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真正踏上火星地表, 是陸笛來科考站的第三天。
赤紅『色』的荒漠一望際,上面不規律地分布著岩石,太陽像是一個朦朧的光團掛在天上, 今天是白裡透藍的淺『色』。
“今天是個好天氣。”曹嚴很肯定地說。
火星車比裝甲車要小一號, 不過重量一點也不輕,輪胎更是高過了車身一半。
據說這輛車的價格可以在商都買一棟樓。
“絕對是地球上豪的車, 不用花錢,還有全球先進的自動駕駛系統……最關鍵的是,這裡沒有紅綠燈,基本遇不到別的車輛, 就隨便你開, 想怎麼開就怎麼開。”
這種體驗真的很厲害了。
沒有火星車駕照的陸笛羨慕地望向曹嚴。
“缺點就是車程時間太長,太無聊了, 我們今天的程是五個小時,你們想坐在車頂看風景還是在車裡聊天?”曹嚴征詢晏龍與陸笛的意見。
晏龍微微偏頭, 望向陸笛。
陸笛顯然想感受一下火星的真正氣息。
“,你們的保護服裡面有通訊器,想上車的時候喊一聲。”曹嚴一邊說話一邊穿上了全套的太空服。
在火星戶外科考工作必須要穿太空服, 為火星的大氣稀薄, 強烈的輻『射』直接照在地面,這顆星球仿佛被放在了一個巨大又無形的微波爐裡,加上太陽粒子風的沖刷, 所以不管是誰都需要保護服。
不過陸笛不必像曹嚴那樣穿成一個氣囊,他使用的保護服要簡單許多。
沒有生命保障系統,沒有氧氣罐,不需要風扇系統與水箱。
沒有壓力層、內絕熱層、擠壓滌綸層,隻保留了用玻璃縴維與航天材料製造的保護層。
所以說是保護服, 其實更像是一個鬥篷載體。
“不對,更像睡袋,密封的。”陸笛用手套拎起保護服,中肯地評價。
保護服裡面有一個支撐架,避免它直接癱成一張皮。
陸笛仔細『摸』了『摸』,確認這個材料很難穿透。
晏龍先幫陸笛把保護服撐開來,然後把金屬圓球卡在支撐架的凹槽裡。
“為了你要求的材質不要太厚,保護服沒有製造橡膠尼龍隔絕層,但是這樣比較危險,所以盡量待在這個球形載體裡。”晏龍不放心地叮囑陸笛。
火星的極端環境,會破壞精神體的能量粒子穩定態。
可是又不能對火星毫無適應力,如果不能熟悉這裡的“弦”,搞不定量子傳輸網的話,教授提的火星大建設計劃就沒法完成。
“以自己的安全為重,不要輕易冒險。”
晏龍擔心陸笛會沉『迷』在各種聲音與顏『色』交織的世界,偏偏為了用純粹的粒子態受火星的環境,還不能采用融合狀態,沒辦及時拽住陸笛。
陸笛點點頭,拍著保護服說︰“放心,進了這裡面之後就像戴了耳塞、口罩、還加了一副墨鏡。”
雖然比火星車裡“看”世界要清晰一些,但仍然處於“模糊”階段,根本不怕沉『迷』。
曹嚴在機械臂的幫助下穿好太空服,看到他們都準備好了,深吸一口氣,摁下氣閘艙的按鈕,打開了車門。
乾燥的風夾帶著沙粒撲面而來。
這顆赤紅『色』的荒蕪星球給人的覺是極度炎熱,但實際並不是這樣。
“地表氣溫18度,風力五級,天氣晴好,祝工作順利。”車載系統自動用機械音播報。
曹嚴的太空服是最適宜的溫度,覺不到外界的冷熱,他用笨拙的姿態邁步,然後輕松地抬起腳,又次落下。
火星的重力只有地球的三分之一,哪怕穿得笨重,不用擔心走路費力。
不過想要適應這種環境還是需要鍛煉,否則很容易一頭扎進地面的沙堆裡。
晏龍與陸笛的載體勉強可以移動,但是重量太輕了,風力一大就容易被刮走,所以兩人乾脆等著曹嚴把他們拖到火星車旁邊,然後搬到車頂固定住。
等到車輛重新啟動,陸笛受著糟糕路況的顛簸與速度,語地看著載體除了幾個固定角之都“飄”了起來。
“好像在放風箏,我就是個風箏。”
“是我們。”
晏龍糾正,然後認真地記錄數據。
過了十分鐘,陸笛又說︰“不對,沒有線,不是風箏,我覺我們像被裝在麻袋裡。”
“這麻袋的價格夠貴的。”晏龍回答。
陸笛噎住了。
他仔細想了想,沒『毛』病,國某個奢侈品牌就出過像蛇皮麻袋一樣花紋的包。
“好吧,不是麻袋的話,大概就是商場在中秋節左右放在門前廣場的月球模型了。”
充氣的,非常大,裡面有燈,但除了骨架之就是軟塌塌的一層皮。
為了防止月球被大風吹走,通常底部被固定在地面上,有些還會在周圍放置一圈欄桿作為阻隔——跟車頂的環境很相似了。
陸笛興沖沖地說︰“正好,火星有兩個衛星,所以我們兩個正好應景。”
晏龍︰“……”
有時候晏龍會思索,陸笛作為蛻變的精神體,思維能力是不是有跳躍『性』的轉變?
晏龍問過朱祝、陳岩還有袁隊長,他們都表示有時候根本接不上陸笛的話。
——所以能接話的自己究竟是更像人類了,還是因為本質不是人類呢?
今天也在思考哲學問題的晏龍,隨口問︰“你知道火衛一與火衛二叫什麼名字嗎?”
“福波斯與得摩斯,火星的名字是戰神阿瑞斯,兩個衛星的名字都是阿瑞斯的兒子。”陸笛飛快地說,火星基礎介紹課程不是白學的,盡管他更喜歡華夏對火星的古稱熒『惑』。
但稱呼就是這麼一回,誰先發現誰得到國際承認,誰取的名字就有效。
晏龍慢吞吞地說︰“這兩個名字在希臘語裡是‘恐懼’與‘驚慌’。”
“呃?”
陸笛愣住了,為火星叫阿瑞斯,金星是維納斯,在神話傳說中這兩個神還有一個著名的兒子丘比特。
所以丘比特同父同母的兄弟為什麼是恐懼之神與驚慌之神?這不符合基本法!
然後陸笛慢半拍地發現,火星兩個衛星是親兄弟……
“算了算了,不應景。”陸笛連忙拒絕,代入一想很怪。
而且火星衛星長得像土豆,根本沒有月亮好看。
“一點水都沒有。”陸笛從沒見過這麼乾的地方。
在通的視野裡,缺了藍。
“世界”原本由紅黃藍三原『色』構成,現在缺的可不止是藍,而是一個『色』系,以及這個『色』系與其他兩個『色』系產生的混合『色』也全部消失了,呈現出一種嚴重的不平衡與殘缺。
於是整個“世界”的畫風都變了,這種強烈而突出的印象,仿佛在提醒陸笛,這裡已經不是他熟悉的星球。
不止是顏『色』,線條也怪。
毫無阻礙的風,仿佛是這個星球強大的力量,象征它的能量線條粗野狂放,任意地在這副『色』調單一的圖畫上塗抹著,背景『色』是強輻『射』,太陽粒子風像是灑在畫面上的大量金箔,很沒必要,但它非要固執地彰顯自己的存在感。
“……那聲音呢?”
晏龍認真地記錄陸笛的話。
“聽不清。”
陸笛有些頭痛,火星上的弦顯然很難分辨,想要搜集數據沒那麼容易。
他們在車頂待了三個小時,期間除了白慘慘的太陽,就是沙子與岩石。
如果路上沒有任何風景可以期待,程就會變得格外漫長。
陸笛想起了昆侖號飛船,宇宙航行大部分時間比火星還要乏味。
“不知道歲閏到哪裡了。”
“按照昆侖號飛船的速度,離開地球三天還能勉強看見那顆藍『色』行星,一星期之後就會完全失去地球的影子,除非使用望遠鏡。昆侖號飛船早我們兩天升空,現在是第五天,應該是告別階段。”
陸笛聽完陷入長久的沉默。
人們站在可以看見太空的舷窗,向著遠處的藍『色』行星流下淚水。
誰不知道人類的命運會走向方。
“追隨伊甸號空間站離開地球的第一批次宇宙飛船一共有十二艘,他們能夠通訊,聽到彼此的聲音……”
晏龍停頓了幾秒,然後說,“嚴格地說,他們正朝著我們飛來。”
火星是太陽系的第四顆星,所以這種說法大體上是沒有問題的,不過細節差很多。
這些宇宙飛船越過火星軌道的時候,並不能“恰好”遇到火星。
不過為了節約能源,減低因為背向太陽航行損失的速度,所以這些宇宙飛船會經過精確計算,通過環繞火星一圈獲得引力助推,完成彈弓效應。
火星科考站上的人可以看見來自故鄉的飛船“路過”。
如果沒有意外,這些飛船不會在火星上降落,為這是非常耗費能源的。
但是這種大規模的星際航行在人類歷史上是第一次,飛船難免出現一些小意外,這關系到很多人的生命,各國的計劃是出現大危機就直接在火星降落,飛船就是天然的科考站建築,在火星生活跟在太空生活的區別不大。
當然飛船能修好的話,還是盡量修好。
“據說第二批次的宇宙飛船有一半都確定了會停在火星上。”
除了對遠航沒有信心,還為了分散應對風險。
遠航+火星+聯邦空間站+地下避難所,雞蛋分四個籃子放。
“所以火星會變得熱鬧起來?”陸笛抱著手臂問。
晏龍搖搖頭,熱鬧是不可能的,爭鬥跟紛『亂』倒是有可能。
但這不是他關心的。
“如果我們有辦法建造更多的地下建築,華夏這方面的負擔就輕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