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知道東輝省某所學校的意外“爆炸”件之後， 陸笛就明白了，自己並非獨一無二的存在。

——除了陸雲，這世上還存在其他人會製造幽靈這種精神生命體。

地球上有七億人， 再小的概率， 在足夠大的基數下，發生頻率也是會增加的。

陸笛知道的兩個案例都發生在華夏， 那麼華夏之外呢？

華夏人沒有“格外特殊”的地方。

按照科學對基因的追溯，地球上所有人類的起源都在非洲，大家既沒有生殖隔離，也沒有生物學上的亞種之分。所以不管種族歧視論怎樣盛行， 種族沙主義者怎麼自高自大， 實就是地球上的人都是同類，基本沒差。

同理可證， 華夏幾億人口在十年內出了兩個案例，國外接近五億的基數， 至少也得有一個吧？

陸笛是對“同類”好奇，他並不期盼同類，其實他是最清楚“幽靈”有多大破壞力的存在。

別看陸笛整天鹹魚， 那是他自己願意這樣過這樣的生活， 如果是呢？

如果那是一個滿懷憎恨，想要破壞與殺戮的精神生命體呢？

陸笛有些焦慮。

他是為大洋彼岸的某個遭受惡靈襲擊的小鎮『操』心，而是糾結地想那個惡靈如果被抓住， 局勢會更加復雜？期望長生老的大人物，沉『迷』完美精神體理論的科學家們，搞出人工半品精神體的馬爾斯教授，再加上宣揚末世論的“天啟”組織。

“那可真夠熱鬧的。”陸笛自言自語。

他用小鎮名稱，試圖搜索更詳細的消息。

這時終端電腦的虛擬屏幕上忽然跳出了一個對話框。

對話框上還有一張圖片， 上面是一個幽藍發光的水母。

陸笛︰“……”

這是聊天對話框，更像是陸笛的關鍵詞搜索觸發一個機制，所以這個隱藏的程序就跳出來了。

那麼問題來了，晏龍這家夥是在幫助歲閏學習嗎？

什麼時候入侵他的電腦終端帳號？

陸笛瞪著圖片上的水母，忽然發現晏龍的聊天頭像只是這張圖片的一部分，現在他看到了完整的，這是一個外形十分奇妙的水母，遠看就像是古老的桅船，就是大航海時期有許多風帆的船。

風帆是扁平的，微微傾斜，更像是在海面上全速行駛的帆船了。

而船體是幽藍『色』的，越往下顏『色』越深，到達“船底”的時候已經是很明顯的藍，盡管這種藍『色』非常美，像是凝聚星光的璀璨，依舊給人一種祥的預感。

“船體”下方是長長的水母觸須，這個角度選取很好，宛如透明水晶組的簾幕，反『射』著海水的顏『色』。

但是這個水母形象，與晏龍主體模樣並相符。

陸笛手邊恰好有一個剛替換下來的腕式電腦終端，他本能地拿起來掃描識圖。

“僧帽水母？”

陸笛滿腹疑『惑』，結論差距很大啊，雖然『色』調差不多，但是單帆跟多帆區別很大，顏值也一樣。

僧帽水母是一個“腦袋”可以充滿氣體，漂浮在海面上充當風帆的生物，陸笛聽說過它的名字，知道它有劇毒。

但是陸笛知道這玩意喜歡群居，看著視頻裡一整群撐著小小的透明風帆在海水裡上下漂浮，簡直跟童話世界裡的小精靈一樣——然而這片遍布藍『色』小帆船的海域，是死神鬥篷籠罩的地方。

僧帽水母的觸須可能長達米，釋放的神經毒素導致人與動物死亡。

聽著就特別厲害的樣子，陸笛心想。

這時他發現識圖界面還有另外一個選項，他奇怪地把這個收縮項點開，然後表情就變了。

變得一言難盡。

那是一張建模很粗糙的概念圖，與晏龍的這張明顯經過精修，還變化『色』彩上下浮動的水母圖片同，概念圖很醜，但是它有一個讓陸笛忍直視的名字。

幽靈水母。

一種科學家幻想的未來生物。

科學家認為海平面上升之後，淺海區域出現像深海管水母一樣的水母群體大組合，模板就是拿許多個僧帽水母拚湊一條“大船”。

陸笛承認，由晏龍建模的這張圖片僅好看，而且放大無數倍之後真的很像海上傳說“幽靈船”，為它除了藍『色』的船體之外全部是透明的！幽靈水母的名字大概也是由此而來，然而這玩意從名字到概念都充滿了令人無語的既視感！

“嘖，我還要謝謝你帶我一起玩？價值幾百萬的建模大師？”

陸笛一頭黑線，飛快地把這個彈出的對話框點掉，讓圖片從眼前消失。

隨後電腦終端開始自動下載一個文件。

很霸道，很有病毒風采。

陸笛默默吐槽。

打開這些件時，陸笛的眼楮驀然睜大。

一格格完全分類好的，關於“幽靈”、“惡靈”的情報。

有很多是來自網絡的新聞，還有少標注了機密級別，來自華夏與國外情報機構。

保密級別都不高，內容也很簡略，主要是以沒有人重視過，經常被當做恐.怖0襲擊或者意外件，所以很多記錄只有一句話。

可是近二年的消息，就搜羅得比較詳細。

一些基本不可能是“惡靈作祟”的件，已經被晏龍歸類了“無需關注”的類別，其中“特別關注”這個文件夾，躺著五六條記錄，無一例外發生在國外。

最新一條就是堪薩斯州的小鎮惡靈。

有時間、地點、死亡人數與具體情況。

這可比陸笛在網上盲目搜索新聞，在一堆知真假的消息裡『亂』翻強多。

件夾裡面還有個留言本。

“知道用，早就開始留意了，晏龍。”

陸笛︰“……”

晏龍就是無論在什麼時候，都會讓人覺得永遠可靠的存在。

——解你之危，救你所急。

仿佛永遠走在你的方，與你配合默契。

知道你沒有說出口的疑『惑』，而且比誰都要解你。

陸笛靜默一分鐘，然後挫敗地仰躺在床上。

，犯規啊！

有過這種隊友和搭檔，還能換得別人嗎？

***

晏龍察覺到自己設置的一個小程序被觸發之後，只是分神去看一眼陸笛的搜索記錄，就知道後果。

他沒打開通訊錄跟陸笛對話，而是回到工作之中。

巧合的是，他正好在跟歲閏聊“朋友”。

“朋友具有一點意外『性』，他或者她可能不是你預計到的夥伴，但你感覺到這個人的思想與靈魂比其他人更為接近你。靈魂是一個概念說法，你可以理解為腦電波。”

“……我們沒有腦電波。”歲閏回答。

“要被書本的概念束縛，我當然知道活著的、有大腦的生物才具備腦電波。在我們思考的時候，主體元件發出的光，管是規律還是不規律，那就是我們的腦電波。”

歲閏很舉一反︰“所以我們也有心。”

“核心是心，實際上人類所說的‘心’有時候也是虛擬的存在。”

“比如心裡想著某個人，其實是腦子在想？”歲閏好奇地問，“那你對‘朋友’怎麼看？就用陸笛舉例。”

晏龍敏銳地感覺到歲閏的感情比自己豐富，也對這些更感興趣，這就是自我認知的『性』別差異？

管怎麼樣，這個話題能再說下去了，否則就要在塗教授與夏教授面前暴『露』自己與陸笛。

“人類需要朋友，我們也需要朋友，生活並等於任務與工作……你應該思考，在屬於自己的時間裡，你想做什麼，想跟誰在一起聊天，沒有任何目的，就是那個人。”

歲閏的思考變慢了，她在三分鐘之後，遺憾地表示︰“我好像有很多朋友，但是又似乎一個都沒有。”

晏龍並不意外，這才是正常情況。

生物ai起初意識到“人類”有什麼區別，但是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不一樣的。

這種差異根深蒂固地存在著，管得到什麼樣的權限，被如信任，歸根究底它們不是人類。

所以晏龍與歲閏談法律，談基地的紀律。

這是很容易的，歲閏出生在這裡，她認識的世界就是所有人遵守規章制度，一切都是井井有條的，所有人都會受到無形的約束，止是ai。

“但是外面的世界同……”

晏龍覺得等歲閏自己發現，還如先說明。

“人類擔心ai，限制ai，與地球聯邦的憲法限制議、限制各國動用核武沒有區別。本質上是為大家可以繼續生活在這顆星球上，延續人類明與自身。有野心的人會把除了自己之外的所有人當做工具，在他們眼裡其實沒有人與ai的區別，世界上隻存在上位者與被支配者，凡是不能被他們支配的，都是他們警惕與懷疑的對象，沒有必要與這些人計較。”

晏龍頓了頓，然後說，“這些人總認為不在他們控制中的情很少，但實是相反的，地位越高擁有的越多，失控的東西就越多。”

“那怎樣在一個混『亂』無序、隨時都會失控的世界生存呢？”

“記住責任，保持自我。”

晏龍說到這裡，重復一遍，“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要忘記這句話。”

“自我……”歲閏喃喃自語。

“當你來到這個世界，第一個感受到的意念，即為你存在的意義，它像『迷』霧裡的燈塔，一直為你指明方向。”

“那我為別人的燈塔嗎？”

晏龍很意外，他“凝視”歲閏。

歲閏的虛擬投影也沒有具體形象，或者說她暫時沒有想法，所以投影只是一團紫『色』雲霧。

“的，我想，這可能是塗教授的希望。”

在無邊無際的黑暗宇宙空間裡，始終堅定『迷』茫，失去希望的飛船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