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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無鄉》153 長生天(二十三)
孟晚晴死於不曾愈合的傷口。

她的死比宋雪瑤更簡單,是心甘情願,自己造成的——她親手剖開自己的血肉,挖出了自己的骨頭,然後把它做成了一支骨笛,並且將其送給了宋雪瑤。

可是現在,這支笛子丟了。

許暮洲將方才在禦膳房撿到的木炭棒收回懷裡,又將手裡用來歸納線索的軟布疊好,塞在了腰帶下預留的小空間內。

嚴岑發覺他忙完了,才適時開口道︰“想明白了?”

“一部分吧。”許暮洲邊走邊寫,那張紙上鬼畫符一樣地畫著亂七八糟的箭頭,除了他也沒人能看得懂,於是也不拿出來了。

深宮裡的大家閨秀,心比海底針。

宋雪瑤的執念跟她本人的性格一樣委婉又含蓄,進度條恢復成文文靜靜的模樣,除了告訴許暮洲他們這件事確實跟骨笛有關之外,簡直什麼信息都沒有提供。

“不過說實在的,先不管孟晚晴為什麼要送宋雪晴這麼個東西,但如果換做是我的話,這東西在我手裡丟了,我也想找回來還給她。”許暮洲頓了頓,說︰“……哪怕死了也是。”

“畢竟是孟晚晴的命。”嚴岑說。

許暮洲嘆息一聲。

他們正走在一條冗長的宮道上,狹窄的宮道兩邊是高高的磚紅色宮牆。白日裡的耀眼的陽光褪去,地面上泛起濕冷的氣息,順著人的衣擺向上攀爬。像是隱匿在黑暗中蠢蠢欲動的欲望和邪念,只要光一消失就要無孔不入地鑽出來。

筆直的線條將天空切割成一塊一塊的,夜幕降臨,連天上零星飛過的飛鳥也沒了蹤影,只有濕潤的泥土味道如影隨形地嵌在這座城的底部。那味道像一縷脆弱卻堅韌的柔軟絲線,看起來隨時都會消失,但卻一直系在每個人身上,像是系著一個個這宮牆內提線木偶。

宮道的長相都差不多,許暮洲低著頭寫了半天字,期間隻用余光跟著嚴岑左拐右拐,現在自己也不知道走到哪了。

但他並不著急,閑庭信步一般地跟在嚴岑身邊——反正最後的目的地就放在那,怎麼走都會到的。

許暮洲面色沉重,方才他們從殿中出來時,那異族侍女還茫然地跟在身後送了幾步,完全不知道他們在查什麼,也不明白孟晚晴的死到底代表著什麼。

臨出門時,許暮洲多問了一句那另一個侍女是怎麼來的,異族侍女連比劃帶蹦字的說了好半天,才勉強將自己知道的都一股腦告訴許暮洲。

那異族侍女說,那侍女是莫名被分下來的,對方被分下來後不久,原本萬事不愁的孟晚晴就忽然開始沉悶起來。她將自己關在屋中好幾天不肯見人,最後親手挖出了自己的腿骨。

孟晚晴動手的第二天,衛文軒不知從哪得到了消息,一張輕飄飄的旨意下來,就將人移去了偏殿。

驟然落魄,孟晚晴也不在意,天真灑脫的草原姑娘骨子裡自帶蒼狼一樣的血氣,她在那小小的偏殿裡用白布纏著小腿上的傷口,然後親手拿著一柄小匕首將其打磨光滑,又削出笛孔,做出了一支漂亮的笛子。

許暮洲這下明白了,嬪妃自戕是大罪,自殘應該也不遑多讓。孟晚晴被貶根本就不是被母家拖了後腿,而是她這種行為觸怒了衛文軒。

——歸根結底,衛文軒覺得后宮這些嬪妃都是他的所有物,哪怕是她們自己也無權處置自己的身子。

“我倒是很佩服孟晚晴。”許暮洲說︰“自強自立,很有主見。雖然自殘這種行為不值得提倡,但是性格倒是難得的堅韌獨立,沒變成后宮的一株絲花。”

“嗯。”嚴岑表示贊同︰“比衛文軒強多了。”

“你好像很不喜歡衛文軒。”許暮洲側頭看向他,好笑道︰“從來這開始你就看不上他,人家好歹能當上皇帝,也算是個人物,是怎麼惹著你了。”

不怪許暮洲這樣問,嚴岑雖然傲氣,但很少會一而再再而三地表現出對什麼東西的厭惡,畢竟厭惡本身就是一種情緒起伏。

嚴岑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當皇帝很難嗎?”

“簡單嗎?”許暮洲覺得好笑︰“管理偌大疆土,手下烏泱泱成千上萬人等著吃飯,一個不小心就容易擔上昏君的名頭,怎麼看都是高危職業吧。”

“這是兩件事。”嚴岑說,他的身影在月光下顯得格外冷淡,影子在宮牆上折出了長長的一條。他說話時一如既往地直視著前方,琥珀色的瞳孔在夜色中顏色略深,有淺薄的月光落進他眼底,成了嚴岑眼中唯一的螢火。

——他在想什麼,許暮洲想。這是他的第一反應,他總覺得在剛才那一瞬間,嚴岑心裡有什麼跟任務完全無關的東西一閃而過了。

“成為一個皇帝並不難——無非兩種情況,一種是長輩偏愛,傳承下來的王位;另一種是與兄弟爭鬥,鬥個你死我活之後,最後的勝者就能當上皇帝。”嚴岑說著頓了頓,許暮洲一直偏頭看著他的側臉,發現嚴岑的睫毛顫了顫,飛快地眨了下眼楮,才繼續說︰“但能不能做好皇帝,才是重點。為帝者學縱橫之術,是要善用他人的弱點,而不是把自己的弱點和軟肋撕在明面上,搞得眾人皆知。衛文軒這種人久居高位,把旁人的畏懼當成天經地義,所以也不會掩飾心思……他學偏了,所以難以長久。”

“沒有哪個朝代是長長久久的。”許暮洲溫和地說︰“歷史是個車輪,滾滾而來又滾滾而去,但是周而復始,總有相似。”

嚴岑頓了頓,似乎也覺得自己說得有些多了,於是說道︰“……確實。”

許暮洲心念一動,語氣輕松地問︰“你對這流程還挺熟悉的……怎麼,永無鄉還能給這麼bug的可挑選身份嗎,搞得我也想試試了。”

嚴岑側頭對上他的目光,輕輕笑了笑,伸手捏了捏他的後頸。

他慣會用這種小動作安撫人,許暮洲本來以為他不會回答了,誰知嚴岑還真的吃下了這口試探。

“曾經確實差點當過一次。”嚴岑笑道︰“可惜陰差陽錯,沒過成這個癮。”

許暮洲微微一怔。

嚴岑向前的腳步自然地向旁邊偏了偏,伸手攏過了許暮洲的肩膀,不容拒絕地將他往懷裡帶了帶。

這個姿勢被他恰到好處地維持在了“親昵”和“勾肩搭背”的界限中間,嚴岑輕佻地用食指蹭了蹭許暮洲的下巴,輕聲道︰“傷口疼,靠一會兒……嘖,不體貼。”

嚴岑的聲音冷冷淡淡,可許暮洲無端從裡面聽出了點抱怨的意思來。

——操,許暮洲當即卡機。頂天立地的男朋友突然撒了個嬌,這誰頂得住。

大抵是無所不能的男人偶爾撒個嬌的殺傷力格外大,許暮洲頭暈目眩,登時被人牽著鼻子走了。

直到許暮洲被嚴岑帶著在禦花園裡轉了三圈,才勉勉強強找回了理智。

長秋宮要到亥時才清場,去得早了毫無用處,於是嚴岑就帶著許暮洲在禦花園裡有一搭沒一搭地遛彎。

兩個人執行任務無疑比一個人更有趣,因為兩個人在一起勢必要進行溝通,在完成任務的同時,其實也構建了一個非常微小的社會群體網。

換言之,只要身邊還剩下一個人,人總會在溝通中找到交流的契機。

許暮洲看著嚴岑英俊的側臉,漫無邊際地想著要不回去之後跟鐘璐提提意見,以後永無鄉都改成搭檔製得了,這簡直是保障工作人員心理健康的重要渠道。

他昏君一樣地陪著嚴岑在宮裡轉了好幾個小時,嚴岑才看了看天色,終於帶著他往長秋宮走去了。

幸好這天氣裡還沒蚊子,不然他倆人在外面這麼晃蕩,全宮城的蚊子都能被他倆喂飽了。

許暮洲認路的能耐不錯,但也經不住來回繞,繞著繞著就忘了自己在哪,還是跟著嚴岑拐過了一條丁字口,才赫然發現他們竟然一直就在長秋宮不遠處打轉。

亥時已過,長秋宮的正殿重新安靜下來,大門外的門廊下一左一右睡著兩個小太監,棉被胡亂地鋪在地上,有些卷邊。

長長的燭火從門外蔓延進去,明亮非常,令月光都退避三舍。

嚴岑放開搭在許暮洲身上的手,面上輕松的表情微微斂起,先一步向正殿走去。

宋雪瑤的死因還有蹊蹺,但只要找到她是為何而死,那麼就可以確定這件事到底跟柳盈盈有沒有關系了。

繡球花給出的進度節點說明了這次任務跟那支骨笛有關,但誰也不能確定這支骨笛的具體作用——是要給孟晚晴下葬前留下全屍,還是說這支笛子就是給宋雪瑤伸冤的決定性證據,現在都不能確定,只能等獲取更多信息之後再一個個排除。

許暮洲跟在嚴岑身後一步遠的地方,他放輕了腳步,經過門外守夜的太監時也沒有驚動他們。

長秋宮的大門虛掩著,屋內燈影幢幢,嚴岑伸手推開門,卻發現門內除了宋雪晴的棺木之外,還另有其人正在等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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