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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無鄉》36 中轉(一)
許暮洲是在永無鄉的臥室醒來的。

他睜開眼楮看著天花板,窗外的海浪聲清晰可聞,陽光被水光折射得更加剔透,淺淺地在他身上覆了一層。

外面天氣很好,永無鄉獨有的水汽清香充盈著整間臥室,許暮洲目光虛無地落在空氣中的某一點,一瞬間有種身在雲端浪尖的感覺。

那些血腥和憤怒像是一場無比清晰的夢境,被靜謐溫柔的陽光隔絕在外。可惜許暮洲清晰的知道,那些看似荒誕的一切都是真切發生的。他被一種難以言喻的沉悶情緒所籠罩,整個人沉重地陷在柔軟的床鋪中,起身的力氣都沒有。

而另一頭的嚴岑早已經習慣了在無數的時間線穿插來去,他從短暫的暈眩中回過神來,再睜開眼時,已經看不出什麼情緒了。

他翻身下地,將身上的破爛外套脫下來往牆角一扔。

客廳中靜悄悄的,許暮洲的臥室門緊閉,不知道是醒了還是依舊在睡。嚴岑赤著腳走出門,從酒櫃裡翻出了一包沒拆封的煙。

他一邊拆著包裝一邊往陽台走,路過書架的時候,還順手從角落裡摸出了一隻舊打火機。

嚴岑的煙癮不算小,雖然在任務過程中實在沒有也沒什麼所謂,但回了永無鄉之後,大多數時候不會委屈自己。

火舌舔舐著攀上煙卷,將煙絲燎得卷曲起來,嚴岑微微眯著眼楮,攀在欄桿上看著外頭的日光。

這根煙抽到一半時,嚴岑身後忽然傳來 噠一聲輕響,他聞聲回頭,發現許暮洲正站在臥室門前,目光復雜地盯著他。

“你……”許暮洲的聲音帶著惺忪的啞,聽起來輕飄飄的。

“怎麼了?”嚴岑將夾煙的手搭在欄桿外,彈了彈煙灰︰“聞不慣煙味兒?”

“不是。”許暮洲說︰“我有話要問你。”

嚴岑並不覺得意外,第一次的清理任務結束,如果許暮洲安安靜靜的,什麼反應都沒有他才要著急。老員工已經提前在心裡打好了腹稿,又低頭抽了口煙。

“嗯。”嚴岑點了點頭︰“問吧。”

“這次任務不是意外吧。”許暮洲上前一步︰“雙系統並行這件事,其實是永無鄉故意安排的,對不對。”

嚴岑似乎是怕煙味飄進客廳,他半個身子依靠在欄桿上,探到陽台之外。從許暮洲的角度看,只能看到他一小半側臉,和陽光在他周身鍍上的那層近似淺白的金。

許暮洲聽見嚴岑沉默了片刻,有細碎的煙灰從他指縫中落下,過了半晌,嚴岑才開口回答道︰“對。”

他的語氣很平靜,坦蕩得讓許暮洲一時竟不知道該不該生氣。

嚴岑垂著眼吸了口煙,呼出的輕柔白霧模糊了他的臉,許暮洲聽見他頓了頓,才又開口道︰“抱歉。”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許暮洲問︰“從最開始就知道了嗎?”

“不是。”嚴岑抽完了那根煙,將其隨手碾滅在欄桿外的小煙灰缸裡,又看向遠處滔天的白浪︰“……我後來才反應過來,大概不會比你早多少。”

“那就沒什麼好抱歉的。”許暮洲並不遷怒於他,或許也是身心俱疲,沒什麼遷怒的心思。他轉過身,將自己整個人摔進了柔軟的沙發中,側過頭去看嚴岑的背影︰“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在確認玩家的任務nc另有其人的時候。”嚴岑說。

許暮洲抿了抿唇,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便不再說話,靠在沙發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嚴岑在陽台上又站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沒忍住,低下頭用齒尖從煙盒裡叼出了另一根煙。嚴岑咬著煙嘴,雙手攏成一個半閉合的圈,火苗在他掌心的空隙中輕巧地跳躍兩下,順著雪白的煙紙攀附而上。

嚴岑抽煙的姿勢很好看,許暮洲發現他抽煙的習慣跟他見過的大部分人都不太一樣,嚴岑習慣將煙夾在右手食指和中指的遠側指關節之間,彈煙灰的時候會暫時用拇指捏住煙嘴,用食指去彈內側煙嘴的接縫處。

這是個很自在的姿勢,他的動作行雲流水,配著那張臉看還挺賞心悅目的。

“直到那時候,我才知道這次的‘意外’是系統故意為之,否則我會提前告訴你。”嚴岑咬著煙,聲音稍有些含糊,但也足夠許暮洲聽清他的話。

許暮洲詫異地看向他,他本來以為嚴岑是那種極為自我的人,加之這件事他也是被蒙在鼓裡那個,能道歉就已經讓許暮洲很意外了,沒想到他還會刻意解釋。

“那你呢。”嚴岑轉過身來看向許暮洲︰“你是怎麼發現的。”

“我剛剛才想明白一件事——為什麼這裡會有高階玩家的出現。”許暮洲放松地向後靠在沙發背上,低聲說︰“按照一個完善的系統設定來看,高等玩家的遊戲領域和遊戲難度應該跟普通玩家完全不一樣。何況是‘高階玩家’這種靠殺人來獲取積分的危險分子,如果將他們隨意跟普通玩家分在一起,那等同於狼入羊圈,跟整個系統的運作目標是有沖突的。”

“嗯。”嚴岑贊同道︰“繼續。”

“而且我之前一直搞不明白的一個問題。”許暮洲問︰“就是系統為什麼要多此一舉,從難度上來看,解決孫茜的執念並不需要這麼多人。現在想想,高階玩家的出現,是為了‘行刑’吧。”

“很對。”嚴岑勾起唇角,他從不吝嗇對於許暮洲的贊賞,誇獎道︰“很聰明。”

“但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麼。”許暮洲說︰“直到現在,我也覺得這很多此一舉。而且這些人不但沒幫上忙,還差點捅了婁子。”

“很簡單,因為你和我不能殺人。”嚴岑說︰“審判者不做行刑之事,明白嗎。”

“至於高階玩家……他們不可能離開永無鄉,換言之,他們已經成為了永無鄉的奴隸。所以那些工作人員不能承擔的負面後果,就都由他們來承擔。高階玩家從永無鄉中得到的看似更多的報酬,其實不過是讓他們能更好做事的籌碼。”嚴岑像是怕他有心理負擔,又說︰“不過你不用擔心,清理系統很少有需要借調的情況,這次確實是個例外。”

見許暮洲依舊一臉不解,嚴岑也並未露出不耐的神情,他輕笑一聲,將手中的煙頭碾滅。

“我打個比方……人是有主觀偏好的,在那個場景中你與玩家不同,你獲取了關於實際場景的所有背景信息,所以你在看待孫茜和看待nc的態度都摻雜著極大的主觀情感。”嚴岑說︰“但同時你在執行工作任務時,又會勢必跟nc本人有所交集。在這過程中,你已經被無形之中放置在了‘審判者’的角度上。在你眼裡,nc是有罪的。”

“但他確實有罪。”許暮洲說︰“孫茜的執念也證明了這個。”

“確實。”嚴岑輕描淡寫地說︰“你能斷言他有罪,但你能斷定他的罪行是否致死嗎。導致孫茜最終自殺的原因有很多,除了被殺的nc之外,還有王志剛,還有其他人,他們都在這件事中產生過影響,那麼在你看來,他們的罪行應該怎麼審判?或者換言之,你能承受‘審判’這件事帶來的後續責任嗎。”

許暮洲一時語塞︰“我……”

“你有主觀看法,孫茜當然也會有,執念的節點並不能證明什麼,因為人的情感本身就是不嚴謹的。”嚴岑說︰“這就是為什麼從古到今,‘審判’的權利從來都是賦予‘規則’本身,而並不能交給一個人。”

“……我好像懂了。”許暮洲遲疑著說︰“但如果正義無能為力,受害者也無反擊之力,只能指望著更惡的人來懲治惡人,不覺得很諷刺嗎?”

“這就是現實……不過善與惡最終都會收歸永無鄉。”嚴岑邁步向客廳走來︰“這世上的所有情緒,罪惡,最後都會被永無鄉捕捉。計算善惡的比例,對惡意進行收集,然後根據臨界點來進行乾預,平衡這個世界……這就是永無鄉存在的意義。”

“所以,王志剛能被送進審判系統改造一下嗎?”許暮洲悶悶地問。

“關於這個問題,我回來之後查了一下……他沒有進入審判系統。”嚴岑聳了聳肩,直接回答道︰“托他上輩子的福,他的罪惡被抵消了不少,至於下輩子有沒有這麼好運就不太清楚了。”

許暮洲冷哼一聲,沒再發表什麼看法。

“不過你最好早點習慣這個。”嚴岑將打火機扔回書架上,頭也不回地道︰“雖然你也知道這次事件是真實的,但好歹你的潛意識會幫助你將這件事打上一個遊戲的標簽,讓你的心情好過一些。”

他說著轉過身往酒櫃走去︰“但從下一次工作開始就沒這麼好運了。”

“你什麼意思?”許暮洲沒好氣地說。

“因為下一次任務,你要去的就是絕對真實的世界。”嚴岑從酒櫃裡拿出一瓶度數不高的乾白,轉過頭平靜道︰“在那種時間線裡,你身邊的環境,發生的一切故事,產生的一切執念,都是真實存在的。”

他話音剛落,一隻酒杯就落到了許暮洲面前的茶幾上。

許暮洲看看那隻酒杯,又看看嚴岑,狐疑地問︰“幹什麼?”

“慶祝一下。”嚴岑半跪下來,捏著另一隻酒杯自顧自地跟他踫了一下︰“恭喜正式成為臨時員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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