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教授撐著額頭，對著空白的電腦終端屏幕枯坐。

門響了一聲，夏教授頭看見護士推著張巽進來了。

“還沒有消息？”

張巽看著屏幕，焦急地。

他一急，臉『色』就開始發白。

護士連忙勸說他不要激動，張巽深呼吸了幾次，勉強維持了鎮定的狀態。

夏教授苦笑著說︰“其實不是沒有消息，是李少將切斷了這裡南雲山基地的通訊。”

“什麼？”

“李少將是為了這裡的安全著想，但是嚴格地說，現在商都已經從全球衛星通訊裡消失了。”夏教授點開屏幕，給張巽看一個正在旋轉的紅『色』符號。

在不知的看來，強對流天氣帶來了罕見的雷暴現象，每秒釋放出的能量達到了一個驚的數字，甚至干擾到了最先進的通訊設施，衛星氣象雷達只能看到一大團閃爍的雷雲，還有怕的波。

但是軍用防干擾的通訊沒有那麼差勁，數量龐大的精體在高空對峙，才是破壞信號傳輸的主要原因。

德爾塔一『露』面，就把商都從地圖上“暫時抹掉”了，讓這座城市陷入了天災一般的景象。

商都城區的十幾個數據測算站，已經強風毀掉了一半。

其中測到的最大風速『逼』近了十七級，如果這裡不是商都，單單這個程度的烈風就會把城區摧毀分之一以上，所有建築的門窗都會生生地拽離，路燈廣告牌會脆得像是威化餅乾，框架結構不牢固的樓房會掉渣一樣的搖晃然後崩塌。

卡車側翻，汽車推著跑或者卷到半空中發生爆炸。

但是商都地面上沒有平民了，車輛不是在停車場，就是拉到了工廠拆卸切割，扔進倉庫等待資源再利用，現在留在街面上的廢棄車都不會超過一百輛。

“風暴中心在東面，那裡的溫度急劇下降。”

監控是冰雹砸毀的，最後拍攝到畫面是一個個球狀的冰雹堆在路面上，所有東西都砸得坑坑窪窪，面目全非。

這樣的冰雹顯然不正常。

“……德爾塔在製造極端天氣，他從高空抽下來的冷氣流正在席卷東城區。”

夏教授發愁地捏著食指的指甲。

雖然大部分平民都在地下，但是商都還有地鐵站改造的簡易避難所，商都有發達的地鐵運行路線，現在那裡總共收容了十萬，有軍，有原本監獄裡的犯，有這段時間逃難到商都的外地甚至外籍員。

當溫度跌破到零下十度，們就有凍死的危險。

商都是南城市，地鐵裡面沒有安裝取暖設施，這段時間因為火山灰導致陽光稀缺的緣故，眼看都快七月了，只是有點悶熱溫度一直在十度左右徘徊，地鐵下面是比較涼爽適宜的二十六度，所以們根本沒有足夠的禦寒衣物。

張巽教授沉默了一陣，然後說︰

“相信晏龍吧……”

***

“隊長，我這裡還有一件保溫毯！”

陳岩說話的聲音在哆嗦。

不是害怕，是凍的。

所有都用最快速度從背後的包裡找出鋁箔救生毯，裡面還有水壺，壓縮口糧、以及救生包。

這些屬於商都特別行動隊的製式行軍包，雖然平時只是執行城市反恐任務，但是末日劫難之後，他們每次出門都帶整齊了，只是保溫毯這東西在亞熱帶的夏天根本用不著，這次事出緊急，還真有兩個隊員疏忽了。

幸虧去過南極的陳岩柳昌多帶一條。

“行，跟柳昌立了一功。”

袁仲夏環顧四周，嚴厲地訓了那兩個隊員一句，但也沒深說。

一是現在的環境不適合，二來那是小隊裡管通訊器材、以及負責攜帶火箭筒的隊員，他們平時負重就別大，自然想著精簡一些不需要的物品。

博物館的地下藏品庫雖然足夠堅固，但是太大了，還很空曠。

“媽耶，我們這裡都這麼冷，外面是什麼況？”陳岩搓著手，後怕地說。

如果剛才他們慢了一步，恐怕就要困在裝甲車裡了。

雖然裝甲車的安全也不錯，但是論抵禦精波傷害，肯定還是博物館地下藏品庫安全，而且待在裝甲車裡萬一精體發現，就像困在魚缸裡一樣，跑都跑不了。

“我們應該在風眼的位置，剛才進來之前，不是親眼目睹了環狀雲團完成了合圍嗎？所以這裡的溫度是最低的……還是擔心我們自己吧，剛才隊長搜索了，博物館是附近公裡唯一能找到的避難所，也就是說這裡除了我們沒別了。”

“搞得跟災難電影一樣，呼，還好我的同伴不是一個愛抱怨的黑，一個沒頭腦的白大漢……”

“閉嘴！”

袁仲夏毫不客氣地給了陳岩一個爆栗，然後命令道︰

“博物館裡肯定有恆溫系統，去找找，然後看看能不能調節區域溫度，然後我們挑個空房間躲進去。”

一群裹著銀『色』發光錫紙的利索地四下散開。

袁仲夏打開電腦終端，上面沒有信號。

他知道這不是這裡屏蔽通信的緣故，而是德爾塔精體帶來的強烈干擾。

最後一條信息是晏龍發來的。

“隊長，找到溫控系統了，要授權快來啊！”

遠處傳來柳昌的聲音，袁仲夏果斷地關閉了終端，往前走去。

——每個有每個的責任，而他現在的責任，就是帶著隊員活下去。

***

高空，一道在陸笛視野裡非常明顯的淺藍『色』旋風灰團水母往地面送去。

“警報，地面溫度已經到了零度，還在不斷下降。”

“距離低溫影響範圍五公裡之外有一座地鐵避難所……”

陸笛連忙詢︰“那裡有多少？”

“大概千。”

千不是小數目了，群聚的類對精體來說，就像黑夜裡的燈光那樣顯眼。

尤其是恐懼、驚慌這種不斷重復的激烈腦電波。

德爾塔有識地控制風暴向那個向移動。

灰團水母的體型開始膨脹，強大力量構成的虛無軀體緩緩上升，風暴雲團也變得更加猙獰，急速旋轉的雲.牆裡，紫『色』雷光悍然沖出。

位於巨蛛左側肢體的鄭熙有一瞬間感到構成身體的粒子失去了穩定態。

鄭熙，編號1，她就是跟林瑟一起誕生的首個精體。

她的力量不是最強大的，優勢是協調溝通。

鄭熙是巨蛛形態的左側幾十條肢體核心控制，所以她拚命強撐著不暈厥過去，否則陣列就會出現混『亂』。

同樣的形也發生在右側。

“原來是量產的劣質精體。”

德爾塔看到巨蛛失措的舉動，在精領域發出嘲笑。

灰團水母已經完全轉變了形態，他的話，在類聽來只是一陣刺耳的高頻。

然而德爾塔控制下的那些精體也像音一般高聲大笑，嘲諷著那些貪婪長生而把自己變成罐頭的，說他們曾經看過的無數傲慢類試圖蛻變，就像一個螞蚱高興地蹦，然後遇到真正的力量時就碾壓成泥，或者像雪一樣輕易融化。

這些聲音是由五十多道精聲波構成的，嘈雜難聽。

有的高，有的低，統統混合在一起，這些呢喃嘶吼構成了一個猙獰的怪物，像鋸子一般切割在巨蛛“編織”的網上，巨蛛肢體出現了不平衡。

陸笛感覺到了這些精波動背後隱藏的真正圖——他們在覬覦己，同類在他們眼裡本來就是增強力量的補品，何況是敵對的，他們認為比較弱的存在。

“笑話，誰吃了誰還不一定呢！”

陸笛暴怒的一聲吼，直接把對面聲波構成的噪音羅網沖散了。

陸笛還想繼續沖上去，突然晏龍“戳”了一下。

“什麼時候奴隸也會說話了？”

陸笛懵『逼』地看著晏龍送到自己面前的“話”，本能地跟著讀出來，“我還以為們是章魚觸手上的疣呢？這就是所謂的完美蛻變？寄生不像寄生，手下不像手下，也許是水母飼養的工具魚，還能充當們主的儲備食物……”

“林瑟在罵，我覺得用得上。”晏龍同步解釋。

陸笛黑線地停止懟敵行為，他之前罵只是因為那些混合噪音也是一種怕的攻擊，影響己精體的粒子穩定，不罵散不行，現在就不用了。

巨蛛一根根地奮力控弦，消耗著風暴的威力。

雖然配合十分默契，但是作為拆解的一，只能動地跟隨風暴。

“不行，只能勉強阻止德爾塔的攻擊觸及地面……”

現在地面遭受的只是余波影響。

即使這樣，風暴邊緣的暴雨狂風還是像要吞噬了整個城市一般，閃電一次次撕破雲層，高樓開始搖晃，路牌狂風吹折，卷到半空中又雷電劈得焦黑。

如果有躲在房屋中，恐怕會感覺到整個界都沉入了末日深淵。

但是建築保持著完好，雷暴還沒超出避雷針的防禦範圍，死寂沉默的城市在一道道亮起的雷光裡依舊存在著。

沒有龍卷風。

建築牆體也沒覆蓋厚厚的冰霜。

“雖然抽取高空氣流製造嚴寒，但這裡不是南極，借助風暴氣旋降下的溫度，很快就會隨著風暴的消散而消失。”

這個超級單體能持續的時間，最多也就兩個小時，其中雷暴更是只有四十分鐘左右。

聚攏來的雲就這麼多能量，再怎麼擠壓也就是這點輸出總量。

硬撐著適應了這種戰鬥強度，隨著後藺海第一個恢復，所有精體都開始自我調整，慢慢扛住了攻擊，控弦配合也越來越準確。

巨蛛的肢體悍然穿透雲.牆，在翻滾的紫『色』雷霆照耀下，強行推動著風暴往東移動。

那裡是海。

“延長音！”

陸笛急切地說。

巨蛛牽動的所有弦齊齊振動，在它四周形成了一個無形的能量罩。

聲波越來越長，振動的範圍也在擴大。

這個聲音是有『色』彩的，它是渾厚廣袤的土地，有厚重的紅褐，也有一望無際的深綠植。

烏雲驟然破裂。

這次不是雲.牆出現裂縫，而是在巨蛛上。

久違的陽光照『射』在海面上，暴風雨正以極快的速度消失。

灰團水母迫收縮軀體，卷起殘留的風暴雲層移向更南邊的水域，他要從海水洋流裡抽取力量，在海上成形的風暴，將會更加怕。

陸笛怎麼能會給他的這個機會，他從一開始傾聽那個肅穆沉重的聲音，並試圖把“它”加入到共振之中，現在終於等到了機會。

——戰友們能控住基本盤，陸笛晏龍才敢放手。

引力弦還是一如既往的難找，又無處不在。

它就像一個真正的幽靈，存在而無形。

當陸笛屏住呼吸觸動的那一秒，宏大的聲音驟然響起，牽動著無數根弦發出共鳴。

它的聲音輕而易舉地穿透了烏雲，穿透了大氣層，一直以傳達到幽深的宇宙空間。

這顆星球上所有弦都在不約而同地附和它，包括風，雨、雲、雷電……

構成了漆黑完美風暴的弦，斷裂了。

“不——”

灰團水母盤踞的風暴以肉眼見的速度潰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