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靈予︰“重傷?”
“據說當場昏迷,後來被一醫學院的發現,送去搶救。”王則軒一臉劫後余的驚險,像他親眼看見了似的。
“幸虧那學長半夜不睡覺,瞎亂飛,”另一男同學道,“不然懸了。”
胡靈予不意外美洲豹惹事,但把同學傷害到這種程度,還是令人心驚︰“到底為什麼啊,那三年級的得罪他了?”
“他打人還需要理由嗎?”一曾被傅西昂找過麻煩的男,鄙夷地哼。
周圍幾同學紛紛點頭,深為然。
王則軒摸著下巴︰“話不能這麼說,他前欺負咱們頂多是吼兩句,踹兩下,”往胡靈予向一甩頭,“他最慘,隔三差五被堵,不沒進醫院。”
胡靈予苦笑︰“我還得謝謝他下留情?”
“你別急,我這不是分析嗎,”王則軒順著思路琢磨,“要是普通找茬打架,或許是看不順眼,但這可是獸化襲擊,我還是覺得那夥不會緣故發瘋,這裡肯定還是有事兒。”
“行了,聽你這兒推理,我還不如直接問偵查班。”胡靈予拿出機,當場連線黃沖。
一接通,他立刻問︰“傅西昂獸化傷人了?”
“都傳到你們班了?”電話那邊的田園犬,有些驚訝。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胡靈予說,“到底怎麼事?”
黃沖猶豫片刻︰“現還不好說。”
胡靈予語︰“你跟我還藏著掖著?”
“不是,”黃沖連忙解釋,“我和你藏什麼啊,但傅西昂的問題現還沒定性,只是嫌疑人,萬一不是他乾的呢?”
胡靈予愣了愣︰“不是當場抓現行?”
大黃︰“怎麼越傳越離譜了,獸控局來人把他帶走,剛剛上課的時候。”
胡靈予仔細一下,好像還真沒人跟他說美洲豹當場被擒,只是周圍這幫夥你一句我一句說得熱鬧,換誰都為傅西昂“認罪伏法”了。
但他又一轉念︰“肯定還是有證據吧,不然為什麼不抓別人抓他?”
“你等我一下,”黃沖似乎挪到了教室人少的角落,明顯周圍音小了,低道,“我這是聽來的,好像現場有他的獸毛,這是物證,然後還有人證。”
胡靈予︰“人證?”
黃沖︰“是第一發現代亦然受傷昏迷的那醫學院學長,說襲擊地點附近踫見過傅西昂。”
胡靈予︰“被襲擊的叫代亦然?”
黃沖︰“嗯,三年級獸化心理的,科屬好像是北美浣熊。”
胡靈予︰“得罪過傅西昂?”
“這不知道了,不過……”黃沖欲言又止。
“不過什麼?”胡靈予追問。
“我說不好,”黃沖猶疑道,“是感覺傅西昂被獸控局帶走的時候,好像挺懵的……”
胡靈予眉頭打結︰“你感覺準不準啊,說不定他裝相呢。”
“是,”大黃果斷站到胡靈予這邊,“上他被懷疑過,但沒證據,說不定是抱僥幸心理,為這次還能蒙混過關。”
“還有上?”胡靈予萬萬沒到,傅西昂這惡行居然不是第一次。
“我們班一跟他有過摩擦的同學,是晚上校內被襲擊,到現還沒抓到人。”大黃說。
“什麼時候的事兒?”胡靈予吃驚道,“我怎麼沒聽說。”
“是前一陣,”黃沖說,“不過沒這傷得這麼嚴重,可能馬科身體素質比較……”
“轟隆隆——”
巨大雷鳴蓋住黃沖的音。
閃電橫貫天際,像利斧劈開混沌。
胡靈予驀地睜開眼。
雷音還窗外,宿舍裡一片靜悄悄的黑暗。
隔壁床,田園犬酣睡著打呼,和雨交織夜的協奏曲。
又是夢。
可又不是夢。
那些已被丟到遺忘角落的記憶光影,總是乘著朦朧的潛意識,悄然而歸。
胡靈予霎時清醒,騰地從床上坐起,大腦飛快收集那些還來不及走遠的夢境碎片。
馬科,上,浣熊,這……代亦然。
急促跳的心臟撞擊胡靈予胸膛,比雷還響。
他懷疑的襲擊嫌犯,居然是襲擊的真正受害人!
上一次夢雨天,他躲牆後的人群裡看傅西昂被親爹揍,有些細節醒來又模糊了,此刻拂去水汽,再度清晰。
【啥都不知道你擠什麼,傅西昂又獸化傷人了……】
【又?】
【之前傷了一,這次下更重……】
所田銳銘被襲後,獸控局找傅西昂問話的那上午,天是晴的;所沒等他們去圍觀,獸控局把傅西昂放來了;所他一直覺得田銳銘的傷勢比記憶中輕……因為一切他記憶中留下深刻印象的,從來都不是“田銳銘”。
不是上有馬科偵查班的遇襲骨折。
而是這有三年級浣熊,雨夜重傷。
怎麼會是代亦然?
不,為什麼不能是代亦然?
讀書會被拒,傅西昂可是直接去心理大樓底下堵的代亦然,還因此背上了“通報批評”,簡直比襲擊田銳銘的機更強烈。
雨水篩豆子一樣砸窗上,咚咚作響。
胡靈予抬頭,模糊的玻璃外是茫茫黑夜。
兩被襲者都和美洲豹有“過節”,難道真是傅西昂?
發了幾秒呆,胡靈予忽然神,雙用力拍兩下臉,心中已有決定。
他做不到眼睜睜看著傷害事件發。
沒有線索,能為力,但是有了,不能冷眼旁觀。
代亦然好,傅西昂好,能救的他要救,能指認的他願意做目擊證人。而如果真凶不是傅西昂,那麼那一直躲藏黑暗裡,傷了一又一同學的夥,絕對別跑。
做這些,必須知道代亦然被襲擊的時間。
現只能確定至少是某連續兩日的雨天,前夜襲擊案發,翌日白天傅西昂被找去問話,都沒見晴。
胡靈予從枕頭旁邊摸過機,再次查詢天氣預報。
屏幕的光映出一雙警覺的狗狗眼。
晚上大黃抱怨天氣潮時,他們曾查過預報,未來十天有雨。
而現胡靈予將範圍擴大到未來四十天,依然是未來十天有雨,而後的三十天,晴,偶爾多雲。
四十天后,是十二月上旬,初冬了。
襲擊案發的時候,絕對還沒到冬天。
是說……
胡靈予靜靜望著散發冷光的機屏,未來十天。
屏幕上的數字時間變,00︰29,變00︰30。
他睡得早,一夢驚醒零點過半。
忽然,胡靈予像反應過來什麼,猛地看向窗外。
現不正下著雨嗎?
不是未來十天,而是未來九天,和今夜!
再沒時間多,胡靈予飛快下床,胡亂往身上套了衣服,便躡躡腳來到宿舍外,怕驚醒大黃,連關門都小心翼翼。
一到走廊,他立刻給路祈打電話。
不通,電話關機。
胡靈予皺眉,這是他第一次半夜聯絡路祈,完全沒料到對還有睡覺關機的習慣。
好住得近。
胡靈予二話不說直奔鹿科樓層。
麋鹿同學管明旭睡得正香,夢裡有山有水有森林,還有美麗的麋鹿姑娘,然後,被一隻狐狸全都攪和了。
“找路祈?”走廊燈光刺目,門後一張半睡半醒的臉,艱難眯著眼,“他沒來。”
“沒來?”胡靈予錯愕,“晚上我跟他一起從食堂來的啊。”
“來了,又出去了,”管明旭打哈欠,睡得亂糟糟的卷卷毛,好幾綹跟要起飛似的,“七點多吧。”
胡靈予︰“去哪兒了?”
管明旭︰“不知道。”
赤狐和麋鹿大眼瞪小眼,空氣突然有一絲尷尬。
胡靈予連忙說︰“那我先走了,他要是來,你讓他馬上聯系我。”
麋鹿一臉茫然,但還是友好地答應︰“行。”
代亦然會今夜遇襲嗎?
概率只有十分之一,如果考慮天氣預報可能不準的因素,恐怕連十分之一都沒有。
但是萬一呢。
萬一是今夜,那麼接下來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可能發。
胡靈予不敢耽誤時間,循著消防通道下樓,避開宿管,從一樓公共盥洗室的窗戶翻了出去。
翻窗之前,他給路祈發了一條信息︰襲擊事件一共發兩次,第一次遇襲的是田銳銘,第二次是代亦然,可能是今天,可能不是,我現出去看看。
零點過半的校園,籠罩水汽氤氳的夜色裡。
一隻美洲豹雨中狂奔,穿過空曠主乾道,躍進茂密綠植區,踏破青草,踩斷灌木,敏捷而矯健的身形明明可輕盈,這頭野獸卻像發了瘋般,不管不顧地往前沖。
被打濕的皮毛,路燈微光偶爾覆蓋到的草叢裡一閃而過,黑得發亮。
終於,傅西昂跑得精疲力竭,竭力狂奔帶來的身體溫度急劇升高,使他不得不停一片梧桐樹下。
可傅西昂不甘願,氣喘籲籲中,爪子仍奮力抓上樹乾,像要撕碎獵物般樹皮上留下一道又一道深深抓痕。
他心中有火,從宣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