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傑額角蹦起相當顯眼的青筋。
“不要學悟的語氣說話!”
他握緊拳頭。
喬溫無辜眨眼:“什麽叫‘學悟的語氣說話’,我本來也是這樣子說話的啊?夏油君你好不講道理!”
夏油傑:…………
他實在很想一個爆栗彈在喬溫腦門兒上,可剛要有所動作, 立刻驚覺眼前這人是喬溫而不是五條悟,穿袈裟的青年硬生生忍住了出手敲人的衝動——
“騙鬼啊!你之前說話明明不是這個腔調……”
到底又想幹什麽啊這個家夥!
怎麽感覺越是相處,就越是看不透這個人?
這種感覺太奇怪了!
“不奇怪的。”像是看透了夏油傑這一瞬間內心的全部想法, 終於“恢復正常”的喬溫拍拍他的肩膀:“因為夏油君你已經把我當成人生導師了嘛。自然會比較在意我的一舉一動。可我看上去有點像五條君,實際上和他又是完全不同的那種人,你對我的意識太重,一下子發現了不少違和點, 卻又被我與五條君過於相像的行事作風蒙蔽了雙眼,到最後,可不是就覺得我這個人越是相處,就越是讓人看不透了麽?”
夏油傑:…………
……不是。你突然開始分析起自己來這種神奇操作我就不吐槽了。
“你什麽時候成了我的人生導師了???”
夏油傑真誠提問。
“誒?難道不是這樣嗎?”喬溫貓貓驚奇臉,“不然夏油君為什麽答應陪我一起來咒高大鬧一場?你的目標不是保護咒術師,殺死普通人,建立一個不再有咒力溢出,所以也就不再會有咒靈出現的新世界嗎?咒術師倒霉這種事,怎麽想對你的理想也沒有好處的吧?”
夏油傑:…………
夏油傑今天第不知道多少次無言以對。
“承認吧,雖然五條君的突然出現打斷了我們關於你病情(夏油傑:我沒病!!)的討論,但夏油君你其實已經清醒過來了吧?已經意識到你所期望的那樣的世界,是不可能真的被創造出來的吧?”
喬溫語氣忽然變得嚴肅。
“這不只是說夏油君你的實力不足以做到這種程度——啊,當然,你的實力也的確做不到這種程度(夏油傑:==+),這同樣,也是整個世界的選擇。”
“夏油君你也看JUMP的話,為什麽不明白呢?”
“再‘崇高’的理想,按在反派身上,也是不可能得到實現的。”
“當魔王永遠不會有好結果——除非你是輕小說主角。”
“夏油君,你認為……你是那個主角嗎?”
夏油傑:…………
還說我是中二病……你看看你自己的這個形容,比中二病難道就強到哪裡去了?
他艱難做出反駁:“生活又不是JUMP漫畫……”
“所以你才受到了更多毒打。”喬溫毫不客氣地毒舌他,“覺得自己已經很厲害了是不是?結果不還是差點被五條君的學生送走。”
“——甚至都不是五條君本人。”
“你敢說你走上這條黑化之路,不是仗著多年友情,五條君不會對你下殺手嗎?”
夏油傑微微一愣。
他想起多年以前,最後一次和五條悟見面時的情景。
隔著無數人流,他背對他而行。
他說,想殺就殺吧。
但其實內心裡,夏油傑萬分篤定,五條悟一定不會對自己出手。
他看似沒心沒肺,唯我獨尊。
實際上在他們三個人裡,卻是最心軟的那個。
——連硝子都不如。
夏油傑微微苦笑。
“你說話還真是不客氣……”
“因為客氣話刺不痛執迷不悟的蠢蛋。”喬溫理直氣壯,“所以現在想明白了嗎?非術師和術師是一樣的。你之所以會看到了非術師肮髒、醜陋的一面,就感覺天崩地裂,信仰崩潰,其中非術師們的作為的確是事實,是無法抹消、無可辯駁的醜惡,可夏油君你自己的想法,也很有問題。”
“術師一定要保護非術師嗎?”
“不一定吧?看看你們咒術界所謂的禦三家。你作為特級咒術師的時候,也接觸過不少那裡面出來的咒術師吧?他們的行事作風你能接受嗎?”
“不能吧?因為他們的態度根本就不是什麽‘非術師就是蟲子,就是螻蟻,根本沒有保護的必要’,而是‘除我之外,其他術師也好,非術師也好,都是蟲子,都是螻蟻,都可以輕易去死,因為我TM根本不在乎!’”
“要說什麽是人渣,這些家夥才是真真正正、徹頭徹尾的人渣吧?”
“你看到他們的時候會感覺不舒服,可是信念卻沒有崩塌,為什麽?”
“歸根結底,你其實和他們一樣,從心底裡認為非術師就是‘弱者’,是需要強者保護、是無法傷害強者的——蟲子。”
“你的初心是好的,卻何嘗沒有帶著與其他術師一樣,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高高在上和傲慢?”
“所以發現非術師竟然能傷害術師、甚至能讓自認最強你和五條君失敗得一塌糊塗的時候,你的信念才會崩塌,你的‘正論’才會墮落成了‘謬論’——因為強者和弱者的立場對調了。”
“夏油君。”
喬溫語重心長。
“成熟點吧。”
“別像個被人告知聖誕老人只是虛構的角色,實際上根本就不存在的真相的孩子一樣大哭大鬧,說著‘這個沒有聖誕老人的世界就是狗屎!大家都一起去死吧!我要創造一個有聖誕老人存在的世界!’——這種任性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