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添第一次到殷綏家,是自己用密碼開的門。這讓他感覺很奇妙,就好像他不是客人,而是這家的主人一樣,隻是回到了自己的家裡。
打開門,他玄關處已經放好了一雙粉色的棉拖鞋,看大小正好是自己的尺寸。
沒錯,猛男就要穿粉色!
陳添自動對號入座,換好鞋子往裡走,就看見殷綏正坐在客廳的輪椅上,正要伸手去夠櫃子上的咖啡罐。
出於多年的看護經驗,陳添本能地跑上前幫他把罐子拿下來,免得他磕著踫著。
殷綏接過罐子,笑問︰“這麼緊張我?”
陳添顧左右而言他,“你腿不方便,怎麼不請個人?”
殷綏︰“請了,但人跑了。”
陳添︰“……”
哈哈,那不就是我嘛。
陳添不知道殷綏本來也不想請人,是被林瀾磨著才答應試一試的,否則也不會像現在這麼不好意思。他摸摸鼻子,環視四周,再度轉移話題,“你家好大啊。”
殷綏︰“一個人住,是大了點。”
那你以前還跟我裝窮,陳添立刻投去不贊同的小眼神。他這幾天都想明白了,什麼朋友圈做點小生意,敢情都是分組可見,拿來騙他一個人的。就他傻乎乎地以為他真是什麼卑微社畜,還去照顧他生意。
“我的零食呢?拿來吧。”陳添跟他伸手。
“再等等。”殷綏晃了晃手裡的罐子,“手磨咖啡,喝嗎?”
“好啊。”
“可我手疼。”
又來了。
陳添決定拆穿他的小心機,主動把他的手拿起來,左看看、右看看,翻過來、翻過去,正氣凜然地說︰“看,你連個紅印子都沒有。”
殷綏便道︰“是另一隻手。”
陳添拿起另一隻手,又仔仔細細看了一遍,確定真的沒什麼問題,這便要找他算帳,讓他不能再用這個借口來忽悠他。可一抬頭,就見殷綏手肘撐在輪椅扶手上,正支著下巴好整以暇地看他。
“你這麼看我幹什麼?”直勾勾的,一定是在勾引我。
“我在看——”殷綏意有所指,“是哪個人,男朋友生病在家,都不來看看他。”
好你個silver,看著濃眉大眼的,竟然賣慘。可他的賣慘跟陳添的不一樣,因為他看起來一點都不慘,就是踫瓷、強詞奪理、欺負人。
陳添:“我們才剛剛在一起幾天呢,而且我不是來了嗎?”
殷綏:“嗯。”
陳添:“你又嗯什麼?”
殷綏勾起嘴角,“你來了,我開心。”
陳添老臉一紅,“行,行吧。”
於是最後去做手磨咖啡的,變成了陳添。他在那邊鼓搗,殷綏就在旁邊指導,陳添第一次弄還不太熟練,那也沒關系,出糗了就怪殷綏指導得不好,他可精著呢。
隻是陳添以為無論他這第一杯咖啡做得怎麼樣,殷綏作為男朋友,還是在熱戀期的男朋友,怎麼也該昧著良心說一聲好喝才對,萬萬沒想到,他竟然說:“太苦了。”
陳添瞪大眼楮不敢置信,但卻不願意自己嘗一口,因為他對自己的廚藝有著過於清醒的認知。
千錯萬錯,都是殷綏的錯。
他兀自往咖啡裡加奶加糖,像下毒似地嘀嘀咕咕,“甜死你、甜死你、甜死你……”
加好了,他又端給殷綏喝,熟料殷綏又說:“不要這個糖。”
“你不要得寸進尺。”
“這個糖太了。”
“那你要什麼糖?你家就這個糖。”
“你湊近一點。”
陳添覺得他不懷好意,肯定又在打什麼壞主意。
可是甜酒販賣怕什麼呢?他甚至有一點躍躍欲試。
他湊近了,迎上殷綏帶笑的眼眸,腦袋瓜還在破解他的套路之謎,唇上就被印上了一個吻。
殷綏抬手輕輕扣住他的後腦杓,他下意識地把手撐在他的肩膀上,這個吻逐漸加深的同時,silver的套路之謎也得到了解答——
原來是要這個糖啊。
silver,果然還是愛吃糖的小朋友。
陳添覺得自己作為大哥哥,應該滿足他的小願望,這是成年人的大度。
成年人陳添拍拍殷綏的肩,說:“乖哈。”
小朋友乖一點才有糖吃。
殷綏自動理解為,會哭的孩子才有糖吃。
不說志同道合,但求殊途同歸。
跟男朋友在一起的時間總是過得格外的快,到晚上,林瀾回來了,過來跟陳添打個招呼。
陳添好奇,“你們就住樓上樓下啊?”
林瀾:“是啊,創業賺錢了一起買的房子。”
陳添:“就是開餐廳嗎?”
見陳添很好奇的樣子,殷綏也沒有阻止,林瀾便滔滔不絕地說起了他倆的創業路。
說到這個他可就來勁了,一張嘴叭叭地根本停不下來。
“說起來我還是你學長呢,當初他來找我合夥開餐廳的時候,我還在上大學,窮學生一個,屁都沒有。”
“我們餐廳剛開始挺小的,你知道吧?原來不在那邊,地方還要再偏一點。啟動資金是你綏哥的血汗錢,還有一部分是他師父借的,那個時候我天天晚上睡不著覺,就怕虧本,頭髮都掉了不少,差點禿了。要是我禿了,我也就追不上安姐了……”
陳添便問:“安姐是誰?”
林瀾羞澀,“我女朋友。”
殷綏無情拆台,“安姐以前是我們的客人,來餐廳吃飯的時候,正巧踫上林瀾被客人刁難,幫了他一把,他就對人家一見鐘情了。”
林瀾倒也不覺得有啥,甚至略顯驕傲地說︰“安姐特別優秀,不過她不在s市,等以後見面了,我介紹你們認識。”
陳添一直覺得林瀾是個好人,能讓他這麼驕傲和歡喜的安姐,應該也很好。他緊接著又問起林瀾剛才說的師父,林瀾便說︰“就是教他做菜的師父,船上的大廚。”
船上?
陳添瞬間想起波波羅島篝火晚會那個夜晚,他跟殷綏聊過的關於夢想的話題。那個少年時期出現了偏差的夢,背後到底藏著怎樣的故事?
以前陳添不問,是因為關系還沒到那個程度,現在他想知道了,林瀾卻又不說了。他覺得那些故事還是由殷綏親口來說比較好,於是打著哈哈繼續跟陳添講他們的創業二三事。
創業麼,總有波折,沒有誰是一帆風順的。陳添聽得津津有味,一時間也把船上的事情忘到了腦後,而林瀾講著講著,忽然又開始擔心——
陳添不會嫌棄殷綏沒有上過大學吧?
今天的林瀾,也為發小的愛情操碎了心。他開始不由自主地給殷綏吹彩虹屁,著重突出他的人格魅力,譬如他很會做菜、很會賺錢、長得帥、重情義,等等。
林瀾久經商場,誇人可比程錦宏這個無腦甜吹厲害多了,誇得那叫一個潤物細無聲。陳添聽完,再去看殷綏,就覺得他好閃。
整個人好像都在發光,那是被林瀾鍍上的金。
但最厲害的還是殷綏本人,能夠臉不紅心不跳地坐在那兒聽別人誇他,姿態特別放松、自在,好像事實如此。
太臭屁了,難怪能獲得路易十四那個自戀怪的賞識。
林瀾自顧自地為發小的人格魅力添磚加瓦,陳添和殷綏就在那兒打眉眼官司,甚至偷偷用手機發消息。
酷拉斯基︰林哥真是個好人啊,你覺得呢?
yin︰林哥?酷拉斯基︰這個稱呼有什麼問題嗎?
yin︰沒什麼問題。
嗯?
他難道不是吃醋嗎?陳添狐疑地悄悄看一眼殷綏,見他還在低頭打字,便趕緊看手機。
yin︰我比林瀾還要大一個月,所以我們是不是需要矯正一下稱呼問題?
酷拉斯基︰你明明說你才十八歲!
yin︰哦。
yin︰我騙你的。
不對,他怎麼那麼爽快地就承認了呢?陳添都在腦海裡設想過拆穿他之後的一百零八種得意方式了,可他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事出反常必有妖。
酷拉斯基︰老師從小告訴我們,撒謊是不對的。
酷拉斯基︰【正道的光.jpg】
yin︰是我叫了你那麼多聲“哥哥”,你吃虧了嗎?
酷拉斯基︰…………
陳添竟無法反駁,仔細想想,好像真的沒吃虧?怎麼可能呢?他總有種自己吃虧了的感覺,可竟然沒有嗎?
殷綏見他一臉懷疑人生的表情,忍不住嘴角勾起。
yin︰現在換你了。
酷拉斯基︰什麼換我了。
酷拉斯基︰【我還是個孩子.jpg】
不知什麼時候,林瀾已經停止了講話,但兩位聽眾一個也沒發現。林瀾長嘆一聲,終究是真心,錯付了。
另一邊,遊戲裡,程錦宏、十四、赫舍爾齊聚在波波羅島的沙灘上,圍著一隻足有籃球那麼大的獅鷲蛋,嘰嘰喳喳。
這獅鷲蛋是月桂船長送來的,作為他們前些日子帶geous一起打遊戲的謝禮。而此時距離獅鷲被孵化,還有最後的24小時。
十四︰“你們說,24小時後,甜甜和silver會回來嗎?”
赫舍爾︰“懸。”
十四︰“那它豈不就便成留守童鳥了?而且一睜眼就沒爹沒媽的?”
程錦宏︰“……誰是爹誰是媽?”
十四︰“這個很重要嗎?”
赫舍爾︰“新時代鳥生,可以有兩個爹。”
程錦宏︰“你怎麼看起來很懂的樣子?”
高貴的精靈翻了一個白眼。
他其實並不是很想懂,可從他踏上甜酒販賣的賊船開始,他的遊戲生涯就再也由不得他做主了。
作者有話要說︰ 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