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理,看來我勢必要和施文軒一戰了,”項卓捂著胳膊站起來,“想辦法『逼』他說出情報來源。”
廖儒學抬手落在他肩膀上︰“那倒不必,你們在校園裡會被攻擊,接下來說不定會遇到什麼事情,倒不如由我去。”
“你?”項卓的表情像是三觀都被打碎了,他大概從來沒遇到過在遊戲中要靠普通人保護的情況。
廖儒學點頭︰“我去的優勢非常大,首先,這個世界不會攻擊我,其次,施文軒不敢傷害我,最後嘛,我還可以找其他同學去幫忙。”
項卓覺得不妥,剛要否決,莫棲拽拽了他的衣袖。
“既然這樣,會長,我們就拜托你了。”莫棲說。
“哦?這麼信任我?”廖儒學眼中透出一絲驚喜。
“也不算是信任,而是這是目前最好的分配不是嗎?”莫棲看著廖儒學說。
廖儒學笑笑︰“行吧,我就當你信我了。”
廖儒學離開展廳後,項卓才質問莫棲︰“廖儒學全身上下寫滿算計,你就這樣讓他去找施文軒?他能查到什麼?他就算查到也不會告訴我們的!”
“我和你一樣不信任他,我也知道他找施文軒肯定不是為了幫我們完成任務,而是另有目的。但是只有這樣做,才能支開他。”莫棲平靜地說。
“你有新的線索?”項卓問道。
莫棲說︰“有兩件事你不清楚,所以你看不到真正值得懷疑的人,這很正常,我倒是有個新目標。”
盡管樊汀無法說出給她許願盒的人是誰,但是在共鳴中,莫棲清楚地看到,樊汀得到許願盒的地方是女生宿舍。
他們學校宿舍管理非常嚴格,除了新生開學允許學生家屬幫忙搬行李,男『性』可以進一次女生宿舍外,其余時間,就算是廖儒學想進女生宿舍,也必須有宿舍阿姨盯著。
能夠在女生宿舍將許願盒給樊汀的人,九成九是個女生。
“廖儒學之所以知道這麼多事情,不僅僅因為他是學生會長,還因為他有個消息來源,這個人是文學院宣傳部長溫淼。”莫棲說。
“也就是說溫淼才是什麼都知道的人,這麼重要的事情,廖儒學剛才為什麼沒提醒你?”項卓很疑『惑』。
項卓知道莫棲與廖儒學的關系復雜得不能用一兩句說清楚,廖儒學是真心實意地希望手刃莫棲,也真心實意地想幫他,在遊戲任務這件事,廖儒學向來是站在莫棲這邊的,不應該刻意隱瞞溫淼的事情。
莫棲︰“有些事情看起來復雜,其實只要追其目的『性』,就不那麼難理解了。廖儒學被我的技能影響,在他心中有一件事高於一切,任何事都要為這件事讓路。”
“想親手殺你?可是他阻止我們完成任務,最終會導致你被遊戲注銷帳號,又不是他親手殺的,這不符合他的願望。”項卓百思不得其解。
“那就是他的目的發生了改變。”莫棲話鋒一轉,“我們還是快點找到溫淼吧,雖然找到她也不一定能完成任務。”
“我對這個學校沒有你了解,你知道她在哪兒嗎?”項卓問。
“我也不知道,但我想你能幫我。”莫棲對項卓攤開手,“用線索探查器不就可以了。”
“一次任務只能使用一個探查器,我已經用過了。”
“是同一隊伍的玩家只能用一次,我和你可不是同一隊伍的人。我記得這個探查器你應該不止有一個。”莫棲說。
“就算它只是r級道具,也是需要積分的,你就這麼平白找我要道具嗎?”項卓問。
“這個時候還計較一兩個道具,是你『逼』我的。”莫棲看向項卓,凝視了他一會。
項卓立刻臉紅地拿出一張卡片,口中說︰“等這次任務結束,你要還我一個一模一樣的道具卡。”
“沒問題,我不喜歡欠人情。”
接過道具卡的瞬間,莫棲眼前彈出一個對話框。
【系統︰玩家項卓贈予你一個r級道具卡,是否接受?是/否】
莫棲選擇“是”。
【系統︰是否將玩家項卓添加到好友列表中,離開遊戲後可以發送消息,加入遊戲前也可以提前組隊。】
莫棲飛快地分析了下利弊,最終還是將項卓添加為好友。
“線索探查器給出的線索是隨機的,我們不一定能找到溫淼。”項卓提醒莫棲。
“事到如今,我們能夠得到的線索隻可能與三個方向有關,第三個許願者、第三個受害者和幕後人,三分之一的概率並不低。而且就算線索沒有直接指向幕後人,也一定有關聯在。”莫棲說。
莫棲心念一動,道具卡變為一個羅盤,指針飛快地旋轉著,最終竟是指向了展廳內的畫上。
莫棲看了眼指針,心中想著“線索為什麼會是畫”,大腦卻指示他離開展廳,腳不受控制地向門走去,這就是負面效果的力量。
幸好身邊有項卓,項卓一把拉住莫棲︰“小心走錯路。”
莫棲收起羅盤,奪回大腦對方向的控制權,來到畫前面。
“這幅畫有什麼蹊蹺嗎?”項卓問。
“我想線索探查器指的應該是這個。”莫棲點了點畫下方的作者姓名,上面寫著“閔詩華”三個字。
項卓︰“這是第三個許願者還是第三個死者?”
“我不了解這個人,但從目前來看,所有死者皆是有人憎恨的人。閔詩華是美術系的學生,與向琬思交好,不像是會做惡事被人憎恨的人,她可能是許願者。”莫棲說。
項卓︰“那她會殺誰?”
“不一定,”莫棲搖搖頭,“我剛才忽然想到一件事,是什麼讓我們篤定許願者的願望一定是要人命?”
“那還用說嗎?前兩個都死人了。”
“可是沒有任何一條規則說明許願者的任務一定要殺人,只要有強烈願望不就行了嗎?”莫棲覺得這件事很重要,這似乎能和另外一件事聯系起來,但究竟是什麼,他暫時還沒想到。
“退一萬步講,就算她是第三個許願者,又有什麼用呢?你剛才還親眼看到了樊汀和許願盒,但你踫不了盒子。”項卓說。
“遊戲app還沒有提示生成第三個許願者,我想幕後人想找許願者,應該也是親自把盒子交給她們吧?或許我們可以將幕後人引過來。”莫棲說。
“引?怎麼引?”
莫棲撿起地上散落的紙張,這是他打印出來給向琬思的講解稿。之前施文軒強行帶走向琬思,這些講解稿散落在地上,還留下幾個腳印。
畫的作品介紹上只有閔詩華的姓名、專業、年級和院系,找不到個人聯絡方式,但講解稿上有。
作品展上,如果真的有人看中作品,想要聯系原作者,不管是購買作品還是提拔學生,這都是件好事,所以學生會在給講解員準備的稿子上是有每個作者的聯系方式的。
莫棲從上面翻出閔詩華的電話,直接撥了過去,很快那邊就有人接通。
“您好,是閔詩華嗎?我是學生會的莫棲,今天原本由我和向琬思學姐籌備明天作品展的工作。但是另外一名男講解員忽然打了我,還帶走了向學姐。扭打過程中,您的作品好像被弄壞了一塊,不知道您可不可以……”
“我馬上就去。”聽筒裡傳來一個清冷的聲音。
莫棲放下電話,想要引閔詩華過來就是這麼簡單。
他所說的大部分是實話,就算閔詩華和向琬思關系好,打電話求證只會更加坐實這件事,畢竟向琬思親眼看到莫棲被砸到畫上。
還有一點,施文軒對事情知道如此清楚,那麼又是誰告訴他的呢?莫棲猜,施文軒的消息來源極有可能就是幕後人。
施文軒運氣不錯,線索探查器竟然直接將幕後人指給了他。但對於這個遊戲來說,運氣越好,隨之而來的負面效果也越大。施文軒一下子就中了獎,但也是被幕後人利用得最慘的。
按照這個猜測,幕後人想必是知道方才展廳發生的事情的。用這個理由把閔詩華引來,是最合理也最不容易被幕後人防備的,極有可能將兩個人全部引來。
一個魚餌,可以釣上兩條魚。
“我運氣也不錯嘛,”莫棲笑了笑,“線索探查器給我指了一條不錯的線索。”
項卓︰“……”
這也叫不錯?線索探查器只是指了指畫,換成一般玩家此時可能在拿放大鏡研究畫上到底有什麼秘密。莫棲卻能一眼看到小角落裡的作者信息,還迅速推斷出閔詩華的身份,又設下這個一次『性』引來兩個人的計謀。
根本不是線索指得好,而是莫棲抽絲剝繭的能力太強了。
“你真的只是個新手玩家嗎?”項卓不由問道。
這一次莫棲沒有明確肯定,而是皺著眉說︰“我本來以為我是第一次進入這個遊戲,但是現在,我也不確定了。”
他對這個遊戲的適應『性』太強,強到莫棲開始質疑自己的記憶。
閔詩華來之前,莫棲讓項卓藏在展廳的一個屏風作品後面,假裝這裡只有他一個人,項卓要作為殺手 應對意外。同時,他掏出宿舍鑰匙,對著畫低聲說了句“得罪”,用金屬鑰匙在畫的角落上深深地劃下一道痕跡。
畫中人姿勢未變,似乎在默許莫棲的行為。
做好萬全的準備後,閔詩華騎著電動車氣喘籲籲趕來的。
進門後她看都沒看莫棲一眼,直接沖到畫前面,將重重的手提包隨手丟在地上,細細觀察著畫的每一寸,在角落裡發現了莫棲留下的劃痕,心疼得手指都在顫抖。
“學姐,實在不好意思,是我沒保護好這幅畫。”莫棲滿臉歉意地說。
閔詩華咬著唇向後退了一步,她搖搖頭說︰“我剛才問過琬思了,她給我講了當時發生的事情,不是你的錯,都怪施文軒忽然發瘋。”
“向學姐現在怎麼樣了?我問過會長,他說已經被見義勇為的同學救下來了。”莫棲不著痕跡地問。
“她脖子被施文軒掐得滿是淤青,剛在校醫院上過『藥』,過一會兒會來取講解稿。”閔詩華說。
“向學姐傷得那麼重,明天作品展還能堅持嗎?要不換個人吧。”莫棲說。
“她這人做事向來認真,不會允許自己臨陣脫逃。她明天會穿高領的衣服,你放心吧。”
閔詩華邊說邊從包裡拿出一些繪畫用的工具,試圖用顏料修補劃痕。
莫棲站在她身邊,在她認真補『色』的時候,忽然問︰“學姐認識溫淼嗎?”
閔詩華的動作停下來,她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你問她幹什麼?”
“沒什麼,我有些事想問她,學姐有她的聯系方式嗎?”莫棲說。
“學生會的人想找聯系一個宣傳部長太容易了吧,你們應該有電話本的。”閔詩華又在畫上塗了幾筆,她稍微站遠一些觀察畫,見不管怎麼修補,新添的顏『色』都與之前的有『色』差,沮喪地丟下畫筆。
見她如此喜歡這幅畫,莫棲心中有些歉意,他想安慰閔詩華︰“學姐,你別太……”
“你不懂,”閔詩華打斷他的話,“我可能再也畫不出這樣有靈『性』的畫了,她說這是我這輩子能畫出的最好看的畫,錯過它我再也不可能超越自己了。”
莫棲並不是一個對藝術有追求的人,他無法理解閔詩華此時的狀態,隻注意到一個詞︰“‘她’是誰?”
閔詩華沒有回答,她拎起手提包,從裡面拿出一個水晶盒子。
藏著項卓的屏風動了下,莫棲忙咳嗽一聲,屏風這才安分下來。
沒想到水晶盒子已經在閔詩華手中了,可是遊戲app並未提示找到第三個許願者,是缺了什麼步驟嗎?
“這是溫淼給你的嗎?”莫棲望著盒子問。
受限於規則許願者不能說出許願盒的來源,但閔詩華驚訝的神情已經證明莫棲沒有猜錯,這個盒子幕後的人正是宣傳部長溫淼。
他沒有試圖搶奪盒子,這個任務就不是一個要靠武力解決的任務,否則施文軒早就贏了。而且這盒子要是讓他踫,早在遇到樊汀時,莫棲就能得到許願盒了。
閔詩華警惕地看著莫棲︰“你也有願望想實現?想搶許願盒?”
莫棲連忙否認︰“不是,我的願望會靠自己的力量實現。學姐,如果只是畫上有劃痕,我們可以找技術更高的人修補,也可以提升實力,超越自己,以後畫出更好的作品。這些東西是努力就可以得到的,沒必要向這種超自然的力量祈求不是嗎?”
“我的願望不是提升畫技就可以做到的。”閔詩華手掌落在許願盒上,眼神漸漸『迷』離。
“學姐?”莫棲試探地呼喚閔詩華。
這許願盒像是有魔力一般,閔詩華從踫到盒子開始,神情便開始不正常,似乎受到了什麼蠱『惑』。
莫棲見她已經無法正常交流,把心一橫,從講解稿中抽出一張紙,隔著紙張去搶奪許願盒。
閔詩華並沒有反抗,莫棲隔著紙張踫到許願盒。頓時一道可怕的意識湧入他的大腦中,強行勾起他心底的願望。
“我要獎學金我要獎學金我要獎學金我要獎學金……”這句話仿佛魔音在他腦海中不斷回『蕩』,莫棲想抽回手擺脫這種洗腦般的思維,卻發現手指黏在紙張上拿不下來。
難怪樊汀當初不讓他踫許願盒,這個盒子會無限放大人的心願。哪怕最初只有一點點想法,在接觸許願盒後,也會變成即使付出生命也一定要實現這個願望。
莫棲此時不僅舍不得放開許願盒,他甚至想要從閔詩華手中奪過這個盒子。
靠他自己的力量肯定沒辦法擺脫這種念頭,唯一的辦法只有“共鳴”,利用“共鳴”中其他人的情感侵蝕擺脫這種束縛。
項卓人還躲在屏風後,閔詩華被盒子影響比他嚴重,選擇她就是找死,唯一的選擇只有一個,不知道那個人是否願意與他“共鳴”。
這時也沒有別的辦法了,莫棲果斷地看向畫,凝視著畫中人的背影。
沒過一會兒,畫中人微微轉身,『迷』霧升起,阻隔著兩個人,唯有一雙蘊藏著無數故事的眼楮透過『迷』霧與莫棲對視。
莫棲耳邊一聲嗡鳴,一股極為鎮定仿佛泰山崩於前也不變『色』的意志湧入他腦海中,鎮壓住了莫棲被無限放大的欲望。
同時一道聲音也傳達至莫棲心底︰“讓她許願。”
趁著這個機會,莫棲松開許願盒,紙張滑落在地上。
莫棲劫後余生地看向畫中人,這個剛剛出手幫助他的人又轉過身去,仿佛一切都與他無關。
閔詩華也神『色』不正常地拿出削鉛筆的刀,劃破指尖,一滴鮮血落在盒子上,化為一張紅『色』的折紙。
她整個人被一道淡紅『色』的光芒包裹住,莫棲試了下,根本沒辦法突破這道光芒去阻止她。許願盒有魔『性』,它不允許任何人阻止它集齊心願。
閔詩華認真地在紙上寫下願望,像是被什麼控制了一樣,熟練地折出一個心,將心型折紙放進許願盒中。
直到這一步完成,淡紅『色』光芒消失,閔詩華的神『色』也逐漸恢復正常。
“你許了什麼願望?”莫棲問。
閔詩華仿佛從大夢中清醒,她看向那幅畫,喃喃地說︰“一直以來,我只有一個願望,就是希望我的畫能夠栩栩如生,她說我的畫像活的一樣,要是裡面的人能活過來就好了。”
她的願望該不會是……
莫棲看向畫,只見畫中『迷』霧散開,一個人踩著雲霧從畫裡走出來,沒有一點聲息地落在地上。
他離開畫的瞬間,原本陰沉的天空竟透出一道天光照在他身上。
不,天空還是陰沉著的,天光只是錯覺。之所以會有這樣的感覺,是因為從他出現開始,室內的光似乎全部集中在身上,宛若鬼斧神鑿的面容上映照著一絲光芒,讓這人的身上透著無窮的壓迫感。
他向前走了兩步,莫棲才發現這人足足比自己高了十多厘米,超過一米九的身高讓這人無論看誰都是在俯視。
“你讓閔詩華許願,是為了離開這幅畫嗎?”莫棲問。
畫中人搖搖頭,他的視線從莫棲轉移到閔詩華身上,神情悲憫,語氣無情︰“你無法實現我的願望。”
“我的畫終於活了,”閔詩華激動地流下眼淚,“能親眼看到這一幕,我就算死了也值。”
說罷,她的頭深深垂下,許願盒中的折紙第三次化為血『液』,心形圖案四分之三已經被填滿。
第三個願望就這樣輕易地實現了。
“生命不該被如此輕賤。”畫中人遺憾地說。
莫棲看看畫中人,又看看閔詩華,心中忽然明白了什麼。
“這個任務從一開始就必須……”
畫中人伸出食指點住莫棲的唇,輕聲說︰“有人已經先你一步想到了,你應該不希望最後一個許下願望的人是他,快去和時間賽跑吧。”
說完,一道『迷』霧遮住莫棲的視線。等『迷』霧散去,畫中人又變回了掛在牆上的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