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子其實是容易崇拜自己的父親的。
在那個年紀的周謙看來, 周崇山唯一的缺就是老不回家,老惹母親的記掛和傷心而已。
是非管觀念尚沒有完全形成的他,還不知道父親沉『迷』賭博, 是一件多麼不應該的事情。
周謙的年紀實在還太小了, 他覺得父親時髦、會帶自己玩兒,讓自己穿好的衣服、坐貴的車、吃好的食物、買貴的玩具……那好像就是對自己非常好了。
畢竟他被豪車送去上學、在學校內招搖過市的時候,多同學也是麼說的——“好羨慕周謙投胎好, 有一個好爹。”
周謙崇拜、也愛著自己的父親。
直到他在賭場上親耳聽到了周崇山的那句話。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對於父親來說,也許不過是一個物件,跟賭桌上那一塊塊圓形的花花綠綠的籌碼一樣。
就好像他來才明白,父親娶母親, 也不過是因為覺得她好看,能帶得出去而已。
不過在短暫的惶恐,和對父親態度的懷疑, 年幼的周謙恢復了鎮定, 他甚至還笑了笑。
他覺得賭場上的一切不能證明什麼, 周崇山也許是一時上頭、一時沖, 過他肯定不會真的把自己的親生兒子送給一個變態。
——嗯,肯定沒事的。如果周崇山真的輸了,不了他多賠錢嘛。他舍得給自己花錢的。自己無看中了什麼玩具, 哪怕再貴,周崇山都肯買的!
可事實證明周謙錯了。
周崇山果然輸了, 然居然跟那個“老張”約在了紫宴別墅09號,時間是周的星期六。
周五晚放學, 周謙被司機接回家,跟母親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
周謙的母親叫顏婭,她長時間獨守空閨、也不怎麼出和其他人交際, 精神狀態常年顯得不好,整個人都委頓,沒有一生。哪怕她其實還年輕。
對顏婭來說,早上睜開眼,在床上躺到中午才起,中午隨便吃,午窩在沙發上看電視,坐等周謙放學回家,就構成了她全部的日常生活。
她唯一需要忙碌的是傍晚。因為晚上周謙會回家吃晚飯。
但她要做的也僅僅是挑選一菜品,把單子開給煮飯阿姨,讓阿姨按她的單子準備而已。
那晚,周謙吃過飯,喝一由無數『藥』材熬製的泛著苦味的補腦湯,再看向面前因為要保持身材,吃了兩素菜的顏婭。
吸一,周謙開問︰“明早、不對,是今晚。媽,你能不能帶我走?”
顏婭放筷子,看向周謙的目光有些發怔︰“走?去哪兒?”
周謙吸一,然說︰“周崇山賭輸了。他讓我明天去紫宴別墅和張叔叔玩兒。”
顏婭目光頓住片刻,臉『色』更加蒼白了。
然她低頭,回避了周謙的視線,是重新拿起筷子夾了一片黃瓜,輕聲問︰“你不想去玩兒嗎?”
周謙反問︰“你知道他說的‘玩’是什麼意思嗎?周崇山以為我不知道。但我們生理健康課的老師剛教過。”
顏婭的手抖了一,沒說話。
周謙把筷子一扔,緊接著一子站起來把碗也摔了。“媽,其實你、你什麼都知道?”
他的尾音控制不住地上揚,聲音也不由自主變得尖銳。
那是因為眼前發生的一幕,太讓他覺得不可置信。
沉默許久,顏婭抬眼看向周謙,目光裡多了些哀求。“周謙,上個月我忘記去訂購你要的限量版球鞋。你跟我發了久的脾。可你知不知道那鞋可能是你其他同學一年的生活費?你吃穿都要好的。如果離開裡,就憑我,我怎麼養得起你?再說——
“你爸得罪不起那個人。如果他今年不在我們家采購,公司資金鏈可能出問題,我們就要破產了。我們……”
周謙盡管年紀還小,但已經知道他和母親不必再繼續談去了。
她是被圈養的金絲雀,脫離周崇山,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麼生存。
當晚,周謙是趁顏婭去洗澡的時候,溜進她的房間,找到了她需要常年服用的安眠『藥』。
顏婭每晚睡覺都要吃『藥』。而醫生開種『藥』,都是有嚴格劑量限制的。周謙怕她睡前拿起『藥』瓶時發現端倪,不敢拿走太多,也就取走了片。
然他回到自己房間,端起了一把裁紙刀,清亮的目光逐漸變得發暗發沉。
周謙維持著一個姿勢,長久得沒有,不知道在想什麼。
之他的手機響了。
拿起來一看,是白宙用家裡座機給他打過來的電話。
電話響了許久,周謙盯著它看,卻忘記了接。
直到電話自掛斷,而白宙一次撥過來的時候,周謙才如夢初醒般拿起了手機。
那個時候的觸屏手機還不普遍,周謙的手機是有按鍵的。
拇指綠『色』的接聽按鈕,然他聽見了白宙的聲音。
“周謙,怎麼那麼久才接電話,沒事兒吧?”
“沒事。咳,找我什麼事兒?”
“也沒什麼,提醒你一明天班級集體活的事。早上8,校西門集合,然校車會統一接家去物園——”
白宙話沒說完,被周謙打斷︰“我請假,明天去不了。”
聽到裡,白宙語帶幾分擔心地問他︰“當時我統計家想去哪兒的時候,你積極。你不是想去物園嗎?怎麼請假了?是不是生病了?”
沉默了久之,周謙捏著手機說︰“你還記不記得上周生理健康課,老師提過的一個案例?”
周謙的好運在於上了個好學校。
對於生理健康課,一開始學校本來是讓班主任代課教的,但他們班主任在方面比較迂腐古板,校領導旁聽了她對門課程避重就輕的講述,特意聘了一個年輕的心理專家過來。
專家不愧為專家,不僅直言不諱,講述了諸多現實生活中的真實案例,還懂得安撫孩子們的心理,讓他們有個正確的觀念,不至於談“『性』”『色』變,對種事到過於恐懼或者一昧排斥,
“種事情,如果當你們都成年了,在做好保護措施、雙方都情願的情況,發生在相愛的人之間,是非常美妙的。正因為你們父母帶著愛意結合,才有了你們。
“但在你們個年紀,如果有人以‘和你玩’等名義,要求你跟他做種事,絕對是不可以的。他是犯罪的行為。種時候家一定要告訴家長、求助警察。家一定要懂得保護自己!”
求助家長種事,周謙失敗了。
他覺得有一條路可走。
那晚,白宙的聲音帶著些許電流聲傳來。“怎麼了周謙?為什麼忽然提到個?”
盯著書桌上的枚白『色』『藥』片,和一把鋒利的裁紙刀,周謙終搖搖頭,是輕描淡寫說了一句︰“沒事,家裡有事,我就不去啦。等以有機會再說吧。”
——他家在白宙面前從來都是顯得光鮮亮麗的。他從來都是張揚跋扈的。
他怎麼能讓白宙發現自己的囂張是虛張聲勢,個家裡,其實他誰都指望不上呢?
他怎麼能讓白宙知道……自己居然卷上了種不乾不淨的事呢?
次日周六,清早。
不知道顏婭是出於習慣晚起的原因,還是不想樓面對周謙的原因,她一直沒有出現。
周崇山倒是難得的在家,從來不在家乾活的他,那天早上居然殷切地親自給周謙熱了牛『奶』,態度有著史無前例的溫和。
與此同時他還不斷地觀察周謙的表情,就好像想知道他有沒有發現什麼端倪。
周崇山甚至親自送周謙上了車,叮囑了一句︰“你張叔叔會兒不在,你先跟管家玩兒。概10,他就回來了。”
周謙腦子裡根據周崇山句話透『露』出的信息計劃著什麼,面上他是佯作無知地問︰“張叔叔那裡有沒有變形金剛的模型啊?哦,另,我還想玩小火車。”
“他那兒多玩具的。你看看,如果還缺什麼,跟管家叔叔說,他幫你買。”
隨“砰”一聲,周崇山關上了車門。
那一瞬隔著玻璃窗朝看去,周謙似乎能看到周崇山的眼神有些復雜,同時他的手抬了起來,重新放到了車門上,就好像要反悔什麼似的把車門再打開來。
但終周崇山沒有反悔,默默地把手收回去了。
收回視線,周謙一言不發,靠在車座上閉上了眼楮。
早上930分,周謙到了紫宴別墅09號。
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在門接周謙。
無疑,就是他就是周崇山裡的“管家”。
老人看向周謙的表情復雜,但終還是以一種和藹慈祥的語把周謙迎了進去。
他應該乾過多次種事了。
他也是幫凶。
周謙心裡馬上就明白過來。
但周謙表看上去仍是乖巧天真,甚至表現得有些過於活潑好,一進屋就上躥跳,幾乎把每個房間都掃『蕩』了一遍。
管家上了年紀,要扶著腰追他,才能勉強追上。
周謙跑到了廚房,看見玻璃容器裡煮著紅棗枸杞一類的玩意兒。
他問管家︰“是張叔叔要喝的嗎?”
“他不喝個。”管家笑了笑,“是我喝的。”
拿出一個玻璃杯,管家果然倒了些紅棗枸杞湯進去。他沒有把蓋子扣上,應該想等它放涼了才好喝。從他個舉可以看得出,是他馬上就想要喝的東西。
周謙心裡有數,面上朝它瞥了一眼,就離開廚房,往二樓去了。
“好無聊啊,我還是上去等張叔叔吧。他住哪間房來著?哦對了,幫忙給我拿瓶水吧。”
“你要喝果汁還是什麼?”管家問他。
周謙反問︰“張叔叔喜歡喝什麼?”
“他喝固定牌子的礦泉水。冰箱裡——”
“哦,那麻煩你也給我拿一瓶那樣的礦泉水吧。”
10分鐘。
周謙坐在了張彥軍的臥室裡。
那時候的時間是5月末,天已經十分炎熱了。
但周謙在找到空調遙控器,卻刻意還調高了溫度。
中途,透過窗,周謙注意到管家離開別墅,到院的小房子裡去了。
隱約間,他聽到院子那邊傳來了“汪汪”聲。
他估計著那小房子是狗住的房間,管家去那裡,是為了喂狗。
抓住個機會,周謙樓去到廚房,往管家要喝湯的玻璃杯裡放了一片被掰碎的安眠『藥』,然再回到二樓,望向桌上的礦泉水瓶。
瓶水裡,已經被他加了兩片安眠『藥』。
此刻屋內的溫已經越來越高。
周謙背額頭都冒了汗,但他極力忍耐著。
一直到1010分,張彥軍果然回來了。
透過窗戶,周謙眼看著他的車直接開進地車庫,然他應該是從房屋內部的電梯一路來到了二樓,期間根本連管家的面都沒見。
周謙不知道管家會兒有沒有睡著,不過張彥軍不和管家交談,直接來主臥的舉,顯然方便了他的續計劃。
推開房門的那一刻,張彥軍看見10歲不到的周謙舉起一副撲克牌,朝自己笑道︰“張叔叔你回來啦。你今天讓我來,是要帶我玩什麼?你教我玩梭/哈好不好?我爸老是沒耐心。他都不陪我玩兒的!你真是太好了!”
“梭/哈?哈哈,行啊。嘶……我覺你孩子是真懂事、真聽話的。我先陪你玩會兒□□。你一會兒……也陪叔叔玩一個遊戲,好不好?”
張彥軍走上前,目光盯住了周謙。
周謙裝作無知,是笑道︰“好呀,不知道叔叔想和我玩什麼呢。”
片刻,張彥軍坐到了沙發上,果然陪周謙玩起了□□。
沒過多久,他就有些熱得受不了了,解開領帶脫了西裝也沒用,他覺得異常的乾舌燥。
“溫度不對啊……怎麼麼熱?”
張彥軍站了起來,去檢查了一空調,果然發現空調的溫度居然開得高。“嘶,怎麼回事——”
周謙“呀”了一聲。“怪我不該『亂』踫東西了。我剛才玩了一遙控器來著。”
也從沙發站了起來,周謙拿起床頭的礦泉水,裝作用力、剛把瓶蓋擰開的樣子,然他把水給張彥軍遞了過去。“張叔叔,喝水就不熱了。放心吧,水我沒喝過的。”
張彥軍給了周謙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抬手順勢捏了一把他的臉,才接過礦泉水瓶,語帶沙啞地說了一句︰“你喝過有什麼關系?你喝過的才甜啊,我的小乖乖。”
房間的溫度已有十來度,張彥軍幾乎一就把整瓶水喝完了。
意料之中的,快他就犯了困。
打了個呵欠,他倒在了床上,閉眼前還沒忘拍了一周謙的頭。“哎喲,看來叔叔年紀咯,昨晚玩太晚……我現在居然特別困。讓叔叔睡一會兒,睡醒了叔叔就陪你玩兒……”
眼睜睜看著張彥軍閉上眼楮,周謙沒有立刻行。
他先是從包裡拿出了一雙塑料手套給自己戴上。等確認張彥軍睡著,他從他上衣袋找出了手機。
那時候的手機還是翻蓋的,且電池可以輕易拆卸。
周謙直接把張彥軍手機的電池拆了,再扔到了床底,避免一會兒他可以對求救。
緊接著周謙把主臥座機的電話線也拔了,去樓看了一眼。
周謙在一樓的管家房裡找到了管家,他果然也睡著了,連房門都忘了關。
把間房的門窗關好,周謙離開了,在房門關上的剎那,他發現管家發出的呼嚕聲立刻就聽不見了。
看來房間的隔音效果好。
把客廳的電話線也拆了之,周謙終回到主臥。
他拿了一個玻璃杯,去到衛生間,將門關上,在不吵醒張彥軍的情況,將之打碎了,再將全部碎片用一塊『毛』巾抱起來,帶回主臥,將碎片通通鋪到了地板上。
之他就著塊『毛』巾塞進張彥軍的嘴裡,解開他的衣服,舉起一塊玻璃碎片,就準備手了。
事情進行到現在,比周謙想象中還要來得順利。
因為他還沒有用到那把裁紙刀。
那原本是他為自己計劃敗『露』所準備的。萬一他暴『露』了,他就拿把刀跟張彥軍展開一搏,甚至同歸於盡。
可現在周謙才發現,自己想得太簡單了。
握著玻璃片的時候,他根本不去手。
本是周謙想了好幾天所做的決定。昨晚甚至他焦慮了一晚上。
他清楚地知道,傷害、威脅張彥軍,全都沒有用。
他比周家有權有勢太多,自己次把他惹『毛』了,卻沒把他弄死的話,以有在他手裡任他搓『揉』欺辱的份兒。
現在他對自己還沒有防備,好就是趁個時機解決他。
至於解決他的辦,當然有一個——殺了他。
周謙深呼吸了好幾次,不斷說了服自己整整分鐘,總算行了——
他用玻璃片劃破了張彥軍的肚子。
可接來的一切就超乎他的想象了。
鮮血湧出來的樣子,黃白『色』的脂肪層溢出來的樣子,一小截類似於腸子翻出來的樣子……
周謙看見一切,渾身都開始了不可自控地顫抖。
他意識地拿出第二塊『毛』巾捂住張彥軍的肚子,可快那『毛』巾、乃至他的雙手全都被染紅了。
血……
怎麼會有麼多血?
一個人怎麼會流麼多血?
十歲還不到的周謙,其實是一個情豐富,也格細致敏的人。
他愛周崇山和顏婭,才會因為他們的選擇到無比痛心。
樣的他,絕不是天生的劊子手。
所有理智的分析告訴他,自己如果不想受傷害,殺張彥軍是唯一的路。
可他現在根本也無刺第二刀。
張彥軍服用的安眠『藥』不算多,在劇痛,他快醒過來,掙扎著□□了一聲。
不過因為嘴裡有『毛』巾的緣故,他聲音沒能徹底喊出來。
但他的四肢開始劇烈抖掙扎起來,無疑帶了更多的血水湧出來,將周謙臉上、手臂上噴得到處都是。
周謙受不了了,幾乎有些崩潰了。
他反應過來什麼,用盡全身力將張彥軍推床,讓他摔在那一堆碎玻璃上之,迅速轉身跑了。
周謙頭也不回地逃離別墅,一路竄進別墅區方的樹林。
他快速將一身帶血的衣服脫來,用力擦乾淨臉和頭髮,再將血衣放進書包,再換上事先準備好放在書包裡的乾淨衣服。
然他開始怕了,周身的衣服都迅速被冷汗浸濕。
別墅有沒有監控?安眠『藥』可不可以被檢測出來?
不對……我的破綻實在太多了。我根本也不會殺人。
而且我好像沒能殺了他。我那刀割得其實淺。
我其實不確定腸子是不是流出來了……可能是脂肪和肉……
我沒能殺了他。他會報復我的。等他得救,他一定會報復我的!
不了、不了我就去自首。我才麼小,我不會被判死刑的。
就算我會進監獄……那也總好過比他欺辱。
對,進監獄也不要緊的……
種事情說出去,丟人的是我父母、是張彥軍,絕對不是我!所有人都會同情我的!我才是被欺負的那個!
周謙腦子一片凌『亂』之際,覺到腿部位傳來了震。
知覺他反應過來,那是自己的手機。
周謙拿出手機接通,聽到了白宙的聲音。“周謙,你在哪兒?”
那一瞬,周謙也不知道為什麼,眼淚一子就溢滿了眼眶。他抓著手機答不出話,在白宙不斷地追問,來實在沒忍住,“哇”得一聲就哭了出來。
僅僅過了5分鐘,周謙就被白宙找到了。
面對白宙的詢問,他一字不發,說自己不舒服。
近的醫院距離裡有一公裡不到,白宙快強製『性』地帶周謙去了醫院。
周謙剛才哭了一路,昨晚焦慮失眠了一整晚,剛剛更是經歷了對他來說無比恐懼的事,以至於血水從身體裡湧出來的場面、和張彥軍渾身抖掙扎的畫面,開始一遍一遍地閃現在他眼前……恐懼之余,他還覺得髒惡心。
張彥軍惡心,沾了他血的自己,仿佛也變得同樣髒惡心。
到醫院的時候,周謙精神上確實有些受不住了,連帶著血壓都不正常起來。
白宙幫他在急診室要到了一個床位,醫生也開了『藥』,讓他打起了滴。
在帶有些許鎮定作用的『藥』物的作用,周謙瀕臨失控的情緒漸漸平復,然他睡了過去。
等他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
天『色』已暮,急診區顯得無比吵鬧。
在喧鬧聲中,周謙睜開眼,他那雙好看的眼楮直直盯著天花板的白燈,顯得有些『迷』茫。
過了一會兒,他才回憶起來發生了什麼。
而當他一側過頭,就看見了坐在病床前給自己削隻果的白宙。
“宙哥——”周謙眨了一眼楮,用乾澀的聲音問他,“你沒翻我書包吧?”
“沒有。怎麼,怕我檢查你作業?”白宙笑了笑,把隻果遞給他,“吃吧。吃完,我送你回家。”
頓了片刻,周謙問他︰“你今天——”
“我今天一直在醫院守著你。”白宙瞳『色』深了一分,緊盯著周謙的眼楮,他強調般說了一句,“我們兩個從今天早上開始,一直待在一起。”
當晚,回家路上的周謙一直忐忑不安。
他越想越覺得自己的行過於草率。
他想要營造出張彥軍打碎杯子、摔倒在碎玻璃上意死亡的計劃,簡直破綻百出。
除此之,他還根本不知道捅哪裡才會導致人的死亡。
周謙越回憶,越覺得自己是淺地劃了一刀。張彥軍肯定不會死。
既然他不會死,自己的場就一定不會好。
另……周崇山現在知道件事了嗎?他會對自己怎麼樣?
回到家,周謙看到了表情透著不同怪異的父母。
從他們中,周謙得知張彥軍死了。
隨周謙聽見周崇山問︰“你上午去了紫宴別墅……然呢?”
周謙說︰“然趁管家去院子喂狗那會兒,我跑了。我知道你們說的‘玩’是什麼。我不能留在那兒,我得跑。我今天一整天都和我同學待在一起。他叫白宙。”
緊接著顏婭開了,她撲到周崇山跟前,幾乎跪了去,臉『色』蒼白地說︰“你真的想多了。小謙怎麼可能做那種事?我一早確實接到過白宙的電話,他問我周謙去哪兒了,說要給他送作業。我告訴了他地址,還讓他晚再去找小謙……他們肯定一起走了啊。小謙連10歲都不到。你怎麼會認為……他做得了那種事?”
件事、包括張彥軍身上的血,都成了周謙恐怖的夢魘。
長一段時間內,一想到件事,他就會害怕。
甚至他一看到父母,就會不由自主地發抖,他會到無盡的痛苦。
於是他強迫自己封閉內心、不讓自己產生強烈的情緒波。
那樣,他就不會覺到痛了。他就還能有勇面對那樣一對父母,在個家生活去。
可從此他看待個世界的方式,再也和從前不同。
再到來,整件事,在周謙刻意為之的情況,已幾乎強迫『性』地從他腦子裡去除。
尤其是件事情裡的白宙。
周謙完全不想讓他知道自己身上遭遇過什麼,也就漸漸在記憶裡模糊了他和件事的關系。
久而久之,他成功了,他對那段時間發生的所有事情的記憶,都變得模糊不清起來。
直到此時此刻。
因為一場幻境,塵封已久的記憶,在一瞬間全都湧進了周謙的腦海裡。
也是在個時候,他才發現多可疑的細節。
比如白宙在個故事裡扮演的角『色』。
可現在周謙來不及細想。
因為他還在幻境裡。
幻境沒有像事無巨細地演繹現實裡曾發生過的一切。
現實的時間線裡,賭場事件發生,過了幾天,才到那個算是改變了周謙一生的周六。
但在幻境裡,那個由『迷』離燈火、骰子撲克構造的賭場快退去。緊接著場景就轉到了紫宴別墅的二樓主臥內。
床上,張彥軍在安眠『藥』的作用睡去了。
周謙看見自己握著刀站在門。
有一個聲音告訴他︰“走過去。拿刀走過去殺了他。你不能再心軟。一次你一定要親手殺了他!”
看見張彥軍的那一刻,周謙身體內所有壓抑著的負面情緒確實全都湧上了上來。
他變得憤怒、狂躁,急需找個突破宣泄。
而當張彥軍如任人宰割的魚肉的時候,周謙無疑更想立刻上前將他卸八塊。
他已經不是從前的那個不去手的孩童了。
他可以輕易殺了張彥軍,就如同他在副本裡殺了跟張彥軍種人渣類似的李富一樣。
殺人種事,應該就是非常輕易的!
宣泄憤怒,也本來就是一件容易的事!
——要握住手裡的刀走過去就可以了!
再也沒有比更簡單的事情了……
另一邊。
棲身在樹上的祝強陰邪地笑了出來。
用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他輕而陰沉地說道︰“對,周謙……拿著刀,走過去。要你走過去……你就可以報仇了。”
“再往前走兩步……你就會陷入沼澤。然你就去陰曹地府——報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