崽得很,知道幫著小白虎那邊︰“它倆既然喜歡呆在一起,你就不要棒打鴛鴦了嘛。”
戚閻︰“……”你踏馬不會說話就別『亂』用成語!
厲莊平日裡貧嘴習慣了,說得時候也沒有多想,但是這個時候兩人之間的氛圍本身就有些奇怪,說完才有些意識了過來,頓時哽了一下。
隨後清了清嗓解釋道︰“我的意思是說,它們才多大,兩小無猜的……呃,我是說一見鐘情也不是什麼大問……『操』,算了我不說了。”
戚閻本來都快被厲莊的口無遮攔給氣了,結果見這人反倒自己把自己給說不好意思了,低低地嗤笑了一聲︰“繼續說唄,正好讓我見識一下,這嘴巴裡還能吐什麼象牙出來。”
“這真吐不出來,要不我給你汪幾聲?”大概也就只有厲莊,能把戚閻的話接得這麼滴水不漏,說著在頭上『揉』了一把,“不過說真的,你有沒有覺得今晚真挺奇怪的?”
說著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他忽然在小白虎跟前蹲了下來,就這樣盯著自家崽子頭頂上的小蒼鷹看了好半晌,沒再說話。
戚閻『摸』不透這人的,剛想發問,便見厲莊忽然伸手,將小蒼鷹從白虎頭上拎了起來。
原本舒適的休息環境被強行破壞,讓小蒼鷹非常不滿地尖叫了一聲。
然而,厲莊卻像是完全沒有聽到一樣,一動不動地停頓在了那裡。
同樣定住的還有戚閻。
他可以感受到就在小蒼鷹離開小白虎身上的那一瞬間,原本在精神圖景裡面頻繁湧動的蘊熱氣息,似乎也跟著瞬間平息了下去。
戚閻垂眸,著厲莊的眸『色』微微一晃,似乎也意識了過來。
難道說,這個人也跟他一樣感覺到了?
沒來得及細想,便見厲莊仿佛為了試驗什麼一般,再次把小蒼鷹放回了小白虎的腦袋上。
戚閻︰“。”
剛剛清冷下來的氣息,一下又微妙地湧動了起來。
幾秒後,厲莊再次拎起,然後放下,拎起,再放下……
戚閻︰“……”
一會熱烈一會冷靜的氣息在原本就有些敏感的身體內反復地變換,無時無刻不是在沖擊著理智的最後一道防線。
眼見這個傻『逼』好像真的玩上癮了,沒等小蒼鷹徹底爆發,戚閻已經率先按捺不住了。
他一把將自己的精神從厲莊的手中搶出,扔到了肩膀上,語調低啞至極︰“你踏馬還沒完了是吧?”
厲莊原本還在研究那冰火兩重天的感覺,冷不丁挨了一通罵,忽然意識了過來,驚訝道︰“難道你也有感覺?”
戚閻隻感到額角隱約地突突了兩下,從那低沉的臉『色』不難看出,果厲莊再『逼』『逼』半句,絕對很有可能被現場揍成一級殘廢。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被這低氣壓給震懾到了,還是說,在想別的什麼事情有些走神,厲莊真的沒有再接什麼話,只是定定地看著戚閻,嘴角意味深長的弧度愈發濃鬱了幾分。
目光觸及的時候,有種異樣的感覺更盛。
戚閻下意識地收回了視線,將樂不蜀的小蒼鷹按在肩膀上,沒再朝那張臉上多一眼︰“去。”
落在背上的視線多少顯得有些撓人,伴隨著剛才被反復撩撥下依舊有些凌『亂』的跳,戚閻的腳步頓時邁得更快了。
時亦司回來的時候,一眼就到了獨自待在營帳裡的戚閻。
語調很是遺憾︰“你怎麼這麼早就來了呢?你是沒後面穆率的比賽,哇靠,他的那隻貓簡直牛『逼』啊!說真的你絕對猜不到,當時吧……”
戚閻無波無瀾地打斷了時亦司後面的滔滔不絕︰“明天就要繼續出發了,早點睡覺。”
時亦司在毫無情緒的語調下瞬間冷靜︰“……好的。”
第二天一大早,全員再次出發。
小型綠洲的短暫休息讓大家稍微恢復了一些力,但即便此,依舊沒有人敢掉以輕,因為他們都很清楚,接下去面對的將會是更加嚴峻的考驗。
漫長的隊列在這樣的荒漠當中看起來無比的渺小,隨著往深處行,漸漸地所有的通訊設備在周圍磁場的干擾下,終於全部失去了功效。
沒有方向導航儀器,也不能與外界行任何溝通,甚至不知道還需要多久才能抵達征程的目的地,一切起來都近乎讓人絕望。
在身和靈的雙重壓迫下,更多的人開始出現虛弱、脫水、情緒崩潰等癥狀,陸續退出了這次的野外『操』練。
在離開達維特軍塞的半個月後,距離出發的人數已經只剩下了不到三分之一。
隊伍重新整合,東、西兩塔的士兵們正式完成混合編制,再次啟程。
“這到底還要走多久啊!我們不會一直被困在這破地方出不去吧?”時亦司在身俱疲下也已經處在了崩潰的邊緣。
原本,一天天地看著戰友們減少就無比的考驗承受能力,再加上那一批批載員離開的返程空間車,每少一輛就似乎在告訴著剩下的新兵們,他們主動申請離開的機會也已經不多了。當最後一輛空間車離開,就算想要棄權,都再也沒有了放棄了機會。
“現在進行的還是普通的持久力練習而已,果連這都受不了,以後到了戰場上不是更得發瘋?”戚閻將手裡的水壺遞給了時亦司,眯著眼楮抬頭了一眼恆星過分刺眼的光芒,整個身子被曬得有些發燙,“許音教官已經說了,最多一周內肯定可以抵達終點,再忍忍吧。”
“那許音教官也還說了,這只是在我們沒有偏離航道的前提下!這破地方空間磁場這麼紊『亂』,連方向線都鎖定不了,誰知道我們是不是在越走越遠?說真的,我也不知道軍塞安排這樣的地方來進行『操』練到底是為了什……”時亦司原本罵罵咧咧的話語在接過水的瞬間愣了一下,“哎?你這是一口都沒喝過啊?”
“不渴,你喝吧。”戚閻說著找了個姿勢靠在背包上,趁著這短暫的休息時間閉目養神。
他也說不上來具體怎麼事,但是自從那天晚上的pk節目之後就總覺得有些不太對勁,不管是饑渴感還是疲憊感,好像都沒有以前那麼明顯了,也正因此,居然讓他覺得這段時間的長途跋涉還在合理的接受程度當中。
當然最重要的一點還是,自從那晚之後,總是能讓他時不時地想起……
在某個人的身影從腦海中逐漸浮現的瞬間,戚閻適時地打斷了自己的緒。
總之,他很肯定這些變化的罪魁禍首一定是厲莊,在這段時間裡果然還是盡可能地少接觸為好。
正這樣想著,不遠處的哨兵梯隊裡隱約傳來了一些躁動。
戚閻睜眼看去的時候只見有幾個人滿臉興奮地跑了過來,遙遙地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時亦司當即跑過去問了問,來的時候也是神態欣喜︰“太好了!去找安營點的團隊已經找到新的小型綠洲了!東塔那些人都已經過去了,我們也趕緊跟上吧,踏馬我今天一定要好好睡上一覺!”
上一次安營還是在三天以前,得出來大家都已經困得不行,迫不及待地就想要好好地休息一下。
這次負責找落腳點的是東塔的一個小分隊,確定方位之後派人回來通報,很快所有人都完成了集合。
比起離開軍塞的時候,所有人對這種安營扎寨的事情已經逐漸熟練,但是這一次反倒完成得並不算太過順利。
也不知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長途奔波下太過疲憊,明明之前都相處得很好,今天卻是莫名地都有些暴躁。單是安營期間就已經大小摩擦不斷,到了當天晚上東塔那邊更有人因為言語不合動起手來,叫哨兵教官們逮著狠狠地訓斥了一通。
不過,說到底也都是些小打小鬧,很快也都平息了下來,並沒有人放在心上。
隨著夜晚降臨,整片營區也陷入了平靜。
難得可以安穩地睡上一覺,大家都很珍惜,直到臨近半夜的時候,外面忽然開始傳來了隱約的躁動。
起初動靜不大,最後逐漸地擴散了開去,終於將人從夢鄉裡徹底吵醒。
這個時間點被擾了清夢,所有人都顯得非常不滿,『揉』著眼楮面面相覷,第一反應是懷疑教官組是不是又不乾人事,給他們安排了什麼奇奇怪怪的新型訓練。
但很快,只聽外面的動靜非但沒有平息,反倒逐漸有了愈演愈烈的趨勢,這才終於感覺到了一絲的不太對勁。
穆率遲疑地道︰“外面好『亂』啊……聽這動靜的方向,好像是東塔營地那邊?”
時亦司還在哈欠不斷︰“也沒集合信號啊,還是他們東塔教官搞臨時集訓了?”
戚閻說︰“不太像。”
聽他這麼一說,時亦司更加茫然了︰“不是臨時訓練,那是出什麼事了?”
“可能真的出事了。”戚閻不清楚別人有沒有感覺,但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空氣中如有若無的精神力波動,不算太強,但是錯『亂』混雜,似乎是有無數人的精神力混淆在一處,混『亂』得不行。
仿佛為了證明他的猜測,有一個教官突然掀開帳門,徑直沖了來︰“東塔那邊的新兵集紊『亂』了,情況有些嚴重。你們的教官已經趕過去了,都迅速集合,跟我去醫備車那邊取向導素,需要集過去支援!”
來的人還算眼熟,記得是東塔那邊的哨兵教官之一,從臉『色』看起來似乎也有些難看,但還算保持住了絕對的冷靜,很快雷厲風行地做出了一系列的安排。
可是在場新兵們確實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大陣仗,隨著這樣一番交待頓時睡意全無。
一個個面面相覷下,多少有些『亂』了陣腳。
什麼叫東塔集紊『亂』?
確定這真的不是演習,居然一下玩這麼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