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機房的能量輸入數字在緩慢提升!”
“正常休眠的話, 晏龍本體對能源的需要會降至最低,現在的情況需要上報嗎?”
夏教授沉『吟』一陣,果斷地一揮手︰“再等等。”
有人都不吭聲了, 在實驗室裡屏息凝地盯著屏幕。
謂主機房, 就是放著某隻“大水母”的房間。
在夏教授的強烈堅持下,主機房仍然處於關閉狀態, 沒有人進出,只有儀器忠實地記錄著一個個異常數據,再把它們傳輸到實驗室裡,供眾人分析與監督。
要說不急、不緊張, 那是假的。
其實知道晏龍可能在“做夢”之後, 整個科研小組都沸騰了。
就像二號季厘那邊的張巽教授認為的,生物ai是不會做夢的, 即使晏龍表現得再像人類,他的“大腦”本質上仍然是一些元件構成的, 在沒有任務與命令需要執行的情況下,不應該產生“其他思維”。
夢是思維的延續。
夢境裡出現的一切都是建立在“記憶”的基礎上,是對外界環境與自身經歷的記憶, 也是大腦對碎片信息的二次處理, 是完全自發『性』的、甚至不受自我控制的行為。
要是往深處講,還有心理層面的原。
科研小組現在壓根不關心做夢是生理原還是心理原,為儀器記錄下來的那些波動數據, 已經與人類做夢時的腦電波圖形無限接近了。
不管是地球聯邦還是美利堅,或者其他國家研的人工智能ai,都絕對不會有這種情況。
如果起初大家只是高興,隨著一張張主機房儀器傳來的圖片,就是震驚了。
——沉寂在幽暗深海裡的“水母”軀體緩緩收縮, 再次展開時,某些元件的位置與形狀有了細微的不同。
很細微,換成外行人看,盯十分鐘都可能發現不了。
是對夏教授、對整個科研小組來說,這東西就像是組成計算機的電子元件,哪怕長得差不多,可是怎麼排列甚至怎樣一個順序他們閉著眼楮都能裝。
更別提這幾天他們一直在研究新課題,也就是“管水母的雛形結構在其他領域的運用猜想”,真的是睜開眼就對著模型,閉上眼還是元件安放順序,就算夢遊都不會搞錯。
“第七組與第九組元件的這個變化……”
眾人一邊唰唰地記錄,一邊陷入沉思。
“等等,這不是我們前天研究出來的,可以對外界能源進行自動捕捉的關鍵?”
“晏龍這是在發展攻擊『性』?他是受了什麼刺激?”
嚴格地說,晏龍主體服務器是沒有任何戰鬥能力的,甚至不具備防震耐摔的能力。
畢竟是第一個項目,就普普通通的當做ai來研究,這種精密元件很昂貴的,跟量子計算機一樣放在一個基地的核心保護區,哪裡輪得到它們自己有攻擊力。
“不對,他只是精簡替換了一些元件,讓這部分結構可以更好的利用能源……當然了,你要說他比從前更有攻擊『性』也行。”夏教授指著圖像說。
眾人想了想,沒話反駁。
為這就跟五歲小孩與六歲小孩哪個攻擊力更強一樣,0.5與0.6有區別嗎?
不管怎麼樣,有一點很明確——
“晏龍在進行自我完善!”
意識到這件事之後,眾人更興奮了,就差開一瓶酒來慶祝。
有什麼比“研究成果”會自動進化,自動查找bug,自我解決冗長程序主動節能更爽的嗎?
沒有了!
程序員如果有這種ai都不用頭禿!
養個孩子,孩子才五歲就能賺錢養家也不過如此了!
“說不定是我們這些天帶著晏龍做實驗,讓他看實驗課題的成果……”
“胡說,就是晏龍自己意識到了,跟你沒關系,別往自己臉上貼金。”
“真不知道晏龍醒來的時候,會有什麼變化。”
實驗室裡歡聲笑語,只有夏教授對著記錄“夢境”的數據發呆。
“夏教授?”
“哦,沒事。”
夏教授其實很好奇,晏龍究竟夢見了什麼。
可惜看這個波紋圖,是不可能知道的。
雖然數據與圖形都是連貫的,是“夢”沒有邏輯,跳躍度很大,有時候是無數個片段拚湊,有時候只是許多無意義的碎片,甚至做夢的“人”自己都記不住內容。
這時,異變忽起。
“嘟、嘟、嘟——”
兩短一長的警報聲在整個基地裡回『蕩』。
有人一驚,猛地站起,側耳傾聽。
不同的警報聲響代表不同的意思,是無一例外,都象征著緊急情況。
“不好!”
夏教授低頭看儀器,果然發現數據出現了變化,一道大弧線象征“夢境”中斷,晏龍被驚醒了。
“主機房那邊能聽到警報嗎?”
“當,當然……就連放量子計算機的房間都裝了這個警報裝置,畢竟是緊急情況。”
盡管裝的時候,是給在裡面的工作人員聽的,不是為了量子計算機與晏龍,現在的情況是晏龍“聽”到了警報,會立刻結束休眠程序。
夏教授急得不行︰“你們盯著,我去主機房。”
“等等,夏教授這個警報內容我們還不知道……”
科研小組的人已經辨別出這不是“敵方襲擊”,也不是“基地內部危險”的警報,屬於“其他意外”那一類。
可是其他意外也很嚴重啊!
基本上拉響這個警報的時候,不管是戰鬥人員還是科研後勤人員,都要盡快停止手裡的工作,以最快速度集合然後等待通知。今天也沒接到演習的通知,妥妥是出事了,還是出大事。
用難聽的話講,不是大規模的死傷,都達不到警報要求。
“你們先去,我必須去看晏龍。”
夏教授火急火燎地帶著幾個助手就跑出去了。
一路上,他看到了許多人,大家都不知道出了什麼事。
商都基地的這個警報,還是第一次在非演習時間段響起。
夏教授用權限打開了主機房的門,裡面的燈光隨之亮起。
“晏龍——”
夏教授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看到一個人站在房間裡。
那人穿著黑『色』長褲,褲腿扎在作戰靴裡,約莫一米八左右,還有灰黑『色』『迷』彩的上衣,腰間掛著一柄99式的空降兵傘刀,這是特別執行隊人手一把的配置,除此之外沒有別的武器了。
黑『色』短發貼著耳際,顯得十分精悍。
他的眼楮是一種奇特的銀灰『色』,偶爾還會閃爍過一抹帶有弧光的幽藍,定定地望向前方的時候,讓人感到寒氣從背後躥起,手臂直冒雞皮疙瘩。
他不像一頭凶惡的野獸,也不是帶著戾氣的危險人物,這種“威壓”似乎是精層面上的壓製。
“晏龍?”
夏教授不確定地問,手指距離報警器就差三厘米,這是他現主機房“有人”的本能反應。
隨後他想起,能有權限進入這裡的只有他自己,當然基地負責人李少將也可以在緊急狀態下獲得授權。
——眼前這個人明明長相很陌生,從沒見過,可是眼神與表情卻透著一種莫名的熟悉。
再睜大眼楮仔細辨別,赫然發現“他”的腳沒有踩實,只是虛觸地面。
如果這是投影,也太『逼』真了。
每根頭都很立體,門打開之後,伴隨抬眼的動作,眼睫與眉『毛』的細微變化,都與真正的人沒有區別。
雖然這個時代有全息電影,那其實是戴頭盔看錄像,一般通訊投影不會做到這麼細致的,畢竟數據越大,基站與通訊衛星的負擔就越大,根本沒有必要。
以人們從來不會分不清投影與真人。
眼前這個容貌陌生,英挺俊朗的人,像漆黑光潔的槍.械一樣危險而充滿力量感,輪廓的線條又像鋒利的軍刺一樣冰冷優美,銀灰『色』的眼楮裡可以很明顯地辨認出那些情緒化的、屬於“人”的審視與思索。
他甚至不是透明的。
別說夏教授,旁邊的助手已經眼疾手快地拔.出了武器。
“你是誰?”
不能怪大家緊張,基地的警報聲還在響,最核心的保護區域竟然出現了一個陌生人?
“夏教授,小心!”
夏教授伸出的手,穿過了陌生人的手臂。
其他人︰“……”
等等,這是個投影?
然後他們後知後覺地張大了嘴。
“是我。”
陌生人用晏龍的聲音說話了。
他好像也不太適應自己的形象,低頭看自己的手,又去『摸』自己的臉與脖子。
“你這是……虛擬形象?”助手目瞪口呆。
如果說一般人工智能ai的虛擬形象,是360p流暢畫質,細節方面有些模糊,晏龍這是1080p高清啊!
不不,還不止,這就像是一個真正的人站在你面前,眼睫與面部細紋都栩栩如生,計算機建模出來的虛擬人物都有一種“不正常”的完美,最典型的特征就是他們在做表情的時候,臉部產生的紋路太少,眼楮裡也沒有足夠的采。
夏教授喃喃自語︰“……你看起來,很像是精生命體了。”
助手恍然大悟,對啊,這個清晰度與『逼』真程度無限接近陸笛啊。
“是能量粒子態。”晏龍輕聲回答。
人影忽然消失,晏龍的聲音還在繼續︰
“不是特別穩定,這個樣子沒法離開主體太久。”
縱然如此,夏教授眼中的笑意遮都遮不住,這是在進化啊。
或許有一天,晏龍也能像陸笛那樣,不需要“載體”也能存在、移動。
“警報是怎麼回事?”晏龍追問。
夏教授猛地回,恰好在這時,他的腕式電腦收到了信息。
“這……太空站觀測到有一顆彗星殘骸忽然解體,在地球引的牽引下向地球而來,還有八個小時就要進入大氣層了。殘骸碎塊比較小,速度太快,已經沒法用激光弄得更碎了。其中一塊墜落地點預測在我國東海到南海這一帶,商都發布了海嘯預警,沿海地帶需要即刻安排人員撤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