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30日, 地球。
現在時間上午十點,可天『色』暗得出奇。
黑灰『色』陰霾籠罩著大地,遮住了原本亮的太陽, 只有一灰黃『色』的殘影隱隱綽綽地存在著。
幾輛裝甲車在城市裡駛。
說城區, 其實跟廢墟差不多,一高樓的牆剝落, 『露』出了鋼筋水泥的結構,遠處的低窪地帶完全淹沒在了海水裡。
在強烈的海風吹拂下,碎紙屑與塑料袋在廢墟上空旋舞著,像徘徊不的幽靈。
廣告牌倒在路邊, 原本光鮮亮麗的女星臉出現一個黑『色』大洞, 洞裡躺著一個差不多散架的空調外機。
路面上殘留著大量泥沙,在建築半米高的地方留下了顯的水漬, 上面還趴伏著綠藻與海貝。
因為海水退,許多遺留在岸上的貝殼張開了殼, 同一不該出現這裡的海水生物一起乾死了在陸地上,導致城市裡到處彌漫著難聞的海腥氣與腐臭的異味。
裝甲車上配備了高壓水槍,還有類似消防車的軟管, 一路走一邊噴灑著街道, 盡量除掉這異物,把從陰暗的角落裡沖刷出來,然後灑上配置好的『藥』水。
商都人仍未放棄自己的城市。
哪怕在短短一月內遭遇了兩次海嘯, 一次強風暴。
由整座城市都近十年建造的,不管材料質量還設計都非常過硬,所以除了海邊這個受災嚴重的城區,其他地方都保持著完整。
車停在新的海堤旁邊。
這根據測算修築的臨時堤壩,可以防止海水對城區的進一步侵蝕。
一建築只能被“遺棄”在了堤壩外, 很多都泡在海水裡,靜默而破敗的影子像鋼鐵森林裡枯死的大樹。
袁仲夏抬頭凝視著遠處灰蒙蒙的海面,咬斷了嘴裡的煙。
“隊長你可省著點吧,現在煙成了稀缺品,你既然不抽,換成冰棒根與糖棍怎麼樣?”陳岩在旁邊建議。
袁仲夏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踩著汙濁的泥水走到堤壩旁邊。
“這人從哪裡來的?”袁仲夏指著不遠處擱淺的船問。
“報告長官,蚌港,都之前不願意接受搬遷,不肯內陸地區的人。”
一周前的風暴『潮』徹底淹沒了附近的幾座城市,盡管做了準備,死傷還達到了一個可怕的數字。
很多人認為家裡最安全的地方,如果要避難所或從安排搬遷,就要拋棄大分財產——其中最主要的房產,蚌港老城區那邊『性』格頑固敵視政.府的人很多,他連家具都舍不得,更不樂意離開祖祖輩輩生活的地方,加上華夏現在的人力物力有限,底層的工作重肯定放在那願意走的人身上,沒有時間跟人手勸說他。
“這幾天,幸存陸陸續續抵達了這邊。”
有被搜救隊發現的,還有的自己搭船逃命。
面對這衣衫襤褸,滿臉驚恐的逃難,不管袁仲夏還駐守海堤的隊,臉上都沒有鄙夷的神情。
因為在人群裡,還有不到成年人大腿高的小孩。
這孩子能做什麼決斷?
無非父母、祖父母固執不肯走,拖累了他經歷這場災變。
還有一成年人,因為經濟、家庭、以及自身『性』格的原因,只能跟隨家裡那個拿主意的人,結果差點葬身在海水與風暴之中。
像袁仲夏這樣履“保護”職責的人,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會主動嘲笑“被保護”。
“12區的避難所還有位置嗎?”
“沒了,不過衛星城的地鐵站還有位置。”
“告訴他,讓他願意就,但不滿十六周歲的小孩一律進入12區接受□□育,不超過六十歲的成年人都必須工作,由各個避難所分配。”
袁仲夏說完,又補充一句,“如果有不想留在這裡的,告訴他沒有多余的人手,只能讓他自己前往內陸地區。”
這個消息顯然不會讓人滿意,人群裡傳來了憤怒的聲音。
袁仲夏不用看就知道又那當年搞水貨走私,後來斷了財路的老人,這都蚌港的老問題了,這群人已經習慣了鬧騰,在他的印象裡,聚眾拖一拖鬧一鬧總沒壞處的。
可惜現在已經不物資富余,按鬧分配的時代了。
哪怕他喊著打人了,欺負老人了,連踢帶打甚至躺下打滾,駐守海堤的人員也不會多給一個表情。
如果有敢靠近,做出攻擊動作的,分分鐘按倒,然後帶進旁邊的空帳篷。
畢竟駐守隊身上有武器,不能被這發瘋的家夥搶走。
這裡沒記、基站損壞導致民用通訊中斷、危險地帶附近更沒有普通居民,所以不管這人嚷嚷著的曝光,還大喊大叫造成的不良影響,都不存在的。
袁仲夏微微皺眉,低聲說︰“把那幾個孩子帶出來,給他找點東吃。”
月的商都,溫度已經在三十度左右了,然而火山灰對陽光的遮蓋導致平均氣溫暴跌,現在商都海邊的風吹得人身上發冷,可能還要穿上長袖與薄外套。
逃難的船都受損嚴重,他也沒有乾淨的衣物。
偏偏在這時,地面又輕微搖晃起來。
驚叫聲響起,許多人驚惶地奔跑。
“安靜!”
袁仲夏大喝一聲,這時人才發現搖晃停止了,剛才的驚慌猶如一場幻覺。
“這今天幾次了?”袁仲夏皺眉問。
這程度的搖晃,人在顛簸的車輛上根本察覺不到,只有站在高樓或空曠的地方才會發現。
“一次,情況在逐漸轉好。”
商都前幾天遭遇的海嘯與風暴,發生在南華夏海一次強震造成的。
之後余震一直存在,不過總的來說,不什麼壞消息。
至商都,根本就不在地震帶上,除非亞歐板塊與太平洋板塊出現大變動,不過按照科學分析,要分裂也裂這一塊兒,中南半島那邊才危險。
袁仲夏點點頭,帶著人不著痕跡地檢查了一安裝在大樓附近,仿佛報廢監控一樣的設施,這才重新回到了車上。
“探測器沒有發現任何精神的數據。”
這袁仲夏每天都要做的事,為了防止這儀器出故障,他必須親自檢查。
這探測器分布在整座城市裡,在不知情的人看來,袁仲夏一直在帶隊執巡邏任務。
如果華夏遭遇德爾塔的攻擊,商都的可能『性』很大,所以怎麼警惕也不為過。
尤其這幾天。
袁仲夏『揉』著眉,嘆了氣。
陳岩等人對他很熟悉,一看這情況就知道有什麼重要的事發生,但袁隊長不說,他也不能問。
陳岩用眼神示意,八成又什麼涉密事件。
“嘟嘟。”
袁仲夏接了車載通訊,然後神情嚴肅地說︰“的,沒有任何異常。德爾塔的精神沒有出現在商都!”
***
南雲山基地。
夏教授掛了通訊,轉頭對其他人說︰“開始吧。”
前方的屏幕裡顯示著一個躺在床上的女『性』,她很年輕,隻臉『色』蒼白身形消瘦。
這就陸雲。
如果不看她身上連接的幾維生設備,她就像在沉睡。
夏教授翻閱著數據報告,停留在腦電波圖像上,神情鄭重︰“應該就在今天晚上了,陸雲即將分離出六個獨立人格成為新的精神。”
夏教授整個團隊期待的不這個新人格的戰鬥力,畢竟根據胡琴蔣竽阿阮張簧個之後,他已經認識到“普通精神”基本不可能像陸笛那樣擁有強大的力量。
但陸雲究竟怎麼把自己的人格變成精神的,這個課題非常值得探討。
根據在全球範圍對相似案例進搜索,以及晏龍陸笛從德爾塔組織那裡得到的情報,那具有強大力量的精神都像東輝省那所學校的離奇爆炸事件一樣,主在長期遭受迫害或遇到致命危險的情況下誕生。
——在蛻變的同時,就宣告了主的死亡。
至死亡原因,可能主本身放棄了生的念頭,F可能這精神殺死了主。
不管哪一情況,都不符合陸雲與陸笛的情形。
好消息,由陸雲十幾個人格出自保的隱藏,所以德爾塔組織沒有任何渠道能夠真正了解陸雲,根據晏龍與何中校帶回來的情報,德爾塔認為陸笛沒有殺死自己的主,那個主一直在被華夏照顧,然後就沒了。
“……其實德爾塔解開了我底的一個疑『惑』,即陸笛的特殊『性』。”夏教授看著周圍忙碌的人群,還屏幕上的一刷過的數據。
朱祝疑『惑』地抬頭︰“教授,你指的什麼?”
“德爾塔自稱遠古時代某類似管水母的群意識產物,他有強連接控制別的精神能力,這點起來跟晏龍很像,但真正跟他相似的陸笛。”夏教授取下眼鏡,認真地說。
朱祝一驚。
夏教授繼續說︰“陸笛也群意識的產物,誕生他的不止陸雲,還有另外十幾個人格。”
“所以——”
“精神大約分為三類,不僅有力量高低之分,其實還能互相吞噬。一像胡琴阿阮這樣,沒有強大的力量只有穩定的粒子態,他最弱小,所以我也見不著,可能都被德爾塔組織發現並且吞噬了;理查德那樣,主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同時他能看見並且在一定程度上控制‘弦’;三精神的領袖,也精神食物鏈的頂端,他一等級群意識造就的強大存在,天生就能控制一或精神,驅使他。”
陸笛沒有發現這點,因為他還“年輕”,沒成長起來。
而且陸笛從沒想過吞噬其他人格,把“兄弟姐妹”當做自己的屬下或奴隸看待。
“啊,陸笛根本就沒想過掌管陸雲這個身,他不想上班,也不想跟人打交道,他就……”
朱祝把鹹魚兩個字吞下,同時裡驚駭萬分。
所以一個生活在偏遠緣小鎮上的女『性』,被生活與不幸的命運折磨,最後由多重人格發展出了一個可怕的“魔王”,能夠輕易殺死一個城鎮所有人,同時控制所有人格的精神,通過對“弦”的控制,在大肆破壞的過程中不斷了解這力量,最後形成某人類難以理解的“災害”嗎?
不管朱祝怎麼想,都很難把魔王這個形象扣在鹹魚癱、說相聲、打靶打到滿靶場子彈『亂』飛的陸笛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