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舍爾把隊友埋在了瑪格麗特的衣冠塚旁,這裡人跡罕至,隱蔽性好,正是拋屍……不是,藏屍……也不對,是保護隊友身體的好地方。
至於他?他會為他們獻上來自精靈的祝福,祝願他們的身體不會被可恥的盜墓賊挖出來。
“願自然女神庇佑你們。”
祝福落下,赫舍爾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接下來,整個空想之城就成為了他一個人的秀場,他有著隊友為他探尋來的最佳的行進路線,知道該走哪條路、哪個地方有劇情線索,他還有來自精靈一族的最高超的箭術,和輕盈的身法。
“唰!”弓弦拉開,赫舍爾再睜眼,瞳孔變成了金色,自帶八倍鏡,將遠處的景物盡收眼底,包括藏在草叢裡的骷髏兵。
極限的跑動中,弓箭勢如破竹,而精靈的身影在月夜下化作流光,竟不比弓箭慢多少。弓箭穿透骷髏兵的頭顱,將靈魂之火熄滅時,赫舍爾的身影恰好掠過,抓住弓箭,轉身,再次彎弓——
一輪齊射,骷髏兵倒了一地。
停下來,再給自己加個祝福。有效提高命中率、加暴擊、加速度,精靈族的賜福真的很管用,西西裡特大陸第一buff,不相信的人都該被雷劈。
撲稜蛾子和富貴一直跟在他身邊,不論是元素精靈還是獨角獸,對精靈族都有天然的好感,他們同出一脈,是最好的魔法拍檔。
而這三位待在一塊兒,就是賜福的永動機。
一個不夠?那就兩個。
兩個還不夠?那就疊到你滿意為止。
“我去,好閃啊!”程錦宏趕到時,赫舍爾已經被多重buff套上了一層又一層的柔光濾鏡,“那是什麼?是太陽神阿波羅嗎?”
十四︰“什麼阿波羅,那明明是奧特曼胸前的光!”
程錦宏︰“myeyes!”
十四︰“blind!”
程錦宏︰“世界因他而閃耀。”
十四︰“終極傑克甦。”
赫舍爾一人給了他們一箭,太吵了。
與此同時,陳添和殷綏終於重拾了事業心,開始朝法師雕像進發。沒有了空氣牆和骷髏的阻隔,全速前進下,他們很快就踏進了雕像的百米範圍內。
高逾百米的法師雕塑,遠看就很高大,近看更是有如山嶽。
果然是絕望術士啊。
陳添抬頭看到那一雙碧色瞳孔,因為雕像太過高大,平凡的臉也透出一股威嚴來,仿佛巨大的神明,在垂首俯瞰眾生。
他身披星空法袍,上面的星象神秘又復雜,好似有什麼玄奧之處。那法袍又很長,將他的全身都遮住,而法袍底部正中的位置,有一扇隱蔽的小門。
pinklady已經發來了合作邀請,請陳添務必把第一手資料賣給他們,陳添爽快答應。雖然他是彎的,可跟美女合作,總是那麼的讓人身心愉快。
兩人沒有猶豫,穿門而入,發現裡面別有洞天。
“這不就是……波波羅島嗎!”陳添錯愕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密林、海灘,還有一望無際的大海,一切都是那麼的熟悉,卻又那麼的陌生。
“這是從前的波波羅島,那個流放之地。”殷綏道。
聞言,陳添驀地想起了黑鐵熔爐裡的那片雪原,還有絕望術士擅使幻術的事情。在西西裡特的魔法體系中,幻術跟魔法秘境的原理其實是一樣的,都是以魔法構築幻境,隻不過前者更低級,容易破解,後者更高深,有開天闢地之能。
陳添曾經想過,絕望術士明明是個結巴,哪來的口才去蠱惑愛麗絲和矮人蒙奇,後來他想明白了,或許正是因為他高超的魔法造詣。
說得再多,哪有讓人親眼見到他渴望的未來,來得更有說服力呢。
看看這座波波羅島,如此真實,而且這是在魔法秘境裡又套了一個秘境,難度何止是翻倍。
“絕望術士是真的強啊,就像真宙說的那樣,他的作戰能力確實一般,但就靠這一手出神入化的魔法幻術,他怕不是能讓敵人自己把自己搞死。”陳添由衷感嘆。
他緊接著又想到,在黑鐵堡壘裡跟絕望術士的那次交手,恐怕是對方放了水的緣故,否則副本的難度會是噩夢級別的。
殷綏道︰“也許他並不喜歡殺人。”
陳添︰“這麼一說,好像確實是這樣,他蠱惑了愛麗絲,但最後被‘殺’的是他自己。矮人族的事情裡,他也沒真正動手殺死過任何一個人,他連老城主都沒殺。”
絕望術士在這些事裡到底扮演了一個什麼樣的角色呢?一個幕後的推動者?一根□□?
他兀自掀起了波瀾,卻又放任事態發展。他在觀察什麼?又或者期待什麼?
陳添一邊思考,一邊跟殷綏搜索波波羅島。這座島粗看之下好像跟那托的島差不多,可細看就會發現很多的不同之處。
這裡沒有任何一個罪犯,卻有他們生存過的痕跡。那岩石上留下的已經風乾的暗紅色血跡、無人的洞穴、倒塌的草棚,還有那白骨累累的萬葬坑,無一不在訴說著罪惡的過往。
他忽然想到,所謂黑化,不過是無稽之談。
絕望術士從小生活在萬葬坑,環境塑造了他,他本身就沒有對於善惡的最起碼的認知,這種影響是根深蒂固的,不會因為旁的什麼因素就輕易更改。一個從一開始就被染上了黑色的人,談什麼黑化?
但這個黑,也不代表就是純粹的惡。普世的道德和法律不能約束他,但他必定有一套自己的行事準則。
“你說,絕望術士不以格裡菲茲和費迪南德的的身份出來行走的時候,是不是就一直待在這裡?”陳添的好奇心逐漸被勾起。
“應該是。”殷綏看著萬葬坑外的腳印,道︰“我們去那兒看看。”
沿著腳印往前走,是一條被人踩出來的雜草叢中的小路。小路的盡頭通向島的另一面,兩人在一片礁石灘上發現了絕望術士的身影。
他用石頭在這裡搭建了一座圓形石屋,石頭大小不一,所以搭建出來的屋子像是孩童的積木作品,透著一股童趣。石屋的頂上,還插著一個彩色小風車,在溫柔海風的吹拂下,快樂地旋轉著。
陳添敏銳地發現,那些石頭就是絕望術士曾經刻下“笑臉骷髏”印記的石頭。而這個足有兩個籃球場那麼大的礁石灘上,每一塊石頭上都畫著黑色魔紋。
有些魔紋已經淡了,風吹日曬的,魔紋變得殘缺不全,有些卻是全新的,還有塗抹的痕跡。看著這些魔紋,陳添腦海裡就能浮現出絕望術士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在這裡研究魔紋的畫面。
兩人沒有貿然上前,因為絕望術士就蹲在礁石灘上煮東西吃。他用石頭壘了一個簡陋的灶,用巨大的龜背當鍋,鍋裡煮著不知道什麼東西,聞起來的味道有點一言難盡。
蹲著的絕望術士,行為舉止還像個少年。鍋裡還煮著東西呢,他就似又想起了什麼,飛快撿起旁邊的炭筆,在石頭上繼續塗抹。
他寫得雜亂無章,這塊石頭寫不下了,就又換另一塊,這礁石灘上到處堆疊的石頭,有一半大概都是他從別處搬來的。
“你說他是不是還在研究讓瑪格麗特復活的辦法?”陳添小聲道。
“右前方兩點鐘方向,石壁上的魔紋,是類似於煉金術的轉化法陣。”殷綏道。
“你對這個還有研究?”
“看五芒星用過。”
可在陳添以及絕大部分眼裡,那些魔紋復雜又多變,彎彎繞繞的,比道士的符還誇張,誰分得清哪個是哪個?據說遊戲公司在做設定的時候,是直接用的ai生成,否則根本搞不了。
殷綏記性好,雖然不能記住全部,但能記住一些明顯的特征。都說煉金術的最終追求就是造物,把無機質的東西轉化為有機質的生命,進而實現長生的目的。殷綏覺得,絕望術士是想為瑪格麗特造一具軀體,再把亡靈放入軀體內,讓她復活。
陳添很贊同這個思路,畢竟想要復活的話,沒有身體是絕對不行的。瑪格麗特被謀害時,身體都被拋進了鱷魚池,可謂死無全屍,所以絕望術士都隻能給她立衣冠塚。
思索間,陳添突然發現絕望術士不見了,正疑惑他去了哪裡,便瞧見殷綏臉色驟變。他心裡登時警鈴大作,猛地回頭,發現絕望術士就蹲在他們身後,碧色的眼楮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們,“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陳添嚇得差點心臟驟停,可他的腦子依舊活絡,甚至被激發出了百分之兩百的靈活度,“我們是來找你的!你是絕望術士,對嗎?我們偶然間得知了瑪格麗特公主殿下的事情,覺得相當氣憤,我們想復活她,隻有她才能拯救現在的圖察,所以前來尋求你的幫助!”
殷綏頓住。
絕望術士也頓住。
兩雙眼楮同時看著陳添,陳添馬上又 裡啪啦說了一通,一半在吹捧瑪格麗特,一半在diss圖察王室和貴族階層,最後再次表明決心,“我們一定會復活瑪格麗特公主殿下的,對嗎?她是美麗與正義的化身,而正義終將戰勝一切!”
絕望術士︰“你、你說得、對。”
系統提示陳添刷到了絕望術士1%的好感度,但絕望術士這個npc與其他人的不同,他除了好感度之外,居然還有一個惡念值。
兩條直線並行,下面還有一行友情提示︰當惡念值大於好感度時,玩家將被絕望術士攻擊。
目前陳添的好感度是1%,惡念值是0%,暫且安全,可這個設定一出來,他就知道要糟。這就意味著他絕對不能出錯,必須奮力刷好感度。
殷綏倒還是漫不經心的模樣,大膽且無畏地打量著絕望術士,竟直接開口問︰“你找到復活瑪格麗特的辦法了嗎?”
絕望術士搖頭。
殷綏張嘴還想要說什麼,被陳添急忙攔住,“這件事果然很難啊,但沒關系,有志者事竟成,我們一定會成功的。所以你現在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如果有的話,請盡管開口。”
語畢,陳添還拍了拍胸膛,以示自己的可靠。
絕望術士看看殷綏,又看看他,最終磕磕巴巴道︰“你、們,有、好吃的、嗎?”
陳添怎麼也想不到,第一關竟然是美食。如果他的身體在這裡,那他分分鐘能從包裹裡拿出食物來,可現在他隻是魂體,根本打不開隨身包裹。
可這時候他隻能硬著頭皮說︰“有。”
絕望術士立刻向他攤開手。
陳添絞盡腦汁,“在來的路上,我看到有蘑菇。那個蘑菇很好吃的,特別好吃,煮一下就可以了。”
殷綏忍俊不禁,但沒有拆穿他。
絕望術士也不是那麼好騙的,“蘑菇,有毒。”
陳添︰“處、處理一下,處理一下就沒、沒毒了。”
跟絕望術士多說了幾句話,陳添自己也差點成了結巴。好在絕望術士真是格外好騙,他竟相信了陳添的鬼話,讓陳添在前面帶路,采回了一籃子彩色蘑菇。
陳添面上穩如老狗,內心慌得一批,直到絕望術士真的吃下了一大碗蘑菇湯,中毒倒地,他臉都綠了。
“怎麼辦啊?惡念值突然飆到5了,我要被打了。”他轉頭問殷綏。
“他現在打不了你。”殷綏道。
“是哦。”
“嗯。”
陳添突然又沒事了,他繞著絕望術士走了一圈,確定他真的被毒倒了,便大膽地進入石屋找線索。可石屋裡空蕩蕩,隻有一張簡易的木板床,絕望術士甚至都沒有第二件換洗的衣服。
環顧四周,唯一有點可疑的,就隻剩下了窗台上放著的一盆綠植。
生活過得這麼糙的絕望術士,怎麼會養一盆需要精心照料的綠植,這肯定有貓膩。
陳添摸著下巴沉思,越看越覺得這綠植眼熟,“你有見過這種植物嗎?”
殷綏記性好,輕松應答︰“見過。”
“嗯?”陳添連忙問︰“在哪兒見過?”
“反抗組織的信物,那枚銀葉書簽。”
葉子,是葉子的形狀!
電光石火間,陳添想通了其中蹊蹺,倏然睜大了眼楮。而此時,倒在礁石灘上的絕望術士哼哼一聲,即將醒來。
陳添猶如火燒屁股,“快跑!”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