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裡派死寂， 趙文瑛視線落在謝瀾垂在側的手上，看了會，又轉看向竇晟。

她臉上的疲憊被另神情取代了， 些震驚， 些恍惚， 還些審視和警惕。

那個眼神很復雜， 謝瀾不能完全解讀， 他的心下子涼到了底。

他知道趙文瑛聽清了剛才那句“男朋友”，不可能再被他和竇晟糊弄過去。除此之外， 雖然他不能完全猜到趙文瑛的反應， 眼前的局勢起碼告訴他那至少不是他最期待的反應。

趙文瑛胸口起伏，似乎些激動， 幾次欲言又止， 又軟了回去。

她許久後伸手捂胸口，往沙背上靠了靠， 開口嗓音是啞的， “我做了血化驗，肝膽彩超排到下午，就先回來看看你們。”

她頓了頓又道︰“頭暈， 小馬接我回來的，他把車開去保養了。”

竇晟聞言立刻上前拿起茶幾上的病歷，“化驗報告在這裡嗎？”

“在呢。”趙文瑛由他， 視線卻落在謝瀾臉上。

謝瀾腦子很空，些倉皇地躲開她的視線， 過會才想起要上前去起看看病歷。

竇晟很快就把病歷放下了，皺眉道︰“營養不良『性』貧血？怎麼會營養不良的，還建議你住院？”

趙文瑛些恍惚， 好會才回答，“貧血可大可小，初步診斷是飲食喝酒導致，下午還得做幾個化驗。肝功能也問題，建議我住院兩天把指標穩下來。”

“我跟你去。”竇晟立刻說，“先吃飯吧，我點個外賣。”

趙文瑛還在看謝瀾，聽他這樣問才收回視線看了他眼，“我叫過外賣了，過會就到。謝瀾……先回屋學習吧，你跟我過來。”

謝瀾僵硬開口，“趙姨，我和竇晟……”

“你先回屋吧。”趙文瑛打斷他。她說話氣弱，氣勢卻很強硬，眉心皺起瞬又松開，“明天要考試，別分心，學你的去。”

竇晟不動聲『色』地用胳膊踫了踫謝瀾，低聲道︰“我陪陪我媽，等會吃飯喊你。”

謝瀾些不知所措，只能先邁開腳上樓。進屋後又覺得不安生，放下書包回到樓梯口，往下看，剛好見竇晟扶趙文瑛進屋。

進的瞬，趙文瑛把竇晟的手揮開了，直繃的情緒暴『露』無遺，竇晟又立刻拉上去，跟進屋反手把關上。

落入框，不輕不重地“　”聲，帶起的風讓梧桐落在樓梯扶手上的貓『毛』在空中撲騰了陣，也好像下子把謝瀾的心揮空了。

謝瀾在那獨自立了許久才空落落地回屋，梧桐見他回來，立刻跳上床在他手心裡輕輕蹭頭。

他給貓蹭了會，又六神無地起把行李包檢查遍，等了半個多小時，再次開下樓。

臥關得很嚴，點聲音都傳不上來。

他在那口徘徊許久，還是聽不到聲音。

片刻後，他猶豫抬起手，輕輕敲。

篤、篤。

竇晟很快響應道︰“謝瀾？”

他的聲音聽跟平時沒麼兩樣。謝瀾聞言伸手要去壓把手，趙文瑛卻又開口道︰“你先回屋吧，我還沒和竇晟聊完。”

謝瀾手僵在空中。

剛剛轉回點神的腦子又空了，他踩樓梯往上走，反復品味剛才趙文瑛的語氣——語氣裡很空，沒明顯的憤怒或失望，也不像以往溫柔安撫，非要說的話，就是沒任何情緒。

沒情緒，本就是情緒。

剛要進屋，樓下突然傳來聲趙文瑛的怒吼。

“你這還不叫自私嗎？那麼叫自私！”

謝瀾懵了瞬，竇晟緊跟解釋了句麼，聽不清，後下面又沒聲了。

鈴突然響起，謝瀾如獲大赦，趕緊下樓開。

趙文瑛點了他愛吃的日本料理，兩個大號紙袋裡摞十幾個餐盒，包裝很精致。

他拎外賣回來，臥開了，竇晟從裡面出來。

“吃飯吧。”竇晟語氣平靜。

謝瀾看向他後，“趙姨呢？”

話音剛落，趙文瑛就從裡面出來了，眼眶片紅，明顯哽咽過，讓他原本努力偽裝起來的笑臉剎那煙飛雲散。謝瀾杵在那些無地自容，任由竇晟把外賣從手上拎去廚房，腳下卻像是長了釘子，被釘在原地。

趙文瑛臉『色』很難看，路過他邊，伸手在他胳膊上輕輕拍了拍。

“先吃飯吧。”她低聲道︰“等你考完保送考試回來，我們再細聊這些事。”

謝瀾如芒在背，僵持好會才跟進去坐下，跟竇晟起去摳那些外賣盒子。

他手些抖，摳了會都沒摳開，直到被竇晟伸手捂住。

“我來吧。”竇晟接過盒子，神情依舊平常，“沒事，你安心吃飯。”

謝瀾這才注意到他胳膊上紅了大片，估計是被巴掌抽出來的。

他下意識抬頭看向趙文瑛，趙文瑛看自己兒子，神情裡是貨價實的憤怒。

他來家裡這麼久，頭次見趙文瑛的跟竇晟火。

飯桌上氛圍很冷，趙文瑛不說話，謝瀾就更加無所適從。竇晟平靜地給兩個人夾菜，直到趙文瑛吃完放下筷子，才抬頭問了句，“現在去醫院嗎？”

趙文瑛壓根沒理他，繼續獨自往外走。

“趙姨！”

謝瀾堵在嗓子眼裡的話終於出來了。

他放下筷子起，喉頭顫了許久才道︰“……對不起。”

他很懵，似乎除了道歉，說不了別的。

他很多很多理由可以說給趙文瑛聽，從他剛回國時的狀態，到對竇晟生出的好感、依賴、大學裡的規劃。也很多道理可以講，比如『性』取向是天生的，也應當是平等的……

可這些都沒用，這些都是他和竇晟的事，對趙文瑛言，如果這本是傷害，那麼再多道理都無法抹去。

趙文瑛腳步頓住，半晌才回頭看他眼，“先別想這些了，你們的事我還沒問完竇晟，問完再說。”

她說忽然頭暈似的，扶了下框，皺眉回頭催促竇晟道︰“你能不能快點吃？”

“我吃完了。”竇晟立刻起，“不等小馬叔了，我現在叫個車。”

趙文瑛聲不吭往外走，竇晟等她走了才跟過去，路過謝瀾，輕輕抓了下他肘彎。

“沒事。”竇晟低聲寬慰道︰“我媽還在盤問我，沒表態呢，我也說不準她最後會是麼反應，至少目前還沒說支不支持。”

謝瀾心『亂』如麻，下意識道︰“怪我……”

“瞎說麼！”竇晟捏他的手緊了緊，“男朋友是我喊的，餡是我『露』的，關你麼事？”

他說嘆了口氣，低聲道︰“今天這時機特別不好，『露』都『露』了，沒事，我先陪我媽確定她沒大問題，然後再慢慢解釋。你千萬千萬別分心，無論如何先把保送拿到手，知道嗎？”

謝瀾眼神很空，許久才終於抓到點頭緒，“趙姨到底怎麼回事？”

“那些術語我跟你說了你也『亂』。”竇晟嘆氣，“好像是缺兩微量元素，要肌注『射』，這個不算特別大的問題。麻煩的是肝點異常，酒精肝沒跑了，大夫建議住院觀察兩天。”

謝瀾點點頭，下意識想說我也去，掃了眼臥緊閉的房，又猶豫。

竇晟摟了他下，用力『揉』頭，又捋捋後背，“沒事，沒事。明天早上我們可能沒法送你去機場了，小馬叔送你，行嗎？”

謝瀾立刻點頭，“你今晚要在醫院？”

“八成是。”竇晟嘆氣，“我媽本來不願意住院，估計……剛才那場面點上頭，她現在暈得不像話，還是住兩天院吧。”

謝瀾萬句話堵在嗓子眼，卻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只能呆看竇晟和趙文瑛收拾了東西往外走，趙文瑛走到口又停住，回到客廳電視櫃前。

“媽你拿麼？”竇晟立刻跟過來，“別蹲了，我幫你拿。”

“走開。”

趙文瑛蹙眉揮開他，拉開電視櫃抽屜，『摸』了個小針盒出來，還支放大鏡，起放在沙背上。

她看謝瀾，氣無力道︰“手扎刺了用放大鏡對光找，看到小白點用針挑就出來，針都是消毒的，你小心點。”

謝瀾喉頭忽然哽了下，眼眶酸，仍舊說不出話。

趙文瑛看了他眼，“晚上好好睡，考好點回來，等我先把病看了再說你們倆的這點破事。”

“知道了趙姨。”謝瀾哽咽，低下頭看自己的腳尖，低聲道︰“我會考好點。”

竇晟眼神心疼慘了，下意識就想過來『摸』頭，又被趙文瑛個眼神殺了回去。

開關，家裡只剩下謝瀾個。

他站在原地，手指和腳趾都像過了電似地麻，好會才僵硬地上前把放大鏡和針盒拿起來，徘徊片刻又放回電視櫃，上樓回房間。

明天是禮拜天，學校附近酒店不好訂，看了幾家都沒房。謝瀾心『亂』如麻，沒心思查遠處的酒店，最後只在家快捷賓館訂了個無窗的單間。

他捏手機，想要給竇晟消息，又只能忍。

竇晟跟趙文瑛在起，舉動都在趙文瑛眼皮子底下。不管趙姨是麼態度，至少她這會不舒服，他無論如何都不該刷存在感。

謝瀾站在窗邊看江上立交橋來回的車流，走了好會神。

回國這麼久，從踏入這個家起，他從未過此刻的感覺。

分裂，割離，無所適從，還些孤獨。

他至今都能回想起趙文瑛見面對他說的第句話——“到這就是回家，上車餃子下車面，我下午沒乾別的，就燉這碗面了。”

那天的場景猶在眼前，明明是稀松平常的句話，卻在他腦海裡扎了根。除此之外，起扎根的還那句毫不遮掩的“你跟浪靜的太像了”。

肖浪靜走後，謝景明很少再提那個名字，或許是心裡愧，也或許只是單純希望不要觸踫到謝瀾的傷心事。這本無可厚非，那天當趙文瑛張嘴隨意地提起那個久違的名字，就好像突然挪了下謝瀾心底裡卡的大石頭——石頭還在那，只是被人輕輕戳了下，卻讓他恍惚間意識到，這塊石頭其實並沒長死，戳戳，挪挪，它也會動彈動彈。

“咪——”梧桐忽然在後叫了聲。

謝瀾下子回過神，突然覺得臉頰涼嗖嗖的，抬手，手背在下頜上蹭了點『潮』濕。

他吸了吸鼻子，回頭『摸』了把梧桐，梧桐立刻呼呼呼地撒起嬌來。

最壞的結果就是趙姨完全不接受。她是個強勢的女人，很可能會勒令他們分開，也可能在行上阻止不了，情感上直不接受。

如果是那樣……

謝瀾手『摸』梧桐，茫然地看窗外。

許久，他又看了看這個住了半年的房間。

如果是那樣的話，就算了。

他被突然閃過的這個念頭嚇了大跳，轉瞬又難過地覺得，只能如此。

他不可能傷害趙姨的。

不可能傷害那個明明毫無親緣，卻掏心掏肺對他的女人。那個人仔細照顧他的感受，明明在酒局應酬間忙得心俱疲，卻還惦記給他搞碗刨冰，讓他心安，隔天風塵僕僕回家，立刻拿捏起十二分小心，仔細斟酌應酬他的生父。

可能那時候已經很不舒服了，飯桌上還是陪謝景明喝了幾杯。

說麼閨蜜情，閨蜜當年究竟好到麼份上他並不知道，他只知道趙姨對他的每絲好都是誠的。

他也當如是。

只是……

謝瀾從口袋裡『摸』出那隻梧桐葉掛墜，拿出來『摸』了又『摸』，對葉脈些放空。

只是他會很難過。

他早已不再是單純了代替媽媽重過遍人生，他留在國內，更多是想和竇晟在起。做up也是，想陪竇晟拿百大，如果不能同時，就看竇晟拿百大。

還想明年要帶竇晟去英國掃墓，對媽媽說自己走出來了，和這個人在起，很快樂。

他是那麼的喜歡竇晟。

手機震了下，是何修。

-航班號、酒店名給我。

謝瀾匆匆把行程信息過去，丟開手機躺在床上放空。

梧桐躺在他手邊，打呼嚕半睡半醒。小貓不識愁滋味，只要躺在人手邊，從不在意何處是歸鄉。

謝瀾蜷在床上，看天『色』點點昏暗下來。落日逐漸脫離視野，江對面的高樓接二連三亮起，夜幕拉開，整座城市如常般上演熱鬧和璀璨。

他不知道自己麼時候睡的，只是突然聽見手機震動，然後個激靈就醒了。

家裡和窗外都是片昏沉，說不清是深夜還是凌晨。梧桐在旁邊忘我地『舔』『毛』，出嘖嘖嘖的聲音。

屏幕上跳“小馬叔”三個字——04:01。

謝瀾心臟狂跳，按下接聽，小馬叔脆生生地問道︰“瀾瀾起床了嗎？我還十分鐘到樓下。”

“我起了，起了。”謝瀾慌不迭地下床，又站在地中間捏手機放空。

心臟還在狂跳，不太舒服。

小馬笑道︰“那行，那你洗把臉，早飯我帶了在車上吃，你注意東西別落下，尤其是護照。”

“好。”謝瀾穩了穩心神，“等會見，小馬叔。”

小馬愉快道︰“等會見。”

電話掛了。

天才剛亮起來，跨江大橋上隻間或幾輛車駛過，整座城市還在片朦朧的沉寂中。

謝瀾許久才重新拿起手機。

他從昨天下午六七點直睡到現在，十個小時還多，竇晟的消息全都錯過了。

點開第條語音，背景音很吵，竇晟的聲音還算清晰。

“剛陪我媽安頓下來，更進步化驗結果出了，貧血沒大事。等會打b12和葉酸，共打三天，肌肉注『射』挺方的。然後肝損傷稍微點嚴重，也不是那治不好的，吃『藥』加吊水，在醫院觀察，估計明後天出院吧。”

這段語音後，隔了倆小時，在晚上十點多又了段病房視頻。

那邊是雙人病房，道簾隔，屋裡光線點暗。鏡頭轉了圈，拍到了牆、外、還正躺在床上翻手機的趙文瑛。

趙文瑛皺眉道︰“能別拍嗎？”

“你化妝呢，這麼好看，麼不能拍。”竇晟嘀咕了聲，還是把視頻停在這了。

再之後就是過了零點後的文字消息了。

-麼西麼西？睡了？

-謝瀾小朋友？

-唉行吧，我讓小馬叔明天提前給你打電話，今晚不吵你了。

-護肝的也打完了，我媽晚上吃盒飯還吃挺多。病房點吵，我媽情緒還算平穩。

-謝瀾，定不要想多，相信我，你好好去考試。

謝瀾看到趙姨沒事才終於松了口氣，把消息拉到最後，從記錄上看，竇晟是凌晨3點才睡的，這會深睡眠，不太可能醒。

他試了個表情包過去，果然沒等到回音。

小馬叔馬上要到了，他匆匆把收拾好的書包又檢查遍，後目光掃過書架，定在媽媽的手帳上。

心裡突然閃過絲很軟弱的念頭。

如果拿到保送資格了，這邊高三讀不讀都無所謂。可以回來，也可以……先回倫敦，或者乾脆在b市住年。

這絲念頭昨天直徘徊在腦海裡，他直抗拒去想。這會剛睡醒，這個念頭下子就防不住地冒了出來。

冒出的這瞬，又被他飛快掐去了。

人的心思百轉千回。放棄的念頭在腦海裡躍躍欲試了宿，好不容易出頭瞬，卻也是最後瞬。

謝瀾站在書架前，對肖浪靜的手帳本，許久，些倔強地扭頭看向窗外。

不甘心，怎麼可能甘心。

除非竇晟本人站在他面前，跟他說句分手。

家裡鈴響了，他來不及多想，匆匆把帶的套換洗衣服從書包裡拽出來，把那幾本手帳塞進去。

“瀾瀾？”小馬的聲音在下面響起，“走不走？”

“走！”謝瀾喊了聲。

他背書包大步流星往外走，走到口又回過頭。

小提琴還立在書桌邊，他過去背起琴盒到隔壁竇晟房間，推開，把琴盒放在了竇晟床頭。

謝瀾手指在琴盒上敲了又敲，低頭親了琴盒口，低低道︰“如果家裡暴風雨，我還沒回來，你就負責替我安慰下男朋友。加油你定可以。”

小馬踩台階上樓的聲音傳來，謝瀾又匆匆回房舉起梧桐狠狠親了兩口，帶嘴貓『毛』，把梧桐也起抱到竇晟床上。

“你也是啊。”他拍拍貓頭，“機靈點，安慰好自己的人間形態。”

小馬站在口好奇地探了探頭，“麼人間形態，幹嘛呢？”

“沒事。”謝瀾笑笑，“走吧。”

六點二十的飛機，到機場，換登機牌，過安檢。登機廳非常遠，他背書包緊趕慢趕，等終於到登機口，剛好趕上登機。

好久沒坐飛機了，上次還是從倫敦回國時。雖然國內飛機比越洋飛機小了不少，機艙裡卻是如出轍的空調冷感，艙內循環空氣股特別的氣味，讓人感到些安心，又些討厭。

謝瀾的座位靠窗，由於臨時退掉趙文瑛的票，和靠過道的大叔之間隔了個空位。

他系好安全帶，扭頭看向窗外。

機場空曠，輪紅日從地平線上顫抖緩緩升起。清晨伊始，雖然日頭還不足，那明朗的陽光顯然昭示個大晴天。

竇晟依舊沒回消息，手機安安靜靜，安靜到些孤獨。

謝瀾不甘心地又戳了戳和竇晟的聊天框，然後又戳開b站。

今天飄在上面的私信都是跟保送考試關的。

-瀾崽今天是不是要去t大面試了，加油啊！

-瀾崽加油！謝瀾天下第！

-豆子也跟你在起吧？dmem給爺沖！

謝瀾心裡『亂』，平時很少看私信，這會卻條條地往下刷那些千篇律的祝福，甚至還回復了幾條。

直看到眼楮對屏幕開始失焦，機艙突然響起提醒。

“女士們先生們，我們的飛機馬上就要起飛了，請您再次確認，關閉手提電腦等電子設備，手機關機或調節到飛行模式，系好安全帶。謝謝。”

空乘從前面往後查了過來，謝瀾倉促地給竇晟又了條消息。

“我要起飛了。好好照顧趙姨。”

他對那條消息猶豫下，又追了條︰“幫我跟她說，的很抱歉，讓她失望了。”

第二條消息剛送出去，空乘就走到了面前，謝瀾立刻調到飛行模式，看信號瞬間從屏幕上消失。

空乘對他笑了笑，走了過去。

起飛很順利，準時準點。飛機像隻巨大的白鳥，拖潔白的羽翼，在寬闊的起飛坪上啟動、加速、騰空——

地上的機場和停車場、來時跑過的盤錯的高速路，都在視野中逐漸變小，飛機在上升中傾了傾機，穿過雲層沖上藍天。

這是謝瀾回國後的第七個月。幾萬英尺高的天空澄澈如洗，綿軟的雲攤開在那些光線中，被飛機的羽翼沖散，又仿佛擁抱飛機和機窗背後的人。

和他來時那樣鮮明，令人愉快。

謝瀾對窗外些放空。

回國仿佛還在昨天，晃已經這麼久過去了。

久到他已經很難回憶起，倫敦天氣的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