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德伯格的出現,將生日宴的氣氛推向了頂點。
貴族們自恃有禮,舉手投足間盡顯風度,但陳添依舊從那些貴族老爺臉上看到了隱藏的討好,也看到了矜持的小姐們,望著溫德伯格時含羞帶怯的臉龐。可作為一個從廢棄古堡過來的人,他的腦海中立時想到了八個字——
鮮花著錦、烈火烹油。
不過陳添有一點算錯了,他以為這次任務的重點在於這宴會上的你來我往,也許溫德伯格會遭遇什麼危險,也許宴會會遭到什麼變故,但直到溫德伯格跟所有人都打過了招呼,笑得臉都僵了,任務還沒刷新。
萬萬沒想到,宴會不是重頭戲,重頭戲在後面。
溫德伯格的父親過來解救了自己的兒子,他拍拍兒子的肩,和煦說道︰“去招待你的朋友們吧,這裡有我。”
“是,父親。”溫德伯格暗自松了口氣,彬彬有禮地退下。
ss悄悄跟上。
但其實他們不需要悄悄,因為溫德伯格帶著年輕人們去了外面的花園裡,而ss全員年輕人,並沒有任何人對他們的存在表示疑問。
花園很大,有一片種滿草坪的綠地。年輕的少男少女們擺脫了長輩們的束縛,變得活潑起來,一番交談後,決定玩一種叫做“九柱戲”的遊戲。
任務適時刷新。
【召喚者笛】
主線任務︰(一)流離地(已完成)
(二)天鵝城堡
-用鑰匙打開塵封門(已完成)
-在九柱戲中獲得一次勝利
單人任務,代表每個人都必須贏一次。
九柱戲看著與保齡球差不多,只不過與保齡球的十個球不同,九柱,顧名思義就是有九根柱子。柱子大約有半人高,隱約可見頭和身子的輪廓,柱身上雕刻著神秘繁復的黑色花紋,以及猙獰的惡魔表情。
少男少女們嘰嘰喳喳的,言語間透露出了這個遊戲的起源以及玩法。這就算是遊戲為玩家安排的官方講解了。
“現實裡確實有這種遊戲,算是現代保齡球的前身。”十四同樣壓低聲音道。
西西裡特的九柱戲,就脫胎於此。這種遊戲最早起源於波波羅島,具體是誰發明的已不可考。九根柱子代表惡魔,擊倒它們,就能消災,後來小規模流行於貴族階層。
遊戲以十輪為一局,擊倒一根柱子積1分,分高者勝。
在聽到“波波羅島”“惡魔”這些字眼時,陳添眸光微亮。他可以肯定的是,他沒有在如今的西西裡特聽到或看到過任何與九柱戲有關的東西,也就是說,這個曾小規模流行的遊戲,後來又消失了。
探尋歷史,有時是件很奇妙的事情。
真相會被掩埋,但總有蛛絲馬跡留下。
歷史由勝利者書寫,但總不能捂住所有人的嘴。
陳添已然知道了萬葬坑底埋藏著的真相,知道了偽神的真面目,那對於九柱戲的誕生和消息,就一點不感到奇怪了。
一個以擊倒惡魔為樂的遊戲,自然是不被允許存在的。偽神越是想要獲得無上的權威,就越是怕被人拆穿。
十四再次提供了自己的解題思路,供隊友們參考,“那我豈不是能把那些柱子當做偽神來打?我可以用自己的球嗎?幾百斤的大鐵球那種?”
高貴的精靈很無語,“你怎麼不上天呢?”
十四︰“上天的那叫氣球。”
赫舍爾︰“……”
“我現在發現了。”程錦宏一臉受教,“十四你才是高貴精靈的克星。”
總而言,言而總,ss欣然接受挑戰,並摩拳擦掌地想要拿個滿分。
殷綏被最先推出去,讓他給隊友們打個樣,盡管他從來沒有玩過保齡球。
npc們欣然接受了他的參戰,並推了一個人高馬大、一身腱子肉的金發青年出來與他比試。殷綏試探著問了一句︰“我可以自己挑人嗎?”
金發青年不屑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當然,但前提是人家願意跟你比。怎麼,你害怕跟我比嗎?怕了?”
傳奇的賞金獵人的當然是不怕的,他只是在給隊友探路,爭取當一個隊長眼中的好隊友。他聳聳肩,“來吧。”
兩人在賽道前就位,大約20米遠處,每人9根木柱已經準備就緒。裁判是作為東道主的溫德伯格,他見兩人都準備好了,便點點頭,示意遊戲開始。
遊戲看起來很簡單,但是當比賽用球拿到手裡時,殷綏才知道難在哪裡。
這球的重心很奇怪。
看著是個均勻的圓球,其實頭重腳輕,這丟出去,很難精準地控制球路,也就很難得分。
果然,第一球出去,殷綏隻得1分。
這分數完全跌破了ss其他人的預期,程錦宏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楮,那可是silver,大神silver,短短20米不到的距離,才擊倒1個球?
倒是赫舍爾注意到了殷綏在拿到球時的微妙表情,扯了扯程錦宏,“繼續看。”
前三球,殷綏的成績一直在3分以內,直到第四球時才開始好轉,但也只是達到了及格線,始終沒有打出滿分10分的成績。
反而是那個金發青年,每一球都不低於7分,最高時有9分,壓倒性的勝利。他挑釁地朝殷綏吹起了口哨,臉上盡是少年人的得意。
殷綏還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繼續出第九個球。
他的姿勢還是沒有大變,只是在球即將離手的剎那,突然變向。球出去了,打出了一個弧線球。
十四緊張得提著沉重的裙擺踮腳觀看。
只見那球一下子歪到了球道邊緣,眼看著就要出界了,又轉了回來,在即將抵達木柱前方時切回正軌。
“咚!”
“咚!”
“咚!”
一連串的倒地聲響起,負責積分的npc少年響亮地報出最終得分,“8分!”
陳添知道,殷綏這是找到手感了。
第十球,也是最後一球。金發青年不悅地瞪了殷綏一眼,但卻沒說出什麼失禮的話來,氣勢洶洶地拿起了自己的球,又氣勢洶洶地擺出標準的姿勢用力扔出去——
“9分!”
金發青年暗自握拳,他的朋友們為他歡呼,但他顯然還不怎麼滿意,一雙碧藍的瞳孔盯著殷綏,再次拿鼻孔看人。
殷綏卻笑了笑,伸手指著他的身後,“我要用你的球。”
“呵,打不過就找借口嗎?我成全你。”金發青年當即丟了一個球過來,殷綏拿在手裡掂了掂,微微挑眉。
萬眾矚目的最後一球出去了,卻引來哄堂大笑。
“0分!”
殷綏甩了甩手,若無其事地回到隊友身邊,道出真相︰“犯規。”
系統判定的犯規,無論球路打得有多準,最後都會偏離,積0分。也就是說,玩家只能用自己的球。他繼續道︰“我們的球有問題,重心不好拿捏。”
程錦宏好氣啊,雖然他一直想套silver的麻袋,但也不能允許silver被人嘲笑,“氣死我了,我要把球丟他們臉上!”
殷綏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程錦宏梗著脖子解釋,“看什麼,我是怕你丟我們甜甜的臉。”
陳添則若有所思,“那技能的使用呢?”
殷綏︰“我試過了,所有的攻擊類技能禁用,輔助類,這種技能我不多。試了一個加敏捷的,可以用,但對投球沒什麼太大的幫助。”
五人又是好一番討論,最終得出結論︰想要取勝,有兩個可以取巧的地方,一個是非攻擊類技能的合理運用,具體哪些技能可以用,還得反復試;另一個是挑選合適的對手,即柿子要挑軟的捏。
“我去試試。”赫舍爾自動請纓。
十四和程錦宏有感於他的勇敢,紛紛送上真誠的祝福。silver都輸那麼慘了,高貴的精靈還能在這個時候迎難而上,那是何等的高風亮節。只有陳添,他忽然想到了什麼,表情變得有點微妙。
那廂,赫舍爾中規中矩地挑了一個看起來有些靦腆的少年npc。兩人在賽道前站定,裁判依舊是溫德伯格,可就在他宣布比賽開始前,赫舍爾突然落淚。
此時的赫舍爾也是一副人類模樣,但這只是偽裝,並不妨礙他繼續使用精靈的技能。
鴉羽般的睫毛忽閃,晶瑩的淚珠從他的眼角緩緩落下,自帶柔光,襯得他宛如落入凡塵的仙子。對面的npc看得一陣恍惚,原本充滿鬥志的目光,全被不忍心和疼惜所取代。
仙子落淚,重出江湖。
程錦宏︰“臥槽,這是技能???”
十四︰“天吶,這眼淚怎麼還能自帶打光的???”
陳添開始陰陽怪氣,“我上次看到的時候,他還只有一隻眼楮能流淚呢。”
十四︰“哈?”
這是什麼見鬼的技能。
程錦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從此對高貴精靈有了新的認知。但這不妨礙赫舍爾打球,他要了先手發球,歪歪扭扭打了個1分。
他的對手緊隨其後,恍恍惚惚也打了個1分。
平局!
尼瑪的平局!
程錦宏現在算是知道為什麼那些影視劇裡的白蓮、綠茶總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取得勝利了,這尼瑪誰頂得住?
連著三輪,對方npc都跟丟了魂似的,第四輪終於扳回一局,而後他就再次對上了赫舍爾含淚的雙眸。
oh,神靈在上。
我怎能讓高貴的仙子露出如此表情?
就連周圍正在看戲的少男少女們,都露出了不忍的表情,甚至有少女上前為赫舍爾遞上了灑滿香水的手帕。
程錦宏大開眼界,原來這還是個範圍技能。
當然,隻對npc有用。
赫舍爾贏了,但是當他擦乾眼淚回到隊伍裡時,他的隊友們表情都有點一言難盡。他受到了傷害,於是頂著一張面無表情的晚娘臉,抬手放在心口,“你們也想看我流淚嗎,那我——”
“算了算了算了!”程錦宏連忙拉住他,“有話好好說。”
赫舍爾︰“呵。”
程錦宏︰不敢惹。
可是有了赫舍爾珠玉在前,接下來的發展,就猶如脫韁的野馬,徹底地一去不復返了。十四大受啟發,興致高昂地沖上去,也沒特地挑對手,當場就給所有人表演了一段死亡搖滾。
“嘿!everybody!嗨起來!”
華麗宮裝不能束縛她自由的心,精致的發飾,也不能阻擋她想要甩著頭rodroll的狂野。
年輕的少男少女們,出身古老的貴族家庭,從小接受精英教育,從來沒有受到過這樣的文化洗禮。
更別說剛才那位仙子落淚的表演者,還在後邊給十四加了賜福,精神汙染+max。
身為裁判的溫德伯格,依舊站得那麼的筆挺,可他的眼裡充斥著“我是誰、我在哪兒”的疑惑。
驀地,他聽到背後有人叫他,回頭看,就見有人搓著手,笑眯眯地問他︰“你有夢想嗎?”
那是充滿蠱惑的仿佛來自魔鬼的聲音。
溫德伯格︰“……”
陳添︰“聽啊,這多麼美妙的音樂,它是否勾起了你內心深處的渴望?譬如當一個吟遊詩人,用自己的雙腳走遍世界,用音樂記錄所見所聞。”
溫德伯格沉默了,仿佛被陳添戳中了心事。
陳添知道有戲,立刻獻上全套忽悠套餐。溫德伯格此時還沒有成為一個吟遊詩人,但他肯定是早有向往,才那麼做的。想要最快地獲得一個人的好感要怎麼做?跟他聊他感興趣的東西,並掏出一把笛子,問︰“你是要這個金笛子呢?還是這個銀笛子?還是這個木笛子呢?今天是你的生日,親愛的溫德伯格,請允許我為你獻上這份禮物。”
這些笛子有長有短,材質不一,都是陳添以前從各個地方淘來的。
溫德伯格面露感動,好感度+5。
此時,十四那邊也結束了,她以死亡搖滾拉低了對手的分值,但因為自己的投球水平確實過爛,還是以3分的差距敗北。
“唉……”十四搖著頭回到隊友身邊,“看來是我的音樂還不夠精妙。”
“不。”程錦宏滿臉凝重地看著她,“你有沒有想過,確實是你的球太歪了?你的對手他已經盡力了。”
他已經盡力放水了,你就繞過他吧。
其實這也怪不得十四,她是個新人,平時跟著ss的其他人打副本,基礎的技術是練出來了,但這次的九柱戲考的是微操。
《遙遠傳說》就是時不時會在副本裡放這種能把玩家逼瘋的小遊戲,程錦宏以前沒少在這方面吃苦頭。
有時一邊過機關還要一邊做算術,那才叫變態。
微操不是一時半會兒能練成的,於是殷綏說︰“你就盯準一個npc打。他的水平一般,你對他也已經很熟悉了,連著比,不要停,反復磨練手感,累了就停下來奏會兒樂,直到贏為止。”
十四滿臉嬌羞,“這多不好意思。”
殷綏︰“那你打不打?”
十四︰“打。”
赫舍爾、程錦宏︰“…………”
反復折磨,真有你們的。
恰在這時,前方的人群裡又爆發出一陣歡呼聲。ss的幾人看過去,不等他們聽清那邊究竟發生了什麼,系統提示就來了。
他們觸發了隱藏任務,只要連勝三次,就可以獲得溫德伯格親自準備的禮物一份,謂——【決勝三連】
與此同時,陳添也回來了,穿過人海,腳步輕快地跑到殷綏身邊,仰著頭,不無得意地說︰“怎麼樣,我討的這個彩頭不錯吧?”
陳添觸發的隱藏任務,但這是溫德伯格當眾宣布的,所以可以輻射到全部的隊友。完成了是錦上添花,完不成也不影響副本通關。
“想贏?”殷綏問。
“可以嗎?”陳添揪住他的衣袖,眼神裡充滿暗示。
殷綏這才稍稍收斂了那無所謂的玩笑態度,大步走出去,“等著。”
作者有話要說︰ 九柱戲詳情請見百度百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