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室老板叫木臻,s市本地人,三十好幾了,看起來還無牽無掛的。他開店,就不像是奔著賺錢去的,一股子頹廢文青的範兒,走進去,店裡也沒半個客人。
街上的其他人常年好奇他到底靠什麼過活,有時看店門關著,以為終於要倒閉了,沒想到過一段時間店又開了。老板還是那個老板,不光不會做生意,也不大討人喜歡。
殷綏告訴陳添︰“不要被他騙了,他頹廢,是因為半夜起床偷偷敲代碼。”
陳添驚訝,“程序員?”
殷綏︰“嗯。”
陳添︰“那他其實是理工男啊?”
“唰——”身後的珠簾被人拉開,木臻頹廢卻英俊的臉出現在茶室門口,說︰“你們說我壞話的時候,可不可以不要在我店門口說?”
殷綏︰“背後說人壞話,是不禮貌的行為。”
木臻︰“所以就要跑到我門口來說嗎?”
殷綏︰“你要這麼理解,也不是不可以。”
說完,殷綏又神態自若地給陳添介紹,“這位就是木臻,你可以喊他木老板。”
陳添便笑著跟木臻打招呼,木臻看到他,倒是和顏悅色,“別客氣,進來吧。”
殷綏要把陳添介紹給朋友,那當然不會突然造訪。他提前知會過木臻,所以當陳添跟著殷綏走進去時,不光是泡茶的水已經煮開了,店裡也點上了燻香。
那是雪後森林的味道,香味清冽,並不濃鬱,仔細感知,那森林裡或許還有間寺廟,燃著香火。
外面是十一月底的氣溫驟降的天氣,店裡卻很暖和。
木臻雖然偷偷敲代碼為生,但他的文藝也並非假裝的,至少他確實泡得一手好茶。只是在他拿茶葉之前,殷綏不緊不慢地掃了一眼,說︰“要好的。”
“知道了。”木臻黑著臉,語氣不怎麼好,但還是取出了自己細心貯藏的君山銀針。他愛好喝茶,且唯愛君山銀針。
陳添便小聲問殷綏︰“怎麼回事啊?”
殷綏︰“以前打過賭。”
木臻聽到了,一邊慢條斯理地泡茶,一邊說︰“我賭他三十五歲前絕對脫不了單,輸了就把店裡最貴的茶葉送給他。”
真是男人之間無聊的較量。
陳添不懂茶,但有時也覺得茶好喝,此時看到木臻的泡茶手藝,更覺賞心悅目。木臻見他挺感興趣的,便給他講解,刻意把殷綏撂在一旁。
殷綏聳聳肩,不甚在意,末了才道︰“既然這麼投緣,就送點見面禮。”
於是陳添獲得茶葉一盒。
木臻本來就不是小氣的人,身上還有點江湖義氣。不過他跟殷綏和林瀾的交往沒有什麼不打不相識的戲碼,就是因為恰好在同一條街上開了店,還因為木臻不會做飯。
點外賣不如直接去對門訂,一來二去,大家就認識了。
可見在當今社會,擁有一手好廚藝是多麼重要的事情。
“我是他們店第一個顧客,那天吃的什麼我都還記得呢。不過這麼一晃也好幾年過去了,餐廳擴大了一倍不止,我這裡倒還是老樣子。”木臻抄著手躺在搖椅上,像提前進入了退休生活。
殷綏︰“街道辦的劉主任沒再給你介紹對象了?”
“去去去,有你這麼見不得我好嗎?”聽到這個名字,木臻的身子都抖了抖,不過他很快又跟陳添解釋,“不是說你們談戀愛不好。”
殷綏︰“嗯,是他相親相怕了。”
木臻也不反駁,只是告訴陳添,“某人是不用相親,不知道有多少人,吃了菜還想打聽廚子的電話號碼,都問到我這兒來了。”
殷綏︰“是嗎。”
木臻加重語氣,“是啊。”
殷綏笑笑,“那說明廚子不錯,還很有定力,一個都沒給。”
木臻翻了一個白眼。
陳添︰“真的嗎?那萬一人家借口有工作上的事情要談呢?”
殷綏︰“有林瀾。”
“誰說我呢?”林瀾這就掀開珠簾從外面走了進來,他忙裡偷閑跑過來瞅一眼,誰想到剛進來就聽見有人提他的名字。
一定不是什麼好事。
木臻指了指殷綏,殷綏抬了抬眼皮,最後是陳添跟林瀾打了招呼。那小臉笑得,多招人喜歡,配殷綏真是委屈了。
林瀾手裡還端著果盤,看到二位大爺,直覺自己的果盤適合喂豬。
三人互相嫌棄,但陳添能看得出來,他們感情很好。哪怕是後來相識的木臻,跟殷綏和林瀾相處起來也自然而放松,開得起玩笑,不拘什麼小節。
陳添很自然地融入到他們的對話中去,而木臻知道陳添繼承遺產的事情後,躺在搖椅裡恍若一條鹹魚。
林瀾解釋道︰“這條街上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有的流言,說我們木老板其實是個富二代,所以才能在這裡混吃等死,誰想到他其實熬夜敲代碼呢。”
這會兒聽到天降遺產,可不得兩眼一翻化身鹹魚。
但木老板以前也是個勤快的打工人,996多年,賺到了不少錢,但身體也確實吃不消了,於是憤而辭職,轉頭當起了茶室老板,再偶爾接點私活賺外快。
陳添不由感嘆,只要是社畜,就沒有不苦的,各有各的苦。
殷綏見了,不由失笑。趁著等紅燈的檔口,他抬手揉了把陳添的短毛,“你就不心疼心疼我?”
陳添投去幽怨眼神,“你是老板,不一樣。”
行吧。
老板把前任社畜送回了家,轉身就要離開。陳添拉住他的胳膊,有些詫異地問他︰“你不上去坐坐麼?”
這麼快就走了,是他甜酒販賣沒有魅力了嗎?
殷綏便挑了挑眉,“你確定還要讓我上去?”
陳添見他這幅模樣,突然想起早上的事情,頓時有些害臊,急忙撒手。他這會兒要是再讓殷綏跟他上樓,那不就是邀請他再發生點什麼嗎?那太超過了,純潔的他受不了這樣的刺激。
“你快走吧,我上去了!”陳添轉身就跑,仿佛火燒屁股。殷綏靠在車門上看著他的背影,一時沒忍住拿出手機拍了張他的照片。
一張可以直接拿去當表情包的照片,標題就叫《慫》。
陳添可不承認自己慫,明明是殷綏不夠大膽。看看那些同人文裡寫的silver,哪一個不是霸道、強硬又、又那個。
反正不是陳添的問題。
不過自從殷綏的腿好了之後,他們見面的次數直線上升。殷綏復工了,不再有那麼多時間打遊戲,但他卻總能抽出時間來接上陳添,去餐廳陪他工作,或者一起吃飯。
有時陳添也會主動出門,去他家或者去餐廳,路程都差不多。久而久之,不管是餐廳裡的員工還是木臻都對他熟悉起來,每次去都熱熱鬧鬧的。
可在遊戲裡,就是相反的情況了。
十二月,臨近期末,不管是程錦宏還是十四他們,都開始變得忙碌。sweetshadow能夠踫頭的時間都聚集在晚上,還經常湊不齊人。那托、沒頭腦、不高興和庸醫,這四個被戲稱為後勤組的人,也因為是休閑玩家,大部分時候都自己跟自己玩。
陳添便又像回到了遊戲之初的時候,走街串巷,到處去挖掘小故事、刷好感度,一個人也玩得自得其樂。
但這跟那時候又完全不能比,甜酒販賣這個id有了知名度,走到哪裡都有人認出他來,私信框一直都是滿的。有時是橘子汽水過來騷擾他,有時是pinklady和真宙他們過來找他合作,以至於路人玩家撞見甜酒販賣的時候,總能看到他身邊站著不同的人。
討論區便開始有人問︰silver被拋棄了嗎?
一時間,甜酒販賣的cp猶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來。陳添看過最離譜的一個,是說他跟僵屍格裡昂的,跨越種族和生死的愛。
加百列不知道什麼時候成了他和silver的cp粉,還因此在主城街頭跟別的玩家掀起了罵戰。當然,沒有人能罵得過加百列,他再次聲名遠播,也大大穩固了silver正宮的位置。
陳添隻覺得他對silver真的愛得深沉。
與此同時,各大公會也窺破了ss被雷劈,以及後來去王宮覲見的真相。刷到路易十四好感度的人越來越多,討論區還冒出了不少攻略貼,但一直到十二月底,還沒有一個人的好感度能超過10%。
歸根結底,玫瑰的事情還是個秘密。陳添這次也把信息捂牢了,沒往外說。
這種事情,如果人人都知道了,人人都能培育出來,那就不好玩了。
而有一點是雷打不動的是,ss會在每個周末的晚上,準時去打空想之城。如果有成員有另外的安排,那就提前到周六。
時間就這麼眨眼而逝,很快,就到了十二月底,過年前的最後一個假期——元旦,快要到了。
這也意味著,新的一年要來了。
遊戲推出了相應活動,再次迎來一個流量高峰。不管是社畜還是學生黨,都從繁忙的生活中獲得了短暫的放飛的機會,一頭扎進了奇幻的西西裡特大陸。
sweetshadow再次全員集結,但他們的目光不在新出的元旦活動上,還是在空想之城。
打了這麼久的空想之城,終於要打通關了。進度靠前的隊伍已經步入法師雕塑三百米範圍內,只需再進一次副本,就一定能見到絕望術士。
各大公會、solo玩家,都摩拳擦掌,誓要在空想之城一決高下。
而今天,正好是12月31日,一年的最後一天。是結束,更是新的開始。
作者有話要說︰ 寫現實世界的日常總是會短一點hhh
下章開始打空想之城,暫時不知道要打幾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