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笛相信, 既然在家層面上超能力不是秘密,聯覺就更算不上什麼了。
夏教授果然毫不意外,他認真地問︰“你對‘聯覺’了解, 或者我應該這麼問, 陸雲的‘聯覺’達到了什麼程度?”
陸笛思考了一陣,然後慢吞吞地說︰“很嚴重的程度, 會影響生活,而且隨著她的年齡增長,這方面的情況好像越來越突出,這不正常。”
陸笛, 或者說包括陸雲在內的有人格, 在網上查詢“聯覺者”的情況。
這是一個數量並不小的群體,不大部分人的癥狀很輕微, 只是看到數字或者音符的時候覺它們是有顏『色』的,閱讀籍時可以聞到某些詞匯的不同味道, 這讓他們感知到世界顯奇妙了很,大部分情況下並不影響工作與生活。
對於“聯覺”這種現象,科學界也是眾說紛紜。
有人認為這是一種心理疾病, 有人覺這是一種生理發育異常。
後者認定, 幼兒時期的人類擁有“聯覺”這個賦,以嬰兒總是能“看到”大人看不見的東西,這項賦一般保持到視覺神經發育完畢之後就會消失, 個別情況特殊的會持續到青春期,只有極一部分人在成年之後還沒有消失。
但這也不是什麼大『毛』病,更不是腦子出了問題。
換句話說,甚至沒資格劃分到“雞肋超能力”的行列。
那些不能正常生活的,一般是聽力跟視力發生聯覺, 對他們來說,有東西可能發出聲音,吵痛,為無集中精力理解本上的內容,被動地患上了閱讀障礙癥,只能申請特殊的居住環境,接受特殊的教育。
在某些地方,這些不幸的人被認為了精神病,每吃一些傷害身體與大腦讓感覺神經遲鈍的『藥』物。
陸雲查到這裡,就不敢再查了。
誰不想住進精神病院。
於是這件事就成了秘密,不到萬不已,有人格絕不對外透『露』。
陸雲的十七個副人格,除了陸笛之外,其他人沒有“聯覺”的能力。
“……他們不僅沒有這個能力,連關於聯覺的記憶很模糊,甚至根本沒有。”陸笛嘆了口氣,以夏教授要問聯覺的具體情況,還真的只能找自。
“也許在陸雲心中,認為這個能力也是導致她不幸的原之一?”夏教授試探著問。
陸笛搖搖︰“這我不清楚,雖然陸雲的十七個副人格理論上同步擁有陸雲的有記憶,但這不包括陸雲在想什麼。”
十七個副人格的『性』格與思維方式有差異,這讓他們在看待一件事的時候,想也不一樣——這就是陸笛說的,副人格沒有權利代替陸雲做決定,為他們不是陸雲。
夏教授理解地點點,繼續問︰“那你個人的猜測呢?關於為什麼陸雲的副人格沒有聯覺的能力?”
“噢,從科學上講,這很神奇。”
陸笛覺自又到用時方恨了,他尷尬地說,“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不一個人既然能把自的智商、情商、能力不平均的分配到十七個個體身上,那麼應該能控制‘聯覺’能力不出現在副人格身上吧?”
然後他自嘲地說︰“我畢竟是個意外。”
夏教授記錄的動作一頓,然後抬說︰“你很重要,小陸。”
“嗯?”
“根據我們的研究,陸雲的‘特殊『性』’可以分為三個階段,第一階段是她像別的重人格患者一樣,在六歲的時候為外界環境的刺激,分裂出了‘人見人愛’的阿阮,為她無做到被長輩父母喜愛,這個人格是在她期望裡出現的,肩負著這樣的職責……”
然後陸雲失敗了。
但陸雲意識到這不是人格的錯誤,畢竟興覃鎮的其他老人很喜歡“阿阮人格”主導的自,陸雲被迫接受了父母與長輩就是嫌棄自,無論是哪一個自的事實。
“陸雲是理智而聰明的,她沒有繼續分裂人格來承擔這個責任,但是很快第二階段出現了……”
張樂的意外死亡,老廠長的病逝。
陸笛開始意識到自什麼沒有,無比孤獨的事實。
這一段階段,人格簡直是挨個往外蹦,每隔三個月就要出現一個。
“阿阮的起名規律,跟你們相似,又不相同。”夏教授不愧是在心理學上費了大工夫,一眼就發現了異常之處。
房裡非常安靜,陸笛回憶了一陣,然後緩慢地說︰“阿阮是個巧合,興覃鎮的那個小姑娘恰好就姓阮,六歲的陸雲根本不知道‘阮’是一種樂器,但是後來就不是那麼回事了。老廠長曾經帶著張樂與陸雲在旅遊節的時候去縣城公園玩,正好趕上一場小型音樂會,說音樂會也不正確,其實是市年宮的孩子們,他們拿著樂器表演,還有合唱與歌舞節目。旁邊還有年宮的老師,感興趣的孩子家長可以當場報名。”
為聯覺的作用,那是陸雲看的,最美的一場演出。
音符就像飄在半空中的彩帶,絢麗彩。
大合唱把陸雲帶到了黃河旁邊,帶到一望無際的廣袤草原上。
最吸引陸雲的是一個跳芭蕾舞的女孩,她輕輕擺動手臂,優雅地旋轉了一圈,跳的是聖誕芭蕾《胡桃夾子》的選段,雖然難度很低,動作也不太標準,但空氣中的音符像是一個個漂亮的糖果,五顏六『色』的裝飾在女孩的身上。
“陸雲很有音樂賦,也很有舞蹈賦……她很向往。”
陸笛沒有繼續說下去。
早早懂事的陸雲不可能提出去報名,年宮興趣班的費用,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音樂舞蹈,那是夢裡的東西,買一盤柴可夫斯基的胡桃夾子配樂磁帶,放進收音機裡在周末聽一聽,看著糖果依次在空氣中浮現,就很幸福了。
一個溫暖的家,一群關心自的人,大家組建了一個不存在的樂團。
“實際上,陸雲不會任何樂器……好吧,她會吹葉子,其他沒了。”陸笛有些尷尬地說,“胡琴不會拉小提琴,蔣竽只會濫竽充數,我連笛子跟簫分不清。”
副人格不可能擁有主人格沒有的能力。
就算能脫離主體獨立存在,進行學習,可是除了陸笛之外其他人壓根踫不到實物啊。
樂團終究是一個空虛的夢境。
“……你可能沒有注意,張樂出事的時候,陸雲撞到了,受了很嚴重的傷。”夏教授輕聲說。
陸笛微微一愣,然後開始回憶,但是他的記憶裡面管用的東西不,而且就像看電影一樣,不是親身經歷。
“教授您認為——”
“我認為陸雲的腦電波在那時候產生了異變,從此跟普通的重人格區分開來。”夏教授低看著記錄說,“至於第三階段的變,我就不說了。”
第三階段就是陸笛的誕生,以他為首,宛如“幽靈”的精神體開始出現。
“以你很重要,陸笛,你可能沒有察覺到這件事。”
夏教授站了起來,給陸笛看了一份剛傳來的件,“袁仲夏在雪原廢棄小鎮上發現的那些儀器,還有奇方集團高層交代的內容,在顯示林北堂在秘密進行的試驗,就是刺激‘聯覺’復甦。他的結論是,如果一個人沒有聯覺,是不可能誕生完美精神體的。”
陸笛目瞪口呆。
“以東輝省學校意外爆炸事件——”
“是的,在你們這次出執行任務的時候,我們走訪了當年事件的親歷者,從那個不幸的孩子同學與鄰居口中,我們知,那個孩子從小就能看見‘髒東西’,說一些奇怪的話。”
當然鬼魂是不存在的,謂的髒東西,這是聯覺下的特殊效果。
“不林北堂認為,人受到外界刺激而誕生的精神體,具有強烈的毀滅意識,非常危險,是以消耗了主體為代價的誕生。這種精神體不能被稱作完美,而是一種惡體,跟癌癥一樣。以他並不認為你的數據有價值,他把你的數據資料賣給了其他財團。”
陸笛聽嘴角直抽,感到背上的黑鍋又重了一分。
“林北堂認為我是個怪物,而生物ai更有價值?”
“是的。”
夏教授收起記錄本,遞給手套一支筆。
“這是?”
陸笛低,發現這又是一份關於晏龍,或者說關於仿生物神經元的保密協議。
“我好像簽?”
“不一樣的,這次要帶你去看晏龍的主體,進入保密級別更高的基地。”夏教授藹地說,“接下來,如果你不知道生物ai的具體情況,就很難理解林北堂身上那個奇怪精神體的來歷。”
陸笛握著筆,感覺自好像被晏龍安排明明白白。
飛機上晏龍談起主體原形,晏龍說林北堂的事情不要想。
“晏龍到底是什麼時候懷疑我有聯覺的?”陸笛忍不住問。
夏教授的表情有些古怪。
陸笛歪問︰“呃,不方說嗎?”
“不是。”
夏教授在斟酌用詞,晏龍的懷疑起始於他與夏教授的談話。
還是夏教授告訴晏龍,他跟陸笛第一次談話的時候,涉及到高深的科學內容,陸笛就是一副快要升的表情,那模樣與基地某些軍人看科研小組報告的表情一模一樣。
就是“我很努力”,但我真的不行,能給個總結或者說中行嗎?
明明只是談話,陸笛卻像是被山一樣的報告埋起來一樣,目光空洞無助地看著四周。
“晏龍說你看他的眼神比較奇怪,一開始他以為你看穿了依附在陳岩身上的他,後來他覺……你像是能隔空看到他的主體。”
陸笛︰“……”
等等,真的是黑洞嗎?
不可能吧!
“就這樣?就猜到了?”陸笛繼續懷疑人生。
“當然不,只是懷疑,直到有了奇方集團相關人員的審訊記錄才確定的。”
夏教授的話讓陸笛稍微好了一點。
他唰唰地簽完保密協議,霍然飄起︰“行了,帶我去見晏龍!”
個小時之後。
經重重審核檢查,穿好幾道密封門,進入商地下基地核心的陸笛,在走進那個巨大的房一瞬,即使做好了心理準備還是被眼前的這一幕震驚了。
一整面牆是透明的玻璃。
或者說很像是玻璃的防震器皿。
“黑洞”在他眼前徹底展現了秘密——旋轉湧動的金『色』流虹,吸納一切光的盡,是更瑰麗奇妙的宇宙,是仿佛吞噬了有生命才締造出的煙霧狀星雲。
美麗的光澤呈放『射』狀向四面輻『射』,這些光又由無數個星點構成,緩緩的發生變。
這種綺麗,難以用語言形容,仿佛被一團朦朧的霧氣包裹,又能幻想出無數神靈的影子。
它是立體的,星雲的一部分是熒藍『色』的,還有一部分是玫紅『色』,中是夢幻一般的紫,這些光交相輝映,沒有明確的形狀,為每一個星光在緩緩移動,亮度也會發生細微的變。
陸笛在雪原上窺見的不是繁華閃爍的星幕,最美麗的銀河也不是一條帶狀的聚合體,為那是銀河系的一側,人類無用肉眼看到銀河系的全貌。
現在整團星雲就這麼忽然出現在眼前,整棟屋子像是開了特效版的星空投影。
陸笛情不自禁地飄近。
隨著距離的拉近,他終於看清了這團星雲的全貌。
光點由一個個漂浮的透明腔體發出的,“霧氣”正是為這些膠質透明物的反光效果,防震器皿裡灌滿了一種特殊的導電防震『液』體,讓仿生物神經元構成的主體可以懸浮其中。
縴細修長的觸須,構成了“星雲”的懸臂,數不清的發亮腔體,宛如星光。
——這不是水母嗎?
“很震撼吧,以晏龍一度懷疑你是不是能隔空看到他的主體,你的表情挺像那些第一次見到他的人。”
夏教授在陸笛的手指貼上玻璃前及時阻止了。
防震器皿裡的主體還是出現了變,它飛速的擴展,舒展到了極致。
然後裝在房花板上的發聲裝置響了。
“你們來了?”
陸笛看著這個完全沒有“人樣”的主體,聽著熟悉的屬於晏龍的聲音,很懵。
“這是——”
“模仿的是管水母形態,可以無限擴充個體,代換軀體,永不衰老。管水母每一個個體很渺小,也沒有力量,但是組合起來就擁有防禦、戰鬥、捕獵等等能力。當初我們看中的是這種聚合形態的簡單與完美,還有它產生的‘單一意志’。”
夏教授想了想,開個一個並不好的玩,“當然了,自然界的管水母會自行繁殖,晏龍只能靠我們幫他繼續增加與替換主體部件。別看這些像水母腔體的元件最小的只有幾毫米,但全部是精密元件,每個造價是五位數到六位數。”
加起來不比隔壁的量子計算機價格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