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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無鄉》70 借調(三)
永無鄉的雨一下就要下上一天一夜,許暮洲沒有聽嚴岑的回去補覺,他在客廳中轉了兩圈,最後從書架上抽下了那本《百年孤獨》。

窗外雷雨作響,屋內的許暮洲盤腿坐在沙發的一角,翻開了那本書。

他隻開了一盞昏黃的壁燈,柔軟的光暈灑在紙面上,有小半頁紙都隱在黑暗中。

這樣看書很費眼楮,看得也很慢,但許暮洲不太著急。紀筠很愛惜這本書,雖然翻閱的次數很多,但紙頁保存得很好,偶爾有幾頁上還貼了無痕的便利貼紙,上面寫著一點讀書筆記。

許暮洲從心裡依然相信這些文字出自紀筠的手,他的手指拂過那些便利貼,一頁一頁地仔細看完了。

嚴岑進門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副景象。

許暮洲穿著一身亞麻的家居服,領口寬松,露出一小節鎖骨。他一手托腮,另一隻手的手腕架在膝蓋上,書攤在腿彎處,時不時才會翻閱一頁。

他看書的速度不快,但異常專注。昏黃的光從他的肩頭鋪灑下來,在他柔軟的發絲上鍍上了一層薄薄的光,讓他整個人沒來由地削了幾歲,看著柔和又純粹。

嚴岑依靠在玄關的牆面上,腦子裡忽然想起剛剛宋妍跟他說過的話。

——你不懂的。

誰說我不懂,嚴岑在心裡嗤笑一聲。

他比任何人都明白,那種純粹和鮮活的殺傷力,對他們這種人來說是最鋒利的武器,一旦遇上,幾乎沒有任何還手之力。

嚴岑不知道怎麼想的,也不出聲,只是依靠在那裡看著許暮洲的側影,他的眼神空落落的,似乎是在看許暮洲,也似乎只是單純在發呆。

不知道過了多久,許暮洲覺得眼楮有點酸,才捏了捏鼻梁,活動了一下肩背。

他的余光掃到不遠處的嚴岑,嚇了一跳︰“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剛。”嚴岑睜眼說瞎話。

“哦……”許暮洲沒有太過在意,而是沖著嚴岑揚了揚手,說道︰“我在看你帶回來的那本書。”

嚴岑直起身子,嗯了一聲,向他走了過來。

“其實我之前一直以為,‘橋’是那本《雪娃娃》的繪本。”許暮洲說著,合上手中的書,摸著封面上凹凸不平的燙金字體說︰“你是怎麼一下子就猜到是這本書的?”

“因為任務對象是紀筠。”嚴岑說。

許暮洲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了嚴岑的言下之意——那個任務執念是紀筠本身的意願,所以說明,紀筠自己早已經在最開始就明白了,失而復得是一個悲劇。

就像兜兜轉轉,跨越百年重新出生的那個生著豬尾巴的孩子一樣。

“太聰明了。”許暮洲真情實感地誇獎道︰“這世界上有你想不明白的事兒嗎?”

“許暮洲。”嚴岑忽然問︰“喜歡是什麼感覺?”

許暮洲手一頓,差點以為嚴岑吃錯藥了。他回過頭望向對方,才發現對方的表情非常自然,還帶著微微的困惑,仿佛真的不明白這件事。

許暮洲一時拿不準嚴岑是回應他剛才那句疑問,還是真的在問他這個。

“怎麼?”許暮洲問。

“我剛從宋妍那裡回來。”嚴岑站在沙發旁邊,並不坐下,淡淡地說︰“跟她聊了聊。”

“她說什麼了?”許暮洲有了些興趣︰“她跟你討論這個了?”

“沒說出什麼有用的。”嚴岑眸色漸深︰“她神神叨叨的,我懶得多聽,就先回來了。”

“噗——”許暮洲憋著笑,腦子裡大概已經浮現出了那個畫面,他將書擱在茶幾上,擺了擺手,語重心長地跟嚴岑說︰“哎呀,喜歡一個人很容易在心裡美化對方,什麼叫神神叨叨。”

“我覺得她說的話不太客觀。”嚴岑說︰“所以來問問你的看法。”

“我的看法?”許暮洲仰著頭看著他,笑道︰“但是你也知道我的性向,我的看法跟大多數人都不太一樣。”

“沒關系。”嚴岑說︰“說說看。”

既然嚴岑都這麼堅持了,許暮洲也隻好絞盡腦汁,試圖從自己貧瘠的人生閱歷中翻找出一些相關信息來。

“這種東西很主觀,也很難說。”許暮洲說︰“但歸根結底,喜歡大概就是一種滿足感——比如看到對方的時候,就會覺得開心,有一瞬間想要天長地久的念頭,這樣之類的?”

許暮洲自己說完,自己都覺得這答案太模稜兩可了。但許暮洲自己活了這麼大,一朵安安穩穩盛開的桃花都沒有過,要麼是爛桃花,要麼都是沒等開就謝了,相關經驗尤其不足。

他正琢磨著怎麼說才顯得深奧一點,余光忽然掃過了手中的書皮,他心念一動,換了個說法。

“記得紀筠嗎。”許暮洲說︰“《哥林多前書》裡說,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愛是永久不止息。”

“所以你覺得,愛是甘願付出嗎?”嚴岑問。

“不完全是吧。”許暮洲老實地說︰“我個人覺得,人都是有情緒的,在付出的同時想要索取回報,也是很正常的。甚至於,‘喜歡’其實恰恰是從想要索取開始的。”

嚴岑挑了挑眉︰“嗯?”

“因為‘喜歡’本身,就是一種單純的想跟對方在一起的心情。”許暮洲說︰“想從對方身上索取目光,索取關注,索取陪伴。”

外頭的雨下得更大了一些,陽台上的水漬順著玻璃拉門的地縫流淌進來,在昏黃的燈光下閃著細碎的光。

嚴岑那敏銳的聽力捕捉到了這屋中的所有細碎聲響——水流聲,雨滴聲,時鐘秒針走過的聲音,還有他胸口猛烈跳動的心跳聲。

許暮洲房間裡的鬧鐘驟然響起,打碎一室靜謐。

許暮洲踩著拖鞋站起來,急急忙忙地往臥室走,嚴岑疑惑地看著他的背影,猶豫了兩秒,起身跟了上去。

他看見許暮洲先是按停了正在跳動的小鬧鐘,然後隨手從床頭摸過一隻馬克筆,在他牆上那個形態奇異的日歷上畫了個圈。

嚴岑眼神好,一眼就發現了,這一頁正好是許暮洲進入永無鄉的那一個月。

“你在做什麼?”嚴岑問。

“畫個時間。”許暮洲畫完了圈,微微側開身,讓嚴岑能看得更清楚一點。

他這張日歷上已經畫滿了一行,從許暮洲進入永無鄉那一天開始,第二天的日期上不但畫了個圈,還往外打了個小箭頭,寫著“實習工作起始日”,而緊隨其後的下一個日期,備注就變成了“實習工作終止日,孫茜。”

——許暮洲在記錄時間,嚴岑想。

他接著看了下去,發現之後有的日期沒有備注,只是畫了圈。備注的類別除了進入和離開任務時間線之外,偶爾也會有點別的,嚴岑就在其中一個圈上看見了“頭一回去看永無鄉日出”這種毫無意義的備注。

嚴岑笑了笑,覺得小狐狸有點可愛。

不過可愛歸可愛,有些話還是要說。嚴岑嘆了口氣,不得不親口潑一盆冷水過去︰“你也知道,永無鄉的時間跟外界流通不一樣,無論那些任務線過去了多長時間,對永無鄉是不會有太大影響的。”

“我知道。”許暮洲沒被打擊到,他將馬克筆的筆帽按緊,回頭問道︰“但是永無鄉有自己的時間運行單位嗎?”

嚴岑被他問住了,半晌之後才道︰“沒有。”

“那無論今天是十五號晚上六點,還是一號晚上六點,又有什麼區別?”許暮洲問。

嚴岑一怔。

——他還是在意的,嚴岑幾乎立刻就想明白了許暮洲的用意。

許暮洲還是在意那次“意外身亡”的事兒,他在意那種在時間線中來去所產生的浮萍感,生怕他一腳踩不到實地,再乾出什麼想不開的事兒來,於是要親手給他做一條“軸”。

在這個無限延長出去的軸線中,許暮洲畫下了第一個端點,然後給這條軸設定了一個規格,讓嚴岑得以在這上面找到“記憶”的佐證。

在這個時間縫隙中的失落之地,許暮洲用一種及其古老且笨拙的方法,為他創造出了一種“時間”。

誠然,他們兩個人都知道這種“時間”不過是一種自欺欺人的假象,但這不妨礙這薄薄的一張紙,確實在這一刻給了嚴岑一種嶄新的感覺。

嚴岑的目光落在那一個個小圓圈上,隻覺得神奇——好像他剛剛走過的那個世界,真的在他的生命裡留下了幾天的刻痕一樣。

“給你的謝禮。”許暮洲笑著說︰“謝謝你記得我不吃什麼東西。”

“可是……”嚴岑刻意拉長了音調,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這日歷不是你上一次中轉的時候申請的嗎?”

許暮洲一時語塞︰“我……”

“我很喜歡。”嚴岑沒有再逗他,他抱著胳膊靠在門框上,微微挑起眉,眼神落在許暮洲身旁的舊日歷上。

嚴岑眼角眉梢向下微彎,露出一個很放松的笑意來︰“謝謝。”

許暮洲不著痕跡地松了口氣,笑意更加明亮了些︰“不客氣。”

——又來了,嚴岑想。在上一個世界中,許暮洲曾經因為他放過紀曉莉,而給了他一顆味道清奇的薄荷糖,那時候他也笑得滿足又開懷,漂亮得比外頭的陽光還耀眼。

但現在永無鄉窗外風雨飄搖,黑沉沉的臥室裡半點光亮都看不見,嚴岑卻依然在瞬間回到了那種被溫暖和輕松環繞的環境中。

多年的工作讓他整個人變得極其敏銳——無論是對其他什麼事情,亦或是對他自己都是如此。

嚴岑的目光最終遊移到許暮洲臉上,腦子裡浮現出剛剛跟許暮洲結束的對話。

——喜歡是一種想要索取感情的念頭。

嚴岑想,起碼在這一瞬間,他是真的有一種想要時間停在這一刻的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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