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兩天,華夏科考團的每個人都感到很艱難。
許多雙眼楮在暗中盯著他們。
許多種儀器偷偷掃描。
白頭鷹滿船找那些奇怪的能量粒子痕跡,陸笛躺在一個小金屬球裡昏昏欲睡。
華夏團隊的人根本不會單獨行動,哪怕吃飯、去廁所都很警覺。
期間有兩個普通研究員被抓住逼問,可是他們什麼都不知道,袁仲夏在晏龍的協助下及時救援,很快就把人搶了回來。這個意外讓華夏團隊負責人憤怒地找上了麥杜莎號科考團船長,地球聯邦估摸著時間也差不多了,於是出面和稀泥。
——集貿市場不能白開,自家的貨也不能白丟,總要挽回一點損失,才能回家見人。
有些國家在確認無法奪回資料之後,索性明碼標價求交換。
在美杜莎號逗留一天,各國情報官都在四處串聯,討價還價。
朱祝說肩膀骨裂,藏在艙室裡不露面。
由袁仲夏負責保護團隊裡的情報官,跟著做了一點買賣。
——如果完全不動彈,只會招來懷疑。
這些買賣的商品,從資料到技術成品都有,是上面授權可以交易的,屬於白頭鷹跟毛子完全看不上,可是那些普通國家又沒有能力與多余的經費搞的東西。
因為全球大競爭,誰都不敢落後,可是以些國家人力物力有限,只能側重某一方面的研究,所以其他方面只能靠交易。
他們的主要交易來源就是華夏。
換了從前,白頭鷹與歐盟主導的技術封鎖,會徹底掐死這條交易途徑,誰敢做就要面臨經濟製裁。就算是利益當頭的資本家,也不敢輕舉妄動。
可是隕石要來了,許多事情都發生了轉變,越來越多的國家暗中跟華夏做交易。
起初只是一些小國,用礦產資源交換。
後來意大利率先加入,帶著德國、法國也偷偷摸摸地參與進來。
他們對外宣稱這是從華夏偷來的技術,絕對不是交易,白頭鷹要聽故事他們能說出一大串特工在東方的驚奇冒險。平時逮著機會也真心實意地對華夏冷嘲熱諷,敵意滿滿。
不過前面打完了,後面武器一揣,摸出雪茄就能馬上談生意。
立場?原則?
在國家利益面前都是王八蛋!
華夏也要適時地轉變自己的身份,一會兒接頭做買賣,交易完了還要配合對方的說辭演戲,算是售後服務,這樣下次做生意不難;一會兒抄起武器就懟,因為只要能搶到,對方就不會想買。
忒復雜。
“……這叫兵無常勢,水無常形!”
朱祝還要絮叨,陸笛打斷他︰“就是國際形勢復雜多變,行了,跳過跳過,繼續說袁仲夏為什麼不會遇到危險。”
“因為這條船。這個集貿市場的主人說,你們做生意我保著。”
地球聯邦的主流促進派對這種情況樂見其成,巴不得這樣的事情越多越好,這樣才能加快全球科技發展,人類的未來找到更多的出路,至於暴跳如雷的白頭鷹與聯邦內部的反對意見,就當做沒看見。
反正現在誰敢說“技術封鎖”,誰就是政治不正確。
“美杜莎號船長手下也有一支來自聯邦特勤局的作戰人員,之前是放任各國情報組織大亂鬥,現在他們說不許開戰,就是保護交易的意思。”
陸笛一想,這些人未必優秀到勝過白頭鷹、馬薩達……可是他們有地利啊!
儀器全開、全副武裝、安排交易——地球聯邦在這一刻,仿佛是個市場監管員。
陸笛覺得自己是個普通人,這種國際潛規則還是不要多聽了,免得頭痛。
“那位劉博士得到海底火山變化數據之後怎麼說?”
“還能怎麼說,情況不妙,已經通知印度洋沿岸準備防止海嘯了。”
先是部分區域的海底火山活動加劇,噴發熱氣,然後地底有奇怪的噪音,這場大地震隨時都會到來。
“還好不會影響華夏。”
陸笛雖然這麼說,但是心裡一點都不輕松。
他透過艙室狹窄的圓形窗戶望向夜空,天黑乎乎的,什麼都看不見。
“嘟,嘟——”
急促的警報聲忽然響起。
陸笛緊張地問︰“地震了?”
“不知道,這是撞擊警告。”
朱祝一把抓住艙室床邊的欄桿。
床是固定在地板上的,不用擔心。
陸笛用手套抓住金屬球飄到半空,因為擔心暴露,他不敢出門查看情況。
約莫五秒鐘之後,船身重重地顛簸了一下,然後開始往□□斜。
傾斜超過了五十度,人根本不能依靠自身平衡站立。
桌子上的東西稀裡嘩啦的落了一地,裡面沒有重要的東西,倒也不用擔心。
“怎麼回事?”
朱祝按著耳麥大聲詢問,迅速抄起武器,拿起金屬球手套揣進背包。不顧“骨裂”的偽裝,趕去保護華夏科考團人員。
一出門,就看到大量海水從甲板上湧入,積水達到了小腿深。
迎面過來的正是劉博士。
“小朱?帶著科考團的人上救生艇,出事了!”
朱祝來不及問怎麼回事,匆匆忙忙地跑到其他人住的地方。
好在對隕石的研究分析已經結束,夜深了,大家都在房間裡休息,警報聲吵醒了所有人,現在喊人非常方便。
“不對勁!”朱祝一邊跑一邊說,“警報聲聽起來很像是‘遭遇襲擊’。”
問題來了,誰會在公海之上攻擊一艘屬於地球聯邦的科考船?
這艘科考船附近,還有起碼十幾艘各**艦!
比如遭遇襲擊,陸笛更願意相信有什麼海怪出現了。
可惜劇烈的爆炸聲讓他想法破滅。
“船體中彈!”
美杜莎科考船的戰鬥力很勉強,馬六甲海峽與安達曼海這片區域根本沒有海盜,它基本上不會遇到危險,而且強大的探測能力可以讓它隔著很遠就發現敵人,眼下這種情況極其反常。
陸笛“聽到”一陣特殊的氣流聲,從美杜莎號上發出,悍然沖向遠方,他把自己的感覺告訴了朱祝。
“應該是防空導.彈,按照聯邦的官方資料。美杜莎號上有兩個發射井,總共就八枚導.彈,你聽到了幾個聲音?”
“……前前後後,八個,沒錯。”
朱祝愣住了。
第一次撞擊應該是美杜莎猝不及防發現襲擊,隻來得及規避,所以攻擊落在了美杜莎號旁邊的海裡,掀起了大浪,第二次美杜莎號來不及裝彈,被擊中了船體,第三次美杜莎號一口氣發出了六枚防空導.彈準備攔截攻擊。
“什麼情況,世界大戰嗎?”
朱祝要瘋了,他百思不得其解。
現在根本不是尋求答案的時候,他找到了科考團隊的負責人,除了出去“做生意”的兩個人,其他人都在。
“司機!晏龍!聽到請回答。”
耳麥裡的干擾音很大,朱祝一咬牙,來不及了。
美杜莎號科考船的救生艇放在專門的艙室,不需要上甲板,所有人都在拚命往那邊跑。
科考團的一個翻譯姑娘在之前的撞擊裡受傷了,落後一步被擠到了旁邊。
朱祝毫不猶豫地轉頭去扶,忽然聽到耳邊有風聲,他連忙抱頭躲避。
身後是一個馬薩達的人,他舉著槍,右臂卻被扭成了一個奇怪的形狀,活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惡鬼從後面拉住。
“啊——”
慘叫聲驟起,陸笛在其他人還沒注意到之前,把這個特工丟了出去。
“謝了。”
朱祝扶起那個翻譯姑娘,頭也不回地繼續跑。
那個姑娘看到了這靈異奇詭的畫面,差點失聲驚叫,但是反應很快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朱祝拽起衣服的兜帽,蓋住半個腦袋,減少別人對自己的注意。
然而在這種危機關頭對他耿耿於懷,想要綁走他的人還不止一個。
“砰。”
陸笛重重一拳砸在一個白頭鷹特工的腮幫子上。
他記得這條船上的所有特工。
像朱祝這樣罩著腦袋的也沒用,他認人不靠眼楮。
這一刻,陸笛就是朱祝的隱形保鏢,不管誰想靠近朱祝都不會成功。
“……是能量粒子的波動,真的是華夏,就在前面。”羅伯特咬牙切齒地盯著前方。
他們慢華夏人一步,跑在後面,手裡拿著的儀器出現了一條逐漸上升的曲線,象征著他們距離目標越來越近。
陸笛眼楮一眯。
“過、過來了!”
看著儀器屏幕的白頭鷹特工驚慌大叫,旁邊的意大利人一臉茫然地看著忽然不逃跑擺出防禦架勢的白頭鷹。
然後他們發現了這群看起來宛如智障的家夥竟然掏出了武器。
“上帝,他們瘋了,快跑!”
眾人嚇得趕緊讓開,誰都不敢擋在白頭鷹前面。
然而閃現的陸笛速度比白頭鷹想的還要快,他貼著艙壁天花板過去,猛地拽起羅伯特拿槍的手,對著探測儀扣動扳機。
羅伯特先是感到自己的手臂忽然動了,然後整個人飛了起來,跌在白頭鷹特工的前方。
“噗噗噗。”
十幾顆子彈全部扎入了羅伯特的體內。
有的是麻醉彈,還有的是實彈。
沒打中的實彈在艙壁裡四下彈射、亂飛,戴著頭盔穿著防彈衣的白頭鷹沒事,旁邊的美杜莎號工作人員與其他國家科考人員無辜中彈,死傷了四五個。
陸笛搗毀儀器之後立刻脫離,他可不敢賭白頭鷹有沒有電磁干擾設備。
前方傳來隱隱的光亮,積水的水位也在升高。
陸笛追上了朱祝,發現這裡有十條救生船,前方通往海水的開口已經打開,行動最快的華夏人與美杜莎號的第一批工作人員已經乘上了船,準備滑向了漆黑的海水之中。
“船不夠。”
陸笛提醒朱祝,朱祝咬牙,狂奔著把那個翻譯姑娘送到了救生船上。
但是船上已經沒位置了,而且積水已經到了胸口。
朱祝掉頭遊向另外一艘救生船。
“你帶著我的載體先走,我等晏龍。”陸笛說。
朱祝正想說什麼,船體又是猛然一震,劇烈的爆炸聲告訴所有人,美杜莎號又中彈了。
這時陸笛看到了飄在水裡的劉博士,隱形手套直接推著人送到了朱祝身邊。
發現自己忽然開始自動游泳,自動登船的劉博士︰“……”
“究竟發生了什麼?”朱祝提高了嗓門問。
“是軍艦……好幾艘軍艦的系統莫名其妙被入侵了,向美杜莎號發射了導.彈,具體情況還不清楚。”劉博士同樣大聲回答。
這裡太亂了,也太吵,艙室燈光忽明忽暗,大家都像落湯雞,人不到了近前根本就認不出來。
但是在陸笛眼裡,他只需要飄在半空中等待。
大約兩分鐘之後,那璀璨的金色流虹映入眼簾。
袁仲夏背著受傷的情報官,動作利落地踩著水遊入船艙,他的眼神幽深而堅定,氣息與真正的袁仲夏截然不同。
“晏龍?”陸笛急忙飄過去。
“第二次爆炸的時候,正好在他們附近,把他們都震暈了。”
晏龍說的他們,不止情報官,還有袁仲夏。
他示意陸笛注意袁仲夏身上的背包,那裡面裝著筆記本電腦,不止是晏龍的載體,還裝了這次出國任務的全部收獲。
“逃出去,東西不能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