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添的夢想很簡單,暴富,從小到大都沒變過,可謂意志堅定之典範。可他不會輕易告訴silver,這個惡毒的男人,終將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
他直接躺下了。
旁若無人地、大大方方地被鎖鏈綁著,躺在了沙灘上,看星星、看月亮,就是不看silver,你問他現在感覺如何,他會回答你——
還不錯。
殷綏抱臂站在一旁,問︰“真的不理我了?”
這時,程錦宏和十四、赫舍爾恰好過來,海灘邊鬧哄哄的,大家要一起去趕海。程錦宏遠遠地就在喊陳添的名字,喊得特別開心,顯然是嗨過頭了,也沒發現陳添這邊的異樣。
陳添很是意動,可又不願意低頭認輸。腦子轉得飛快,正尋思著怎麼才能破局呢,下一秒,他就被人打橫抱了起來。
“噯!”瞬間的失重讓陳添下意識地喊出聲來,“放我下來!”
殷綏哪會聽他的話,反而越跑越快,直到周圍的歡呼聲越來越大,浪潮迎面而來,潑了所有人一身。
陳添淋成了個落湯雞,再抬頭看,皎潔的月光下、熊熊燃燒著的篝火旁,玩家們赤著腳奔跑在沙灘上,打水仗的打水仗、撿貝殼的撿貝殼,還有人怎怎呼呼的,跟被沖上岸的海獸鬥毆。這些海獸也是小怪,具有攻擊性,可玩家們現在連鞋都沒穿,更不能使用魔法,戰力大打折扣,面對一些往日裡能秒殺的小怪,也打出了啼笑皆非的場面。
“哈哈哈哈……”所有人都在暢快笑著。
陳添也被感染著,眼看下一波浪潮又要來了,他拚命晃著腿,催促殷綏,“快點快點!浪來了!”
風吹過,陳添抬頭看到殷綏的側臉,隻覺得月光把他勾勒地極其帥氣。如果這狗b不在半路把他扔進水裡就好了。
“silver!!!”陳添立刻拿出自己的智慧之杖,反正這法杖的物理攻擊比魔法攻擊數值還要高,他今天就要替□□道!
“你別跑!”
“讓我打死你!”
甜酒販賣追著silver一路跑,如此奇景,讓周圍的玩家們都開懷大笑。有人笑著調侃“sweetshadow是不是內訌”了,也有人說他們是在打情罵俏,“呸,不要臉的狗男男。”
最終都化作一句,“潑他!”
甜酒販賣和silver頓時成了被攻擊的目標。
不一會兒,陳添就忘了前仇舊怨,毫無骨氣地躲到了殷綏身後,半個頭探出來,狐假虎威,“你們有本事就沖著我們silver來!當我們silver怕你們嗎!”
殷綏挑眉,“說完了?”
陳添理不直氣也壯,“說完了!”
而後他扭頭就要跑,結果被殷綏再次抓住。“嘩啦”水潑過來了,得益於陳添的挑釁,本來不想加入這場亂戰的玩家們,都快樂地舉起了手中的酒杯或水桶。
來自四面八方的攻擊,將兩人潑了個正著。程錦宏護甜心切,拎著椰子殼就要沖進去救人,被當場認出、當場逮捕。
高貴的精靈道一聲“阿門”,果斷避戰。回頭瞧見鬼鬼祟祟的十四,確認過眼神,都是善於逃跑的人。
sweetshadow脆弱的隊友情就在這個月夜分崩離析,倒是臨時加入的geous有心要救人,卻被幾隻海獸擋住。
一分鐘後,geous,卒。
十四鱷魚落淚,“他怎麼死了?”
赫舍爾︰“那你要去撿屍嗎?”
十四︰“那還是算了吧。”
赫舍爾︰“嗯。”
兩人掉頭就走。
前方,陳添和殷綏也終於突破重圍,展開了反擊。也不知他們又做了什麼,集火的對象變成了橘子汽水。
“甜酒販賣你大爺!”橘子汽水邊跑邊罵,余光瞥見一個熟人,眼前一亮,整個人便以乳燕投懷的姿勢撲到對方身上。
那是正在看熱鬧的禍水。
大公會們各有各的忙碌,像庸俗紳士這樣的小眾公會,反而是最空的。不光是他們,柴可夫雞蛋和subrosa也來了,黑殺、無雙等等都在這裡。
接下去,才是一場真真正正的潑水大戰。
狂歡的浪潮一刻不停歇,屬於玩家們的相愛相殺就永不會停止。沉入海底的紅日不知又篡改了誰的夢,但明月當頭,此刻的快樂卻是真實的。
而鬧騰了一夜的後果就是,第二天起來,所有人都萎了。
sweetshadow的群裡,雞飛狗跳。程錦宏睡過了頭,差點遲到。十四一早起來緊急敷面膜補救,最後來不及了,頂著面膜就出門。
赫舍爾一句“呵呵”,也不知道裡面藏了多少故事。
酷拉斯基︰唉,像我這種不用上學不用上班的,就是體會不到你們的這種煩惱。
酷拉斯基︰【滄桑點煙.jpg】
陳添差點被隊友集體拉黑。
優哉遊哉地躺了半天,陳添依舊憊懶得很,什麼都不想乾。想了想,他又把silver從黑名單裡放了出來。
過一會兒,silver發現自己從黑名單裡出來了,便主動發來信息。
yin︰氣消了?
酷拉斯基︰手滑。
yin︰【紅包】
yin︰再聊十塊錢的?
陳添覺得可以。
這一聊,就聊到了晚上,陳添沒有再上遊戲,也讓程錦宏他們好好休息一天,別耽誤學業。入睡前,陳添又大方地給yin發了一個50塊錢的紅包。
他愛財,可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可不能讓yin單方面給他錢,有損他甜酒販賣的名聲。
酷拉斯基︰【紅包】
酷拉斯基︰爺的打賞,拿去買零食吃,小朋友。
殷綏笑笑,也大方收下。
第二天是一個好天氣,又是美好的周五的晚上,sweetshadow再次在遊戲中集結。
陳添要比所有人都早來一些,跟沒頭腦和不高興種了一會兒地,又跟那托聊了會兒天,過得悠閑且充足。可等到隊友們都上線了,他卻又覺得像缺了點什麼。
這時,十四問︰“geous呢?”
陳添恍然大悟,對啊,geous呢?好像篝火晚會之後就再也沒見過他了。打開好友列表一看,他在線啊。
甜酒販賣︰你人呢?
geous︰海上。
甜酒販賣︰你出海打怪去了?
geous︰不是,篝火晚會那天晚上被海獸打死了,屍體漂到了海裡。
原本geous死亡後,是可以跟甜酒販賣求助,或等十五分鐘自動復活的,可現實世界正巧有人叫他。遊戲頭盔發出提示音,他便下線了。
可他萬萬沒想到,第二天上線的時候,他的屍體已經被浪潮沖到了海裡。玩家下線後,他在遊戲裡的身體會保持下線時的狀態不變,卻會隨著海浪飄遠。所以geous上線時,他還是一具屍體,可這屍體已經離波波羅島很遠了。
四周是茫茫大海,恰如geous的心,一片茫然。等他發現sweetshadow今天全員不在線後,他的心就更茫然了。
過了幾分鐘,他復活了。
海上可以使用魔法,他也嘗試過自己回去。他的包裹裡裝著道具小船,是師父月桂船長臨行前準備的,雖然不大,但很牢固,還有一定的防禦功能。geous是順利活下來了,可無論他怎麼劃,他的小船總是在海上打轉。
海上漂流的第二天,他終於收到了甜酒販賣的來信,可這時他已經徹底迷失了方向。
geous:你能來救我嗎?
geous:【坐標】
為了獅鷲蛋,sweetshadow隻好全員開啟救援行動,從黑鑽借了一艘船,出海找人。船是大副silver在開,船長甜酒販賣拿著酒杯去跟船員聊天,隱晦地提醒她:“海上是個殺人滅口的好地方。”
船員十四登時眼前一亮,壓低聲音說:“你又想殺誰?”
這個“又”字,就顯得特別的有靈性。
陳添清了清嗓子,“你就沒什麼仇人?”
十四反應過來了,不好意思道:“geous不算我的仇人啦,我們在現實裡認識,關系還不錯。”
哈?
他原來不是你前男友哦。
陳添一時想差了,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十四卻又感動起來,甜酒販賣明明那麼想要獅鷲蛋,就算不自己養,一顆獅鷲蛋也能賣出高價,可他為了讓隊友出氣,甚至願意乾掉雇主,搞砸生意。
“甜甜,你真好。”十四道。
一直在旁邊光明正大偷聽的silver不由地勾起嘴角,殺人滅口的甜酒販賣是個好人,沒錯,這個邏輯完全沒問題。
有silver掌舵,他們很快就靠近了geous所在海域。而隻要靠近這裡,不需要再看地圖,他們就知道自己沒有走錯,因為海上傳來了音樂聲。
獨自漂在海上的geous,或許有感於今天的好天氣,獨自在船上拉起了小提琴。
白色的海鳥在四周盤旋,悠揚的小提琴聲不哀不傷,悠揚婉轉。而那拉琴的吟遊詩人,閉目徜徉在音樂的海洋裡,英俊帥氣、優雅迷人,是這遼闊的海天之間,最動人的景色。
他的神情是那麼的專注,當飛鳥拍著翅膀從他面前掠過,發出嘹亮的叫聲,他睜開眼來,碧藍的瞳孔仿佛倒映著海面上的波光。
sweetshadow的船不知何時已經停了,就連對藝術最沒有感知的陳添,都趴在船的欄桿上,靜靜欣賞。
等到一曲結束,陳添率先鼓起了掌。
geous聽到聲音回過頭來,欣喜地笑了笑,但還保持著最基本的禮數,鞠躬致謝。陳添正要說話,忽然聽十四感慨,“小師弟還是這個樣子。”
原來不是前男友是小師弟嗎?陳添頓時明悟了,但轉瞬間又添了新的疑惑。你們一個優雅提琴一個死亡搖滾,怎麼同門不同宗啊?
到底是誰背叛了師門。
陳添沒有多問,很快,geous被救上船,終於踏上歸途。他向眾人一一道謝,還拿出了昨天在沙灘上親手撿的貝殼送給他們。
陳添和silver的都是同款的白色小海螺,程錦宏是一把彩色小貝殼,赫舍爾是一隻海星,可輪到十四,他露出尷尬表情,“對不起啊,沒有貝殼了。”
十四搖頭擺手,再次泰國人上線,表示沒關系。可geous是個極其有禮的人,愣是在自己的包裹裡掏啊掏,掏出一個巴掌大的小玻璃瓶。
這是一個漂流瓶,瓶裡放著一張被卷起來的不知道上面寫著什麼的羊皮紙。陽光照射下,瓶身反射出彩虹般的光芒,很是漂亮。
“這是我在海上漂流的時候撿到的,送給你吧。”geous說著,生怕十四拒絕一樣,塞到了她手裡,又火速收手。
看著就不是個擅長跟女孩子打交道的。
漂流瓶其實也是遊戲裡的一種交友方式,每天都有少男少女在海灘邊扔瓶子撿瓶子,就希望能在遊戲裡邂逅一段純純的愛情。
當然,用這個來吵架的也有很多。一場架吵上十天半個月,急性子的能把自己吵到自閉。
十四還是第一次見到真正的漂流瓶,覺得挺新鮮的,便收了。程錦宏攛掇著她拆開來看,幾個人湊在一起展開那張小小的羊皮紙,發現上頭寫著一句話——
【lesdragonsdevraientsecacherdanslesnuages】
“這是啥?”程錦宏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法語。”赫舍爾道。
“你看得懂?”程錦宏詫異。
“呵。”高貴的精靈翻了個白眼,隨機道︰“這句話的意思是,龍應該藏在雲裡。”
“厲害了……”程錦宏喃喃自語,“不過這也沒落款啊,誰寫一句法語在上面,是不是看不起我們醫學生?”
十四摸著下巴琢磨,“龍藏在雲裡,是不是跟海神禁區有關?”
赫舍爾︰“那頭黑龍?”
國王遊戲前,也就是路易十四剛登基的時候,海上也發生了一件大事。一頭黑龍擅闖禁區,觸怒了海神,雙方發生大戰,最終黑龍被囚。
不過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人見到過這頭被囚禁的黑龍。陳添猜測,是他們缺少什麼必要的觸發條件。就像瑪格麗特沉船任務一樣,參與國王遊戲的玩家都去過沉船,但隻有粉紅象觸發了任務。
“那這個漂流瓶不會就是觸發的條件吧?我們要不去試試?反正這裡離海神禁區也不遠了。”程錦宏道。
可怎麼會那麼巧?
陳添看了眼geous,見他低著頭好像很失落的樣子,完全沒在意他們在講什麼。他眼珠子一轉,就要上前套話,可惜來自柴可夫雞蛋的緊急聯絡打斷了他的動作。
柴可夫雞蛋︰速歸,波波羅島。
柴可夫雞蛋︰有絕望術士的新發現。
作者有話要說︰ 龍應該藏在雲裡。沈從文《月下小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