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場的電影是個叫《同學會之荒野驚魂》的影片，聽名字就像是爛片，莫棲當時只是隨意地掃了眼海報，並沒有留下太多印象，他大概隻記住了包場費用，覺得還蠻便宜的。

此刻秦尋楓提起電影，才激活了莫棲這段記憶。

這部影片講的大概是五個、六個還是七個……算了，不計較數字了，總之是幾個好朋友到野外郊遊，遇到了怪物，最後歷盡千辛萬苦，才發現是幾個朋友為了治療主角的心理疾病，給他催眠，一切都只是主角看到的幻覺，非常正統的國產恐怖片了。

眼下的情況顯然與電影不同，電影一開始只有……不到十個人，但現在整個學生會的成員都加了進來，群體一下子壯大起來，秦尋楓接到的任務也不是幫助主角治療心理疾病，而是帶大家逃回城裡。

莫棲將電影的簡介告訴秦尋楓，秦尋楓也是個經驗豐富的玩家，他立刻說︰“那任務提醒我帶大家回城裡，指的是所有人，還是只有影片的幾個主角？這點很關鍵。對了，這部電影的主角是誰？”

“柯蔓蔓。”莫棲說，“我當時聽人提了一下劇情，好像賀楊也不是她的男朋友，是來幫她治療的同學。”

“我這個‘秦尋楓’的角色倒是有段背景，說是喜歡席柔，和梁天修是情敵，今天早晨還發生了口角，我額頭上的傷就是梁天修打的。”秦尋楓指了指額頭，“不過席柔一直沒有說自己喜歡的是，我們全是她的好朋友。”

“我知道了。”莫棲沉思。

秦尋楓︰“對了，我這個名字是假名，來到這個任務中系統給我分配的。以前大部分任務都是用本名，這個任務大概是因為要替代電影裡的角吧，就給我安排了一個名字。”

莫棲想起古鎮中的二姨太，二姨太的遊戲玩家名叫唐嶽崇，這個名字似乎不適合一個千嬌百媚的姨太太，在遊戲裡說不定也有一個假名，只不過他們從來沒有問過罷了。

秦尋楓說︰“我覺得接下來我們需要做的，就是找出那個多出來的人，但這些人我都不認識，只能靠你這個任務發起人了。但是你現在還分不清數字和任務等級，哎，我們起碼要再等半個小時才能行動，這段時間我們就留在車裡吧，起碼還有個保護。”

莫棲搖搖頭︰“不，去人群裡等，離大家越近越好。”

“為什麼？有車遇到危險我們好歹可以跑啊！”秦尋楓說。

莫棲說︰“我需要和大家在一起待20、30、40、50分鐘吧，做些準備。”

保險起見，還是與眾人多相處一下，觸發“日久生情”比較好，尤其是電影主角團幾個人。“日久生情”的技能生效時間是個人屬性等級*10分鐘，莫棲也不記得自己現在幾級了，總之多等一段時間比較好。

或許是莫棲鎮定的樣子給了秦尋楓安全感，他也沒問莫棲等待的時機是什麼，每個人的個人技能都是保密的，秦尋楓自己也不會輕易把個人技能告訴莫棲，他自然不強求莫棲說出來。

秦尋楓覺得莫棲想留在人群中一定和個人技能有關，便答應了他。

兩人在車裡洗了洗手，回到人群中。

秦尋楓暗中對莫棲說︰“你就別查數了，數字的事情交給我。現在是……算上我們倆21個人，天，到底多了個誰？”

莫棲坐在位子上，這次旁邊坐著的已經不是容鋒了，而是席柔。

席柔長得白白淨淨的，有些乖巧，她抬眸瞧了眼莫棲，睫毛抖了抖，臉微微發紅。

這種情況莫棲已經很熟悉了，萬人迷光環能夠讓人對他產生最基本的好感，“凝視”和“日久生情”都是情根深種的手段。每個人對好感的抵抗閾值不同，有的人即使被“凝視”後也能保持冷靜，有的人僅靠萬人迷光環產生的好感度就可以主動示好了。

席柔似乎是個性格主動的女孩子，她用胳膊輕輕踫了下莫棲，柔聲說︰“莫棲，幫我拿一瓶飲料好嗎？”

莫棲掃了眼席柔左手拿著的烤肉和明顯鏡像化的動作，對身邊的秦尋楓說︰“幫她拿5瓶飲料。”

席柔︰“……”

秦尋楓也聽到了他們倆的對話，當然沒有拿5瓶，他隨手拿了1瓶沒開封的飲料遞給席柔。

席柔道聲謝，用右手擰了幾下瓶蓋，擰到手酸也擰不開，便求莫棲幫她打開。

莫棲說︰“你拚命往反方向用力當然打不開，擰瓶蓋要逆時針用力。”

“我這就是在逆時針用力呀。”席柔邊說邊用力向順時針方向擰。

還是秦尋楓接過瓶子，隨手擰開遞給席柔。

他與莫棲對視一眼，果然這些被替換的人是鏡像的。原本的人不知道藏在哪裡，必須找到他們才行。

秦尋楓有些著急，莫棲倒是不慌不忙，安靜地等待負面效果結束。

只有兩個玩家，只要將眾人帶回城市裡就可以，這也太輕松了。更輕松的是，莫棲竟然還記得電影簡介，秦尋楓的任務背景介紹中還有人物關系。

遊戲似乎在無時無刻地告訴莫棲，這個任務很簡單，你按照目的走下去就可以。

可是根據莫棲對ssr級任務的了解，這個任務絕不可能像秦尋楓所說的那麼簡單。

莫棲耐心，秦尋楓卻有些等不及，他乾脆翻出紙筆，見到一個人就問莫棲對方叫什麼，在紙上記下這人的姓名，一一核對。只要找到一個莫棲不認識的人，這不就是多出來的嗎？

由於秦尋楓在學生會中的身份是新加入的成員，不認識老成員，向看起來比較隨和的莫棲請教是理所應當的事情，所以他們兩個人的舉動並未引起懷疑。

事實上引起懷疑也沒有什麼關系，畢竟這個任務只有2個玩家，沒有什麼競爭對手，秦尋楓的壓力並不大，倒是莫棲一直很謹慎的樣子。

“穿藍色格子襯衫的人是副會長，花裙子的是文藝委員……”秦尋楓將人們記錄下來後，數了數，苦著臉說在紙上寫︰這……確實是21個人，除了主角團五個人外，其他16個你全都認識，多出來的人到底是誰？

“不急。”莫棲不慌不忙地小聲說，“現在距離我開始吃東西，過去多久了？”

“50分鐘，還有10分鐘。”這話被人聽到好像也沒什麼問題，秦尋楓放下筆記本，看了眼手機說，“你別掰手指頭了，記住10左右就可以。”

莫棲︰“我沒有算時間，我在算人。”

“不是，你現在的數學水平，能進行100以內的加減法嗎？”秦尋楓有些頭疼。

莫棲︰“不用計數就可以。”

在秦尋楓核對人數的時候，莫棲就覺得不對。除了主角團五個人外，學生會中的每個人他都認識，那麼突然出現是一個人，就算他不識數，以秦尋楓算人頭的方法，兩人聯手也應該能找出多出來的人是誰，但為什麼找不到？

看來不能靠秦尋楓了，必須靠莫棲自己的記憶找出這個人。

人的手指有指節，莫棲數不清有幾個指節，但他可以將每個人的名字都寫在指節上，這樣至少不會漏算某個人。

他照著秦尋楓的筆記本，把所有人的名字寫在指節上，從食指開始，一節一節往下回憶，每踫一個指節，就回憶一下任務剛開始時，他跟隨容鋒回到聚餐地點時，有沒有見過這個人，見過就畫一個對勾，排除這個人，繼續往下算。

秦尋楓也覺得他這個方法好，就靠坐在莫棲旁邊，半側著身體擋住莫棲的手，不讓其他人看到莫棲在寫什麼。

這樣的姿勢在外人眼裡看起來就格外親密，秦尋楓沒注意到，身邊席柔的眼神已經變得越來越陰狠。

數了好幾分鐘，直算到莫棲的負面效果時效幾乎快要結束了，莫棲才點到了一個人名，叫夏堯。

夏堯的確是學生會成員，他是去年才加入學生會的，人有點沉默，不太合群，並不喜歡集體活動，平時也只是默默工作。

首先，根據記憶和習慣是否一致確認這個人是不是真實存在的。

莫棲還記得，他和夏堯是有點恩怨的。那是年終學生會選票，這個票數可以增加思政分數。莫棲因為打工的緣故，缺席了幾次學生會的活動，不過他人際關系比較好，親和力強，學生會成員比較喜歡他，他的票數僅次於廖儒學。夏堯卻是埋頭苦乾型，工作沒少做，但由於為人沉悶，很多人對他沒有印象，選票反而是最低的。

廖儒學票數第一是當之無愧的，夏堯沒意見，但是莫棲這個參加活動不積極的人拿到第一名，這讓夏堯很憤怒，甚至要求過重新計票。

莫棲理解夏堯不是恨他，而是怨恨工作沒少做，卻沒被人看到。他總不能恨整個學生會所有人，只能選一個靶子，莫棲是最好的靶子。莫棲自覺沒做錯，但對夏堯還是稍微存了一點莫名的愧疚心。

回憶到這裡，莫棲又看了眼夏堯，愧疚的情感到現在已經很淡很淡了，可還是有一點點，記憶與習慣相符，夏堯是真實存在的人。

然而聚餐的時候，夏堯不在。

莫棲記得，學生會招新時，夏堯是幫著記錄檔案和面試成績的，招新時他在，活動時也在，但到了電影院，莫棲幫著容鋒給大家發爆米花和可樂時，夏堯沒有來領。

電影院中，莫棲坐在最後排，可以一眼看到所有學生，莫棲回憶當時坐著的三三兩兩的同學，夏堯確實不在。

一個沒有看電影的人，此時卻出現在了電影中。

秦尋楓見莫棲找到了人，觀察夏堯一會後，靠在莫棲身邊，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小聲說︰“你是不是記錯了？他的五官是正的，所有動作都是正常的，和容鋒他們完全不一樣。”

莫棲沒有回答，他繼續安靜地思考今天這一天的活動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才導致夏堯沒有出現在電影院中。

招新時，在；離開學校時，在；走進商場時，在；走進電影院後，不在。

夏堯是在商場內，中途和眾人分散開，單獨去了其他娛樂場所。

鏡子……電影院在商場最頂層，但沒有佔據所有空間。它跨越上下兩層，下面那層是餐飲，最頂層是各種娛樂設施。有兒童樂園，遊戲廳和……一個鏡子迷宮。

剛想到這裡，柯蔓蔓忽然驚叫一聲，指著腳下說︰“有、有怪物啊！”

她話音剛落，一隻爪子便從地下伸出來，一掌掀翻臨時搭起來的桌子，一個長得像蜥蜴般、身長超過5米的怪物從地底爬上來，一把抓住柯蔓蔓的腳踝，長長的舌頭卷住柯蔓蔓的脖子。

“救、救命啊！”柯蔓蔓艱難地抓住脖子說。

都是普通的學生，見到這場景都嚇傻了，大家紛紛跑向房車，容鋒、電影主角團和夏堯留了下來。

“蔓蔓別怕，我這就來救你！”柯蔓蔓的男朋友賀楊揮著燒烤架子用力擊打怪獸的尾巴，然而蜥蜴怪獸的鱗片非常堅硬，根本對它造不成任何傷害。

這時一旁傳來汽車發動的聲音，其他同學們要跑。

莫棲對秦尋楓說︰“我來對付蜥蜴怪，你攔住他們，人一旦跑散就找不回來了。”

秦尋楓被這變故都弄傻了︰“怎麼搞的，不是辨認誰是多出來的人嗎？怎麼突然冒出來一個怪物！”

他口中雖然嘟囔著，但還是跑到房車旁邊。

秦尋楓手中出現一根筆，他盯著幾輛房車，隨手在空中寫下什麼，只聽“　　”幾聲，房車的輪胎竟然同時爆了。

同學們掙扎著想要下車，秦尋楓又在空中寫了什麼，房車便無論如何都打不開了。

秦尋楓沖到車旁，順著窗戶縫，一輛車塞進去一張r級卡牌“催眠瓦斯”，讓車裡的同學都睡過去，免得他們砸窗跑出來礙事。

r卡“催眠瓦斯”持續時間並不長，對玩家和遊戲怪物也沒有效果，是專門安撫礙事的普通人用的卡牌，負面效果和麻藥副作用差不多。在抽卡中，這張卡屬於常見卡，一個玩家有七八張“催眠瓦斯”並不稀奇，但稀奇的是，這張卡一次只能用一張，用過之後就要有24小時的冷卻期。可秦尋楓卻一口氣扔出三張，同時將三輛房車裡的學生全部迷暈。

包括之前弄爆車胎和讓車門無法打開這似乎都是秦尋楓能力，這幾種能力完全看不出相似之處，也不知他的技能是什麼。

做完這一切，秦尋楓在技能和道具卡的雙重負面效果之下險些窒息，蹲在車旁乾嘔不止。他之前沒吃什麼東西，吐也吐不出來什麼，難受得不行。

乾嘔了一會兒後，秦尋楓覺得好受了點，他看向莫棲，想瞧瞧這位新隊友是如何救下女主角柯蔓蔓的，也考察一下莫棲是否有資格成為他們“大數據”組織的一員。

眼前的一幕讓秦尋楓驚呆了。

那頭巨大的蜥蜴早就放下了柯蔓蔓，正圍著莫棲轉來轉去，時不時想伸出舌頭舔一下莫棲，卻被無形的屏障擋了下去。

秦尋楓認出，那是sr級道具卡“外強中乾”，心想莫棲挺富啊，區區一個2人參與的sr級任務就舍得用sr級卡牌“外強中乾”，要知道sr級任務總積分才1000，就一個玩家得到所有積分，也只能抽一張sr卡而已，這種卡不到性命攸關的時候，秦尋楓是不敢用的。沒想到莫棲只是為了救人就用了，實在是太浪費，就算積分多也不該這麼用。

他暈頭轉向地走到唯一一個不是鏡像人的夏堯身邊問︰“莫棲做了什麼把柯蔓蔓救了下來？”

夏堯陰沉沉地盯著莫棲︰“他什麼也沒做，就是盯著蜥蜴怪看了一會。”

這是類似瞳術和控制類技能？秦尋楓想。

幾個人見莫棲能製服蜥蜴怪，嚇得躲在他身後。莫棲走上前，踩著蜥蜴怪的舌頭踏上它的鼻子，額頭貼在蜥蜴怪的額頭上，安靜地停了一會兒。

莫棲自然是對蜥蜴怪用了“凝視”，當時情況危機，如果放出小草，小草一定會把蜥蜴怪、其他人和莫棲一起吞了，小草殺傷力太大，有其他人的場景下盡量不要動用它。

畫中人的所有碎片都不希望莫棲對其他個體使用“凝視”，並且所有被莫棲使用過“凝視”的碎片都非常一致地展現出了“愛致死”的特性，以及所有碎片都排斥著其他碎片。

而除此之外，其他被“凝視”過的個體，均未出現過“愛致死”負面效果。

莫棲懷疑，“凝視”能夠引來碎片，並且一定會激發“愛致死”，這恐怕與遊戲有關。

兩年前畫中人還未四分五裂時，玩家們只要觸發“軍/火/庫”副本，將能力化為子彈上交，就可以安全脫離遊戲，莫棲認為這個“軍/火/庫”本身，就是畫中人的能力，他能夠讓玩家脫離遊戲，甚至有希望摧毀遊戲。

他將最後一顆子彈留給莫棲，莫棲一定是畫中人的留下的希望。遊戲絕對不想看到畫中人復活，那麼殺掉莫棲就勢在必行。遊戲利用了莫棲技能的負面效果，讓畫中人的碎片百分百對莫棲產生殺意，從而除掉莫棲，讓畫中人重聚的希望破滅。

這個遊戲又是平衡的，如果要讓碎片的概率達到100%，那麼其他個體的負面效果概率就一定是0%，所以對莫棲有殺意的個體，一定是碎片。

為此，莫棲必須使用“凝視”，在這遊戲中尋找畫中人的下落。

這個蜥蜴怪看起來很安分，沒有要攻擊他的意思，應該不是碎片。

莫棲甚至不惜使用了“共鳴”，在蜥蜴怪空空的大腦中隻感受到了愛意，沒有感受到殺意。

他有些失望，從蜥蜴怪身上跳下，利用自己強大的精神力完全壓製了蜥蜴怪的精神，給它下達了一個指令︰“回你該回的地方去。”

蜥蜴怪鑽進方才爬出來的地洞，依依不舍地瞧了眼莫棲，豎瞳中滿是悲傷，這才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秦尋楓只是看著蜥蜴怪的動作，都感受到一絲悲傷，覺得它好像被人拋棄了。

“到底怎麼回事？”秦尋楓湊到莫棲身邊問，“不是鏡像人嗎？怎麼又冒出一個蜥蜴怪？”

莫棲說︰“之前我在電影海報簡介上看到的，的確是遇到了怪獸，而非同伴們變得異常古怪。所以我想，蜥蜴怪應該沒問題，有問題的是鏡像人。”

“為啥？”秦尋楓一頭霧水。

莫棲說︰“我的負面效果結束了，我確認了一下玩家人數，初始人數30人，現在變成27個了。”

“我絕對沒有騙你！”秦尋楓說。

“我知道，你的任務的確是sr級，2個玩家，至於你的隊友，我想他也沒有點錯任務等級，他的確是和你選擇了同一個等級，按理說應該在一個任務中的。”莫棲說。

“到底為什麼啊！”秦尋楓有點抓狂，“是你的系統有問題還是我的系統有問題？”

莫棲說︰“都沒有問題，你鑽了遊戲數據的漏洞，遊戲大概也發現了這件事，利用我，解決了這個漏洞。”

說話間，莫棲看了眼容鋒、梁天修、柯蔓蔓、賀楊、席柔五人，他們和夏堯靠在一起，看起來很親密。

“遊戲以我為發起者，將數個sr級任務融合到一個ssr級任務中，你進入的《荒野驚魂》是一個sr任務，任務boss就是柯蔓蔓想象出來的怪獸。而容鋒他們五個人在離開團隊後，進入了另外一個sr級任務，被留在了那裡，回來的是另外那個任務中復製出來的5個鏡像人和一個‘夾縫人’夏堯。”莫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