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科……”胡靈予情不自禁出聲,兩輩子對魔鬼科長的殘念都在這一刻化作光芒萬丈,環繞著治安科長偉岸身軀,七彩奪目。
“怎麼是你倆?”聶剛強沖進來時所有注意力都在這個不人不鯊的家夥身上,現在才注意到被自己救下的兩個學生居然是路祈和胡靈予,“你倆報的案?”
“他叫謝思芒,”氣喘籲籲的路祈直接跳過這種沒用問題,“真的霧氣樣本沒有被偷,就是那個罐子,現在已經被他全部提取轉換成q物質,人贓並獲,我和胡靈予是目擊證人。”
聶剛強來的時候就知道事關霧氣樣本,這也是他親自出馬的原因,這些年但凡跟霧氣樣本或者野性之力非法藥劑沾邊的案子,他都格外關注。
但是當霧氣樣本、盜竊、q物質……這些無比熟悉的元素時隔多年重新疊加著出現在自己面前,難以抑製的情緒剎那間湧上來。
偵查科長的槍口在抖,可他很快控制住了︰“有什麼回局裡再說,”隨後厲聲道,“把他給我押上!”
胡靈予捕捉到聶剛強的反應,立刻明白過來,對方並不知道“覺醒日之慶”計劃,整個行動從部署到最終收網,羅冰顯然是對外保密的,包括治安科。
聶剛強出現在這裡,完全是接線員按照標準流程將報警訊息轉給治安科處理,也就是電話中說的“會立刻派人過來”。
狼科治安隊員在收到科長命令後,迅速結束獸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被黑熊壓住的鯨鯊,雙臂往後反向一擰。
意料之外,鯨鯊並沒有反抗,待黑熊放松後,乖乖跟著狼隊員起身。
黑熊也隨之恢復人形,同狼隊員一起押住鯨鯊。
聶剛強這才看向一直躺在地上的那具屍體,還有地上已經碎裂的可疑針劑,看殘片還不止一支。
屍體同被捕的家夥一樣半人半獸,不過一時間,偵查科長竟分不出是帶著微笑的染血兔子臉更詭異,還是活蹦亂跳的鯊魚頭更要命。
“這是誰?”他問鯨鯊。
鯨鯊卻歪頭不語。
“李倦。”回答的是路祈。
“獸化襲擊案跑掉的那個?”聶剛強深深皺眉,“怎麼死的?”
讀書會的案子雖然後面由行動隊接手,但他一直關注著。
“為追求理想而獻身。”鯨鯊終於開口,優雅從容,仿佛還站在講台上,而不是被一狼一熊兩位偵查隊員押著。
聶剛強抬起濃重眉峰︰“原來你會說話啊。”
謝思芒笑,鯊魚嘴張開幽深裂縫︰“我記得聶科長以前可沒這麼陰陽怪氣。”
聶剛強眼中一凜︰“你認識我。”
鯨鯊仔細打量他片刻,關切地問︰“陰天下雨,舊傷還疼嗎?”
聶剛強眼底震動。
鯨鯊嘆口氣,後悔般︰“當年那幫家夥下手沒輕沒重,要是早知道你退了換來個更難纏的羅冰,還不如收著點,讓你繼續當這個行動隊長。”
愕然,憤怒,不甘……無數情緒夾雜著回憶畫面在聶剛強這個中年男人眼裡掀起驚濤駭浪,他身形幾乎站不穩,搭在扳機上的食指難以自控往下壓。
“科長!”狼隊員發現情況不對,趕緊提醒一聲。
聶剛強僵住,良久,才勉強壓住心緒,側過臉不再看鯨鯊那雙深淵一樣的眼楮。
“我是聶剛強,能聽見嗎……”偵查科長使用耳內通訊器與局裡聯絡,想讓痕檢、屍檢的同事都先過來,再問問羅冰那邊到底怎麼回事。據說今天有大行動,整個行動隊都出去了,結果留這麼個重大嫌犯在學校裡,要不是路祈和胡靈予,後果不堪設想。
問了幾遍,通訊另一端卻只有雜音。
胡靈予和路祈交換個眼神,預感不妙。
“信號干擾器?”聶剛強也意識到了,看向鯨鯊,目光銳利如刀。
鯨鯊坦然承認︰“這兩個小朋友已經在我計劃外了,賠了短尾,耽誤了時間,又招來了你們,”嘆口氣,“雖然截至目前留給我的時間仍然夠用,但你們要是再招來一些貓貓狗狗,就真的有點麻煩了。”
聶剛強定定看著他︰“搜身。”
一狼一熊立刻動手。
謝思芒勸︰“別白費力氣了,不在我身上。”
兩位隊員執行完畢,沖聶剛強搖搖頭。
偵查科長不再耽誤時間,跟狼隊員道︰“你留下看守屍體和現場。”又問路祈和胡靈予,“你倆是先去醫院還是直接跟我回局裡?”
顯然不準備再跟鯨鯊浪費口舌,直接帶回去審。
未等小狐狸和梅花鹿回答,鯨鯊再次開口。
“聶隊長,你還是跟從前一樣固執。”
這聲音沉而渾厚,已經脫離了謝思芒本來的聲音,像某種加了重低音的轟鳴,聽得人胸口發悶、不適。
與此同時,他被反擰在身後的雙手突然發力,竟輕而易舉掙脫開狼和黑熊。
兩個治安科隊員錯愕得甚至來不及反應,鯨鯊的瞬間爆發力遠超他們預估!
而鯨鯊的身軀,不知何時又再度肌肉暴增,手臂維度已到正常獸化者的五倍之多,隨著獸環掙脫,他兩臂隨著慣性順勢掄在左右押著他的狼和黑熊身上,力量之大,沖擊之猛,直接將兩個偵查隊員掄飛。
聶剛強身軀一震,曾經那些不堪的記憶時隔七年,卷土重來。也是幾個力量強悍到不可置信的家夥,硬生生從他們眼前逃走,隻留受傷的行動隊,一地狼藉。
“砰——”
聶剛強開出第二槍,然而因為心緒不穩,明明瞄準謝思芒,卻還是偏了。
子彈隻擦過鯨鯊肚皮。
“你倆離開這裡!”聶剛強對著胡靈予和路祈大吼,狹小空間裡,無論流彈還是鯨鯊,對於兩個小孩兒都是致命危險。
“你們誰都走不了……”謝思芒的聲音愈發低而空,像隔著厚厚海水,混沌,悠長。
聶剛強循聲再次瞄準,卻發現謝思芒挪了個櫃子擋在身前。
可惜他現在過於強壯,躲避的重點又全在要害多的上半身,一條腿竟沒有完全擋住。
聶剛強不再給他機會,舉槍,瞄準。
“砰——”
第三朵槍火,轉瞬之間,暗室亮如白晝。
子彈準確擊中謝思芒小腿,發出的卻是彈頭擊中金屬的奇怪聲音。
聶剛強愕然。
等著謝思芒哀嚎的胡靈予也猝不及防,難道這家夥謹慎到在腿上放了金屬護板?
“ 當”一聲,櫃子被人推倒。
鯨鯊面對聶剛強,將身體全部暴露在偵查科□□口之下︰“終於等到了,”他輕輕呼出一口氣,“完全起效的時間太慢,是涅唯一缺點。”
不知是錯覺還是怎麼的,聶剛強總覺得鯨鯊的頭好像和剛才比又有了一點變化,皮膚上也隱約出現條紋和斑點。
一路看著謝思芒獸人化的路祈和胡靈予,卻再清楚不過,何止變了一點,對方根本一直在獸人化進程中,從頭顱到背鰭,從肌肉到力量,現在已經蔓延到聲音和皮膚。
也就是說,眼前才是涅藥效下,鯨鯊的最終獸人化形態。
“我有一隻孔雀,叫招搖,本來應該早就到這裡跟我匯合,現在還沒到,恐怕也是栽在了羅隊長手上……”
鯨鯊緩緩說道。
“所有人都怕他,怕被招搖的開屏蠱惑,招搖對自己的本事也十分驕傲,但他卻心甘情願跟隨我,聽命於我……”
“不是因為涅,而是因為我比他更懂得掌控人心……”
謝思芒的聲音遠去。
遙遠的不知名處,卻傳來另一個幽深空靈的叫聲,像在海底的另一端,穿越海底深溝,翻過海面巨浪,歷經千萬裡才來到你的面前。
小狐狸和梅花鹿緊繃的神經一瞬間松弛下來,身體也跟著放松,仿佛置身海面之下,隨著海流輕輕飄蕩。
聶剛強舉著槍的手也開始發軟。
兩個被掄到地上原本想再爬起來的偵查科隊員,動作也變得遲緩,臉上流露一種欣然迷離的向往。
那叫聲還在繼續。
是鯨鯊。
在場的每個人都還在潛意識裡存有最後一絲理智,這是鯨鯊在叫。可是聽著,那聲音分明來自四面八方。
一群沉睡在海底的遠古巨獸,悠然甦醒,用叫聲沖破厚厚海水,連接重生的喜悅與歡欣,訴說被遺忘的傷感與悲涼。
所有深陷其中的人,被呼喚,被傾倒,被陶醉,最終心甘情願沉入海底。
“砰——”
第四聲槍響。
火光未暗,硝煙尚在,胡靈予和路祈忽然感覺到自己被猛地推了一下。
他倆緩緩清醒。
幽暗視野中,兩個偵查科隊員重傷在地,陷入昏迷,僅剩聶剛強坐在他倆身前,以血肉之軀為屏障,持槍的手顫巍巍對準不遠處的鯨鯊。
小狐狸和梅花鹿的胸前都印著血手印,那是偵查科長剛剛推搡留下的,為了喚醒他們。
而現在,聶剛強那條胳膊已經完全抬不起來了。為了抵禦鯨鯊叫聲,他用最後殘留的一絲清醒給了自己肩膀一槍,流出的血把深色外衣染得更深。
面對槍口,謝思芒卻完全不躲,語調帶上笑意︰“你現在還扣得動扳機嗎?”
他的聲音已經恢復正常。
鯨鯊叫聲結束,似有若無的余音卻在狹小空間裡久久不散,閉上眼,仿佛仍有聲音在海水裡流動。
聶剛強咬緊牙關,用盡全力想扣扳機,卻只能讓胳膊抖得更厲害。
謝思芒微笑上前,伸手握住偵查科長顫巍巍的手︰“把槍給我吧,逃跑的時候正好可以防防身。”
聶剛強握緊不松。
謝思芒眯起眼,正欲發力強奪,卻感覺到聶剛強的手忽然穩了。
他猛地將那隻持槍的手往上一抬。
“砰砰砰砰——”
連續不斷的槍聲,全部射向天花板。
直到子彈用盡,聶剛強的手指仍在扣動,似乎那已經成了某種執念。
謝思芒“嘖”一聲,松開手。
聶剛強胳膊無力地墜到地上,射擊動作終於停止。
“就這麼舍不得,”謝思芒居高臨下,“連幾顆子彈都舍不得留給我。”
聶剛強冷笑,卻絲毫沒有柔和他堅毅稜角︰“你這麼能耐還、還要什麼槍……插個翅膀,飛吧……”
“飛是要飛的,不過飛之前——”謝思芒轉過身,看向還沒來得及收拾就清醒過來的兩個小朋友,“咱們得有始有終。”
聶剛強變了臉色,已無法挪動身體的他嘶啞著吼︰“行動隊馬上就到,拿著你想要的趕緊滾!”
“誰都可以放,他們兩個不行。”鯨鯊搖頭,健碩到恐怖的身軀走向一鹿一狐。
忽然一雙手臂從後方死死抱住他粗壯的腰,是聶剛強。
“快跑——”因失血過多而泛白的嘴唇,喊出最後一聲,震天響。
七年前,他沒能救下路祈父母。
七年後,他不想重蹈覆轍,哪怕豁出命。
謝思芒徹底不耐煩,抓住腰間的手三兩下扯開,轉身照著聶剛強就是一腳。
偵查科長直接飛出, 當一聲撞倒櫃子,並在慣性裡繼續飛出去一米多,直到撞在牆角,再也不動。
鯨鯊的身體卻也在這一刻僵住。
他驚詫低頭。
一隻鹿角從他的後背刺入,穿過幾乎堅不可摧的肌肉,從左胸刺出。
那個被短尾嘲笑過的“怎麼比別人小一圈”的鹿角,此刻已經完全長成。
枝椏繁茂如樹,是雄鹿最利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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