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雲籠罩著海面,空氣異常沉悶,像是要下雨。
魚群仿佛聽到了什麼音,瘋狂地下潛。
原本準備覓食的海豚放棄了獵物,發出了一陣激烈短促的叫,像是在召喚同伴逃離。
逃到一半它們忽然停住,然後躍出海面,望著遠方飄來一團奇怪的金『色』物體。
它的亮度很,一下劈開了籠罩在天空上的雲層,照得海面與水下都亮晃晃的。
海豚們傻乎乎地豎著腦袋,隨著起伏的海浪一邊遊動,一邊望著天空。
有兩艘一直追蹤海豚的漁船也被這詭異的景象嚇得停住了。
火山灰遮蔽了陽光,僅導致農作物減產,樹木枯死,也讓海的浮遊生物減少,使得魚群難以尋覓。
為了去更遠的海域捕魚,也為了逃離隨時可能爆發的火山,一些國家的漁民遷徙到了偏僻的島上,追蹤他們認為可以找到魚群的海豚,今天他們在船上產生了分歧,幾個年輕的漁民認為海豚的數量太多,遲早會把這片海域的魚群吃完,然後這群海豚會遷徙到其他海域,他們卻只能餓死,而『迷』信的老漁民認為海豚是海神的使者,如果捕殺它們會帶來祥。
雙方正吵得著呢,忽然聽到了負責開船的人發出結結巴巴的叫。
“你,你們看!”
一團金黃『色』的明物體破空飛來。
現在已經是傍晚了,這些天太陽一直隱藏在雲層後面,所以有一瞬他們甚至覺得太陽穿過雲層掉下來了。
好在他們很快意識到,太陽沒那麼小,也會毫無熱度。
可這玩意是什麼?
漁民們隱隱約約感到恐懼,他們看見遠處的海豚忽然接二連三地跳出水面,像是在應和什麼規律,同時漁船的搖晃幅度也改變了,海浪以低的三拍節奏起伏著。
——那是人類無法聽見的音。
金『色』光亮越來越強,好像要從天上掉下來了。
“是導.彈!”
一個曾經見過軍隊在海上搞演習的老漁民驚恐地喊了一,他的兒子,另一個年輕漁民慌擇路地翻過船舷跳入海中。
“,等等……”
老漁民絕望地大喊。
雖然導.彈在海水爆炸的氣浪會輕而易舉地把這艘船擊碎片,但運氣好的話,導.彈威力大也是毫無生還的機會,可是跳海完了,人會被震碎心臟的!
來及了,刺眼的金光充斥了視野。
漁船一陣劇烈的搖晃,有海水撲在了甲板上。
幾秒後,老漁民心驚膽戰地睜開眼,發現大家都是一臉的慘白,有兩個倒霉的家夥沒能在漁船劇烈顛簸前抓住固身體的東西,現在狼狽地滾到了甲板角落,正掙扎著要爬起來。
老漁民撲到船舷邊,對著海面叫自兒子的名字。
他隻發出了一個音,剩余的音節全部卡在了喉嚨。
在暗沉的藍『色』海水,一個巨大的怪物正在……遊動?
它看起來像一隻蜘蛛,單是腦袋有三米寬,龐大滾圓的後半截身體旁邊,還有幾根猙獰的肢體,它遊動的姿勢完全貼合海浪湧動的規律,甚至有種詭異的靈活感。
好像是在遊動,而是海浪推著它前。
蜘蛛一邊往前遊一邊下潛,很快消失了波濤之下。
四周陡然陷入黑暗,像有人關了燈。
可這是海上——
老漁民後知後覺地回過神,巨蛛是那個從天而降的發亮物,現在它消失了。
“啪。”
海水忽然鑽出了一個黑乎乎的腦袋。
老漁民看到自的兒子,又驚又喜,連忙抓起繩子跟救生圈拋過去。
船上的人七手八腳地把人撈了上來,然後掉海的那個人語無倫次地向他們比劃著,他看到了怪物,水下有一個金『色』的大蜘蛛。
“那究竟是什麼?”
漁民們面面相覷,遍體生寒。
頓時顧上捕魚,急忙發動馬達逃回了居住的島嶼。
***
陸笛盯著前方的灰團水母。
德爾塔分狡猾,之前一直藏身在逐漸潰散的風暴雲團,然後雲團越壓越低,似乎要汲取海水的熱力重新凝聚風暴,偽裝得很『逼』真,甚至風暴中心的力量也非常驚人,可以完地蒙蔽聯覺視野。
然而陸笛卻注意到了管風琴的宏大音,某一根音管出現了的微妙變化。
好像是海浪?
或者某種生物?
因為太渺小了,想要在這麼恢弘的音分辨單一的變調很難,而且地球演奏的這首曲子本來是隨時隨地都會變化的,所以除了陸笛之外的精神體都沒有發現。
陸笛捕捉到了這一抹對勁,他可能還沒有捋清這面的關系,卻本能地知道事情出現了變化。
“……所有的弦都會附和地球的樂章主題,但是這個變奏是,它像忽然跳出水面的海豚那麼扎眼。”
然後陸笛頓住了,他跟晏龍一起看著海面上打轉的海豚。
晏龍沒有聽見所謂的怪音,但他相信陸笛,所以第一時啟動了生物探測波。
“你說得對,下方魚群正在四散奔逃,像是遭遇了天敵,但是它們後面什麼都沒有。”
原本要捕獵魚群的海豚在另外一個方向聚集,急促地叫著。
“下降。”
晏龍果斷地做出了決。
“等等這個蜘蛛……我是說這艘飛船能下水嗎?”
“然。”
金『色』光團破空而降,穿透雲層。
同時晏龍的音也傳給了每個精神體︰“敵人已經潛入海中,三秒鐘後減速入海,注意沖撞余波影響弦的共振。”
“百分之九的威力我們解決啦,剛才的雷暴都沒事,何況是下墜的沖擊波。”陸笛看了一遍屏幕顯示的預估能量數值,信心滿滿地說。
晏龍毫猶豫地接上︰“共振弦交給藺海……鄭熙、楊璐,剩下的百分之,有沒有問題。”
“沒有。”
“倒計時,八、七……”
巨蛛攜帶著奇異的金光,一頭扎了海中。
沖擊波從巨蛛頭部向兩邊排開,水花齊齊後壓,隻帶來了一陣海浪的起伏,隨後再無息。
“棒極了各位,如果這是奧運台跳水,這個入水可以打滿分的!”陸笛興奮地說。
眾人︰“……”
如果有機會,他們一會給陸笛看看什麼叫做尷尬又失禮貌的微。
夏教授團隊研究出的這套蜘蛛形態機甲,加上低音通奏的共振弦,模擬的是抗擊太陽風暴的地球磁場,你的標準卻是奧運台跳水?
只有晏龍可以保持鎮,並且著痕跡地接過話題。
“這是精神力量締造的領域規則影響,你的提議很有用,或許下次你應該去現場‘聽’一下台跳水比賽直播,沒準可以改戰鬥形態,讓這個陣列模型變得簡單,人數更少……”
然每次一出動是九六個精神體,這也很折騰的。
對付德爾塔是沒辦法,一分一毫的力量都要用上,畢竟敵方“人多勢眾”。
大家覺得很有道理,原來陸笛的話是這個意思?
對?
究竟是陸笛那些著邊際的想法另有所指,還是無論多麼著邊際的想法晏龍都能從中得到啟發,挖掘出有用的東西?
無論哪個答案聽起來都很離譜的樣子。
晏龍忽然提醒道︰“為了追上逃入海中的德爾塔,我們被兩艘漁船目擊到了。”
“哪個國家的?”
“漁船上沒有旗幟,過這靠近菲律賓的某個島嶼……”
“會被拍下嗎?”
陸笛緊張地問。
“會,磁場共振弦……也是在蜘蛛的領域之內,除非有最新科技的抗干擾設備,否則一切電子設備都會產生異常,”
算拍下來也是模糊清的圖像。
隨著海水的深度增加,管風琴的音開始發生改變,變得肅穆低沉。
同時因為失去陽光的“音管”加持,巨蛛也再散發出刺目的金光,周圍是一片黑暗。
“能潛多深?”
“這沒問題,但是再往前是菲律賓海盆,最大深度是7559米,我們會無法維持展開狀態。”
那是初始的圓錐形了,也沒法保持弦共振了。
陸笛皺眉。
晏龍的生物波無法捕捉德爾塔的蹤跡,因為德爾塔是“活著”的生物,現在又展『露』了一手完隱藏的本領,如果是陸笛發現了引力弦的異常音,可能被德爾塔逃了。
果然晏龍也提到了這個憂慮。
“……深海沒有群的生物,生物波無法探測到德爾塔經過造的異常狀態,我們會丟失敵人的蹤跡。”
下降到一深度,兩個探測手段都沒法用。
陸笛一咬牙︰“藺海能替我們多久?”
巨蛛機甲是一種保護,但是對陸笛的聯覺也有一程度的削弱,現在他需要以完全的融合狀態踏入磁場與引力弦的領域之中。
晏龍會意地說︰“在我們完全脫離的情況下,大概能保持三分鐘,如果深度繼續增加,會縮減為一分鐘……即使一直開引擎加速跟在我們後面,他們也會逐漸丟失引力弦的音,被迫脫離戰鬥狀態,能給我們增幅力量。”
副船藺海一陣窒息的緊張,天知道他沒有身體之後,再也沒有這種喘上氣的感覺了。
晏龍對所有精神體說︰
“現在的情況是,德爾塔……他的原身是海中生物,他比我們更了解海,他選擇下潛是有把握逃離我們的追蹤。如果錯過這一次機會,再也沒有可能抓住他了,即使是現在,我們功的概率也在斷流失,已經沒有多少猶豫的時了。”
秒鐘後,一團銀『色』的無實體圓球脫離了巨蛛。
在入海水的那一刻,無數發光的星點亮了起來,仿佛披上一層虛無又朦朧的薄紗,它隨著弦的共振,眨眼變得無限大,猶如一團旋轉的星雲。
而星雲又構了一個龐大的人形。
核心區域在“人”的心臟處。
它出現在永無光亮的深海,猶如神靈佇立在無垠宇宙之,四周那些發光的深海物種像渺小的星辰。
巨人的身影還在膨脹,巨蛛已經變了它身後一個硬幣大小的影子。
而在巨人的前方,一團灰霧“被迫”顯形出來。
“找到了。”
陸笛快樂地伸出了巨大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