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棲點點手中的檔案:“一個年齡、記憶、經歷存在空白的人,你如果硬說自己是完整的,那我沒有意見。”
說罷他將檔案放回桌子上,沒有再看後面的內容。
段醫生表情透出不悅:“剩下的不看了嗎?”
“既然合作沒有達成,那就給彼此留一點隱私吧。”莫棲說,“難道你真的希望一個站在對立面的人,了解你所有的經歷嗎?這對你不公平。”
段醫生望著莫棲,覺得這個年輕人身上散發著無數吸引他的點,從在容鋒那裡看到合影上的莫棲開始,段醫生就莫名被這個人牽動,期待有一天容鋒能夠將莫棲帶到他面前。
幾個小時前,莫棲站在鏡子前審視自己的鏡像時,天知道段醫生有多激動,要不是自控力強,他可能才一見面就對莫棲注射麻醉劑了。
他用了好大力氣才克制衝動,步步為營,設下無數陷阱,等待莫棲落網。他渴望看到莫棲在他的掌控下變得驚恐失措,他會讓莫棲變得不得不依賴自己,明明恐懼他卻還不得不向他求助。隨後他稍稍對莫棲流露出一些善意,讓莫棲對他感激涕零,漸漸地從心理上精神上無法離開他,徹底落入他的掌心。
可惜,若是莫棲會變成那樣,就不會再是他喜歡的莫棲了。
莫棲堅定勇敢,被迷昏後也不見畏懼,甚至試圖利用他內心的漏洞反操控他。
莫棲的脊梁筆直脆弱,好像微一用力就會折斷,偏偏他身上還有種能屈能伸的特性,不會輕易被打倒。
這樣的人,要麽摧毀要麽呵護,不存在被控制這一條路。
呵護?段醫生自嘲地笑笑,他不可能呵護任何人,那麽接下來只有摧毀了。
“莫棲,我把那八個玩家在你面前一個個殺死,你會崩潰哭泣嗎?”段醫生問。
“會難過,也可能會哭,但不會崩潰。”莫棲確信地說。
段醫生:“那你究竟怕什麽呢?”
莫棲認真地望著段醫生:“我怕找不到你。”
段醫生從他眼中看出無比的誠摯和感情,不由微微一愣。
莫棲繼續說:“我怕無法找回屬於我們的全部記憶,怕再次忘記你。有些事,我能撐過第一次,未必可以撐過第二次。如果你再一次在我面前消失,我想我會崩潰。”
說著這番話,莫棲眼中閃過一絲疲憊。
一路走來,每恢復一點記憶,就面臨一次失去。太多重要的人在他面前消失,廖儒學、莫小紅、鏡像莫棲……若不是卡池中還有小草,他可能真的走不下去了。
段醫生抬手,指尖在莫棲眼角劃過,沒有淚水。
但他已經敏銳地察覺到該如何讓莫棲屈服了。
多奇妙啊,莫棲的弱點竟然是他,他還毫不避諱地坦誠了這件事。了解這一點後,段醫生有無數種辦法支配莫棲,讓他變成言聽計從的傀儡。
可是……
段醫生指尖在莫棲臉上擦過,像是放過了什麽一般,垂下手拿起自己的檔案,對莫棲說:“有件事被你說中了,我的確不能容忍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不確定性和不完整,也一直在試圖弄懂這份檔案中的東西。我有種直覺,與你合作確實可以查到真相,錯過有點可惜。就按你說的做吧,暫時合作,等我了解一切後,再把你變成我的玩具。”
莫棲別過臉,不讓段醫生看到他的笑容。
“看著我。”段醫生嚴肅地說。
莫棲轉過來,表情又恢復了沉靜,他指著檔案說:“第六頁和第七頁是空白頁,你為什麽專門抽出這兩張空白紙張放在前面?”
莫棲清楚算上《詭鏡》一共有七個SR級任務,可除了他和秦尋楓外,應該沒有人知道這件事,段醫生又是如何見到還有兩個未知的任務呢?
段醫生掃了莫棲一眼,隨手親手翻開檔案,在最後一頁中,翻出一張紙。
這張紙上規規整整地貼著六張票根,看起來像是某個喜歡收集各種票根的人保存下來的自製收藏夾中的一頁。
每個票根上寫著電影的名字,第一張便是《同學會之荒野求生》,第二張則是《鈴聲響了》,第三張便是《詭鏡》,第四張是《聽,誰在敲門》。第五張和第六張被黏住了,硬撕下來會破壞上面的字,莫棲便沒有硬扯。這張紙上畫出了七個票根的虛線框,還有一個位置是空白的,似乎在等人集齊。
“從哪兒弄到的?”莫棲問。
“那個叫項卓的玩家身上掉下來的。”段醫生說,“他說這是用線索探查器找到的,是個很重要的東西,我就存了下來。”
線索探查器是遊戲給予玩家的一個提示,每個世界只能用一次,莫棲和秦尋楓就一直沒有使用線索探查器。莫棲清楚自己這次任務艱巨,想等實在毫無頭緒時再使用,秦尋楓則是一直跟著莫棲闖關,大腦已經閑置,根本沒有機會用。
沒想到項卓竟然能夠得到如此重要的線索,這張紙一下子將所有任務匯聚起來,就連剩下幾個沒有線索的任務也有了頭緒。
項卓明明隻參加了一個SR級任務,怎麽能得到如此重要的線索,還是整個SSR級任務的線索?
“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問項卓,”莫棲說,“非常關鍵,所以需要你喚醒他。”
“想問他什麽事情不用喚醒,只要我提問,他有問必答。”段醫生明顯不想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