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恤上的『奶』油從肩膀到領子黏糊糊一大片，謝瀾只能換件衣服。

他上樓照鏡子時才發現身上的印，於是特意挑件窄領t，把該遮的都遮嚴實。

王苟情緒不定，幾個人匆匆吃完小龍蝦就收攤。竇晟拾掇兩間客房，把四個家夥兩兩塞一起。

車子明原本強烈要求和王苟一屋談心，但慘遭拒絕，王苟非要跟戴佑睡。

吵吵鬧鬧到後半夜一點，房子才終於消停下來。

謝瀾又飛快沖了個澡，躺進被窩刷微博。

已經人把他發在youtube上的生賀視頻搬運到b站，剛才那條竇晟生日蛋糕小視頻也已經萬贊，評論區裡到處都是生賀小作，估計夠竇晟刷到明天早上。

他正要和男朋友最後再說句晚安，手機就震動起來。

語音通話，竇晟打來的。

謝瀾愣了下，瞟一眼隔兩間臥室的那堵牆，摁下接聽。

他把手機放在臉頰上，“這麼近還打電話？”

“想你。”竇晟在電話輕聲說，“發字累，還想跟你說幾句。”

謝瀾哦了聲，“說什麼？”

“也沒什麼……”電話那頭安靜一會，隱隱衣料和被子摩擦的細微聲響，竇晟小聲道︰“說什麼都行，就想聽聽你的聲音。哦對，你想去江邊看日出嗎？”

江邊日出？

謝瀾下意識看向烏漆嘛黑的窗外——在望江麗影住了這麼久，他看過無數次那條江上的夜景︰深夜做題累了在窗邊看，放學坐車從跨江大橋上看，但卻唯獨沒想過看日出。

他走了一會神，直到竇晟在他耳朵邊喊兩遍他的名字。

“去嗎？”竇晟語氣帶著點向往，“也用特別早起，五點多下樓就，那會陽光朦朦朧朧的最好看。主要還是看江，是看太陽。”

謝瀾立刻答應下來，但頓了頓又問道:“要喊上大家嗎？”

“我問問。”竇晟嘶了一聲，“估計他們肯定得跟，狗子平時就愛晨跑，車子明幹什麼都願意。”

通話還保持，竇晟在群扔條消息。

[email protected]狗子旺旺，心情好點了沒？我和謝瀾想去江邊走走，明早五點半，人一起嗎？

謝瀾看他艾特王苟，心突然有點別扭。

“誒，你覺覺得狗子點奇怪？”

“非常怪。”竇晟嘟囔道︰“按照平時觀察，你覺得他像仇富的人嗎？”

謝瀾琢磨一會，“我覺得一點都不像，今天這事怎麼想怎麼奇怪，但又說不清……”

正說，群裡人回復。

-狗子旺旺︰好意思最近壓力點大，大家忘我剛才說的胡話吧。我後天回鄉看家人，明天早點回宿舍收拾東西，就不去看日出了

跟在他的消息後，其他人也紛紛表態。

-拿鐵咖啡︰我也去了，跟狗子順路一起走吧

-車厘子︰我爸明天上貨，我六點多得回去陪我『奶』『奶』吃飯

-鯡魚︰懶得動彈，明天跟大家一起撤退

結果點出乎謝瀾意料。

電話另一頭，竇晟也些遲疑，在群發個ok。

“我覺得特別不對勁。”竇晟嘶了聲，“其實——”

他話到一半止了，翻了個身，自言自語似的嘀咕道︰“應該也會吧……”

謝瀾忽然有些緊張，“會什麼？”

竇晟兀自琢磨，過一會才確定地說道︰“我覺得王苟今天這波有點刻意，但他這個行為和我的猜想又沒什麼必然聯系……對，我從洗手間出來之到底發生什麼？你是他拿蛋糕拍的第一個人嗎？”

謝瀾嗯了聲，“先拍的我。當時我正和於扉說話，他突然就發瘋了。”

竇晟立刻追問，“和於扉說什麼話？”

謝瀾回憶一會，“就說起比賽那道幾何題，對了對答案。”

電話沉默許久，而後竇晟嘖一聲，“那就想不透了……”

謝瀾腦子也在不斷地回憶今晚，被一蛋糕拍在身上那種涼涼的感覺記憶猶新，那件衣服還泡在水池，泡一宿，明天再扔洗衣機，也知道能不能洗乾淨。

他想到這，卻忽然仿佛閃過一絲靈光，下意識抬手隔睡衣『摸』了『摸』鎖骨——當時洗手間裡很暗，他和竇晟誰都沒發現留痕跡，還是上樓換衣服時才看見的。

但，客廳就很亮堂。

謝瀾驀然後背一涼。

竇晟又說道︰“我總感覺王苟好像知道點什麼，關於咱倆的事。”

謝瀾捏著手機的手指一哆嗦，“為什麼這麼覺得？”

“就是一種感覺。”竇晟嘀咕，“主要是咱倆的事車子明已經知道，他倒是不可能主動宣揚，但我怕他傻了吧唧的知道哪句話給漏出去。”

謝瀾聞言一陣窒息，忍住說道︰“其實王苟今天拍蛋糕的地方……”

“嗯？”竇晟問，“什麼？”

謝瀾咬咬牙，“……印子。”

電話兩頭同時沉默。

謝瀾腦子嗡嗡地響，腳趾摳床，手指尖都縮進袖子。

“你說他什麼時候知道的？”他絕望地問。

“太確定……”竇晟些遲疑，“其實也好說……他用蛋糕拍你肯定是看到了，但未必能猜到我頭上，果他只是剛好先看到印子，想讓於扉也看到，那就好辦點。他第一直覺應該以為你是在和哪個姑娘偷偷談戀愛。”

謝瀾︰“……豆子姑娘，請問這種比直接發現我們好在哪？”

竇晟︰“……我竟然說出。”

電話兩頭對著沉默，只有梧桐呼嚕呼嚕的聲音。謝瀾才意識到貓不在邊上，知道什麼時候偷偷跑去竇晟房間了。

許久，竇晟低聲問道︰“假讓大家都知道，你會高興嗎？”

“也是……”謝瀾立刻否認，翻了個身，長嘆。

他心一直明白，竇晟的喜歡如日昭昭，絕會願意一直瞞身邊人。就連他自己，明知道國內環境夠開放包容，但也甘心一直躲藏。

他就是很喜歡竇晟，竇晟那麼好，憑什麼能讓人知道。

關鍵還是有點微妙的羞恥感。省訓下雨停電那天被車子明當場撞到，他倒沒覺得太尷尬，但現在只要一想想王苟可能已經知道，而且知道他是什麼時候知道的，他就渾身發麻。

人的心態一言難盡。

“要打個直球吧？”竇晟問道︰“容我醞釀醞釀，我們直接去找狗子問問？”

*

車子明洗完澡，從客用浴室出來，找被於扉拿走的吹風機。

一推門，屋是空的，連人帶吹風機都不在。

“哪去。”他納悶道。路過隔壁客房，大大咧咧把門把手往下一壓。“鯡魚在你們這屋嗎？”

話音落，他已經看見於扉在屋，還看見被丟在旁邊的吹風機。

“你怎麼還拿著吹風機跑啊。”車子明嘀咕進來，“正好我在你們屋吹頭髮吧，我屋『插』座太低了，浴室還『潮』。”

沒人搭理他。

王苟和戴佑一左一右坐在床頭，於扉獨自盤腿坐在床尾，三臉嚴肅。

車子明『插』上電吹了兩下頭髮，又忽然想起剛才的事，把吹風機關了。

他扭頭問王苟道︰“狗子好點沒？”

“好點了。”王苟咽了口吐沫。

車子明點頭，“那就。恪　　愕哪苣敲聰朧慮椋　涫的閼庵中睦澩蠹葉寄芾斫猓　松蟺覽砭筒揮夢頤撬擔　闋約憾級　５瓤　呷沽　岣螅　慊故塹門　ο　　　瞬荒鼙磺樾鞁　　　臘桑俊br /

王苟沉默地看他。車子明嘆了口氣，些失落道︰“說實話我之沒想到你會這種思想，一直以為你心態很好呢……那你心到底沒有把我們當心的哥們啊？”

王苟遲遲吭聲，沉默許久才道︰“你們是我最好的朋友。”

他聲音很低，但卻透著樸實的鄭重，直接給車子明聽得鼻酸了。

車子明長嘆一聲，“唉，，你這句話就行。那個……這事翻篇啊，鯡魚你也別跑人屋來瞪著人家放了，今天畢竟還是豆子生——”

於扉掃他一眼，“我也剛來，沒難為他，就是想問他點事。”

他說著語氣放緩，字斟句酌道︰“狗子，我只是覺得……你今天的為不太合常理。”

“嘶——”車子明皺眉，“啊，什麼合理合理的？人之常情，懂懂？”

於扉壓根懶得跟他對話，繼續審視王苟，片刻，又若有所思地看向戴佑。

對面兩人也都謹慎地盯著他。

“你們在這扮演動物世界呢？”車子明皺眉道︰“圍獵，還是熬鷹？”

王苟清清嗓子，“哪裡合理？”

“你今天說，你煩傻『逼』富二代。那，怎麼蛋糕一下子朝謝瀾第一個去？”於扉蹙眉小心翼翼地表達疑『惑』，“要論富二代，排序應該是先我、再豆子，謝瀾最高也就到第三。要論傻『逼』，排序應該是先車子明、再……再也沒別人。”

“我『操』，你毒吧？”車子明一下子火了，“就我一個傻『逼』？你再想想？”

於扉沒理他，繼續試探地盯著王苟，錯過任何一絲細微的表情變化。

王苟眼珠子下意識往左邊斜斜，像是想要看戴佑，但中途又收了回來。

戴佑清下嗓子，“確實是啊，狗子到底怎麼回事？你——哦對，是不是謝瀾哪裡讓你高興了？你跟我們說說，我們幫你跟他提提建議。”

於扉聞言立刻看向王苟，見王苟眸光飄忽，明顯接上話，於是又搖頭道︰“可能。一圈人都是蛋糕糊臉，只有謝瀾被拍的肩膀，怎麼想都不能是討厭謝瀾吧？”

他說著頓了頓，忽然壓低聲音道︰“我寧願相信，他是護著謝瀾。但是在護什麼呢？”

話一落，屋忽然安靜下來。

床頭兩人交換了視線，誰也出聲。於扉看他們交換視線，眼神更加若有所思。車子明也怔住了，仔細咂『摸』好一會，忽然有些安。

他放下吹風機，挨著床尾坐下，小聲道︰“你們打什麼啞謎呢？”

無人答話。

寂靜午夜，他們的視線在另外三個人臉上來回逡巡，眼神變幻莫測。

許久，於扉道︰“我今天發現一個秘密，但我知道還誰知道這個秘密。”

王苟和戴佑立刻繃直肩膀。戴佑清清嗓子，“聽你的意思，你已經猜測？”

“是的。”於扉說，“我覺得狗子也知道一個秘密，但我確定我們發現的是不是同一個秘密。你覺得呢？”

戴佑看他一會，謹慎道︰“其實我也發現了一個秘密，我和狗子保守的應該是同一個秘密。”

空氣仿佛凝固了，三人沉默對視片刻，都輕輕點了下頭。

車子明咕咚一聲咽吐沫，“其實……我也一個秘密。我……我他媽現在懷疑大家說的是同一件事！！”

眾人又一次沉默。

像一場令人焦灼的談判。

“等等！捋一捋。”於扉伸手在眾人面前比劃按壓的動作，“我們現在應該是四方……哦不，三方。三方各秘密，但是不能確定彼此安全，所以誰都先要沖動發言。”

眾人一致點頭。

於扉接著把手勢給到王苟，“我先確認一下，你今天說的那句‘你們欠我的’，是對所人說嗎？”

王苟下意識瞟向戴佑，見戴佑遲疑後點了頭，才說道︰“是。”

車子明立刻掰過於扉的手到自己嘴邊，“劃個範圍！包括我嗎？”

王苟搖頭，“包括。”

於扉把手掙脫出來指向自己，“那包括我嗎？”

“也包括。”

車子明立刻道︰“我猜一定也包括戴佑。”

於扉的視線在眾人之間轉轉，謹慎道︰“我想跟車厘子的票。”

四人面面相覷，深吸氣。

他們的眼眸中同時閃過一抹洞然，又默契地回到謹慎狀態。

於扉話已經到嘴邊，正要開口，又被王苟一把摁住腿。

王苟神『色』很是掙扎，“大家穩住，穩住——這個秘密我是替兄弟拿命守的，我們再交交底。”

“可以。”於扉點頭，“畢竟我們都不確定彼此知道多少、知道的是什麼。我先說吧，我是剛才發現的，我看到了該看到的東西。”

車子明接說道︰“我是七月份省訓剛入營時知道的，我也看到了該看到的東西。”

於扉聞言一下子皺眉，“七月？你未免也太牛『逼』了？”

車子明聞言頓時腰板一挺，萌生出某種詭異的自豪，“那是，我估計我是咱們中知道最早的，而且我見證的場面相當牛『逼』。你要是今天才看到了什麼，一定沒有我看到的刺激。”

“你想多。”戴佑涼涼道︰“狗子比你早一個多月，我比狗子還要早幾天。”

王苟立刻點頭附和，“而且我們曾經每天都看到不該看到的東西……刺激的刺激的都有。”

四個人同時抽了一口氣。

謝瀾走到王苟他們房門外，門虛掩著一條很窄的縫，看見面。他深吸一口氣抬手敲門，指關節剛剛清脆地落在門上，就聽裡面突然響起參差齊的低呼——

“他倆好！”

“他倆彎！”

“謝瀾和豆子好了！”

“豆子和謝瀾那個！”

寂靜。

深更半夜，房子突然沒任何聲響。

屋外，竇晟的手緊緊地攥在謝瀾腕子上，兩人一起僵在空中，手受控制地微微顫抖。

屋，四個人眼中一瞬湧起的欣喜尚未褪去，就集體進入了癡呆模式。

門外的人一動不敢動。

門裡的人一聲不敢出。

死，亡，之，門。

仿佛過一個世紀，竇晟攥著謝瀾的腕子，無聲地把人拉到自己身後，抬手敲了敲門。

篤、篤。

屋一陣倒吸冷氣聲，但無人響應。

“開門。”竇晟聲音有些蒼涼，“我們聊聊。”

謝瀾腦子嗡聲還未散，聽他這樣說，手已經在潛意識的支配下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聊！”他的聲音不大不小，竇晟聽得清清楚楚，門裡的人也能聽個隱約。

每一秒鐘都仿佛那麼的漫長。

謝瀾腦袋撞鐘，恍惚間忽然想到一個成語。

魂飛魄散。

“別聊……please.”他另一手揪著竇晟的睡衣下擺，“給我訂一張回倫敦的機票。”

“別走啊！”門裡立刻傳來王苟焦慮的聲音，“回什麼倫敦？”

於扉的聲音也傳來，“就是，屁大點事，什麼可逃避的？”

車子明小聲說，“而且你倆早都知道我知道，這次就是知情者的規模擴大點，沒事啊。”

於扉語氣一下子凶起來，“他倆早知道你知道？？？”

“啊。”車子明聲音有些心虛地小一分，“我……當初是撞到現場了。下大暴雨那天，停電那天，就……在浴……”

話音戛然而止，屋啪一聲清脆，像是有人給另一個人一個大嘴巴巴。

門外的竇晟和謝瀾︰“……”

戴佑死死地捂車子明的嘴，顧某人烏魯烏魯的抗議，沖外頭喊道︰“我同意謝瀾的話。咱們聊，各回各屋，各找各床，明天早上起來大家信息同步，但誰也許提過往，何？”

“成交！”於扉立刻說。

王苟︰“成交！”

車子明︰“……eng~奧！”

謝瀾頭暈目眩，使勁攥著竇晟的手才讓自己沒往後退一步。

他艱難道︰“成……交。”

成個屁交，回去訂票。等到一試……算，還是等到高考時再回來吧，放棄數競。

竇晟深深一嘆，“那我們回屋睡了啊……那個，各回各屋睡了啊。”

“好。”屋眾人一齊道。

竇晟拉謝瀾的手往回走，在他冰涼的手心安慰地搓搓。

屋忽然又傳來於扉的聲音，“謝瀾要負擔啊，我們無所謂的。”

“都很支持你們。”王苟補充，“你們好就行。”

戴佑亦說道︰“狗子還死拉我去給你們求過緣分饅頭呢。”

車子明小聲感慨，“但你們一定要一直在一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