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是暴『露』凶手犯罪行徑的媒介, 多起埋屍案,都是因下過暴雨、雨水沖刷泥堆,屍體才終於得以重見天日, 所以在短時間內, 就算發生他所說的這種情況,在現場也能完全找到胎兒的蹤跡︰比如說,大概率會周圍發現沾著血的破舊塑料袋。
當晚, 醫院後邊那片荒棄已久的樹林裡聚集了一排人, 刑警舉著探照燈一寸一寸在樹林裡翻查, 探照燈光線直直地照『射』出去, 穿過密集的樹木,照在雜草叢生的灌木叢裡。
這裡人煙罕至,人打理,連樹木都長得一副精打采的瘦弱模。
此刻已是凌晨點。
解臨那句“留下加班”一語成箴。
池青雖然喜歡漆黑的環境,也喜歡這種荒僻人的地方,但是代表他願意凌晨點睡覺站在埋屍現場扶著某個斷了腿的人。
快, 了加快搜查速度,池青手裡也被塞進一個手電筒︰“池助理,你和解顧問去那邊搜搜。”
“……”池青看著手電筒說, “你管這叫加班?”
“?”
“這明明叫壓榨。”
解臨一條胳膊橫著伸過去搭在他肩上,池青身上那件外套寬松,他時候會觸到池青細膩溫熱的後頸, 解臨動了動手指說︰“維護社會秩序的事兒怎麼能說是壓榨, 人民群眾會謝你, 我也會謝你,明天請你吃飯。”
池青撥開面前的草叢,彎腰鑽進去︰“你能打擾我就算是對我的謝。”
最終他在這片樹林裡什麼也沒找到。
坑挖了幾處, 能挖的地方都挖了,連死鼠的屍體都挖出三具,就是沒看到醫生說的黑『色』塑料袋和胎兒的殘肢。
——“沒找到。”人揚聲喊。
——“這裡也沒。”第二個人說。
——“我這也是,塑料袋倒是一隻,但是是用裝垃圾的。”第三隻『射』燈光線晃了晃。
“……”
醫院負責人站在樹林口等他,他又冷又得慌,搓搓胳膊,時時地看眼時間。
解臨︰“走吧,這裡發現了什麼,過去找那位大爺嘮句。”
守門大爺見他過,知道自己馬上以下班了,語氣太耐煩︰“找完了?”
“早跟你說了——這裡什麼都沒,你信,找一遍。”
“是麼,早跟他說了,勞煩您在這陪著站了那麼久,確實像話。”解臨十分自然地把自己從“他”隊列裡排除,仿佛個時前提出再去現場仔細確認一遍的人是他一。
聞言,大爺面『色』所緩和。
解臨又適時道︰“大爺,您在這工作多長時間了?”
“快二十年啦,從醫院剛開那天我就了。”
“晚上值班的時候會見貓叫麼?”解臨追問。
“沒過,”大爺說,“附近也沒區,沒人喂養,流浪貓一般會在我醫院後面扎堆。”
幾人搜尋一陣之後到車上。
刑警說︰“也真是奇怪,找遍了都沒。”
池青坐在後座,看向貼著黑『色』防窺膜的車窗,在車輛起步之前透過車窗看到窗外那條長街。
醫院對面商業街上沒幾家店,這個時間早已經關門歇業,池青看著看著發現面前的場景格外眼熟——也許是巧合,他這輛車停的位置正和sd卡裡那張照片的拍攝位置重疊。
當時的張峰正是在這個位置按下快門,那時候的他也知道,這是自己離死亡最近的一次。
次日,總局會議室。
人臉案作一個單獨的案件,因死者的身份和張峰案牽扯,所以起案件的現場照片同時在屏幕上放映,左邊照片上一顆血淋淋的缺失臉皮的頭顱,沒臉皮覆蓋的鼻孔像個黑黝黝的血洞,右邊照片上則是張峰墜樓的現場圖片。
這起案件因特殊的身份牽扯,在了一起。
“排除一切能,剩下一種就算能也會變成能,”解臨坐在底下,他毫避諱地直視那張照片說,“殷宛茹打下的死胎能被人拿走了,張峰身亡的秘密也跟它關。”說完,他微微側頭,問身邊的人,“——困麼?”
比起屏幕上那張照片,全會議室的目光都集中在解臨身邊那人身上。
或者更確切地說,是那人的後腦杓上。
池青正趴在會議室桌上補覺,他和解臨個人坐在會議室裡本就格格入,他一趴下,知道的以他總局是什麼教學課堂,“學生”公然當堂睡覺。
昨天晚上他和解臨去已經是凌晨三點多,由於潔癖,池青睡前洗過澡、出去一趟得洗一遍澡,等他收拾完躺上床天都亮了。
偏偏總局會議開在大早上。
池青沒答他,會議室裡太吵,他趴著半天沒睡著。
他也在想,誰會拿?
對方要死胎幹什麼?
吃胎盤治病?
……
然而解臨卻誤以他現在煩得,於是池青才剛開始琢磨,解臨的手就像當初他剛搬到這人家對門時那輕地覆了上,捂住了他的耳朵。
會議室裡其實吵。
這種嚴肅的環境下,沒人交頭接耳,說的都是正事,窗門緊閉,外頭走廊上的聲音都傳進。
他也沒像上次那失控。
池青忽地睜開眼。
他發現同一個人做同一個動作,效果能截然同。
上一次解臨做這個動作的時候他覺得安靜。
這一次卻覺得耳邊更吵了,耳邊仿佛伴著知道從哪兒的嗡鳴聲,將他此刻的思緒攪得一團『亂』。
起案件案之後刑警的任務變得繁重起,要調查人身邊的關系網,要找出這其中的關聯。
“下午都要審誰?”解臨沒松手,聲音放低了問。
剛才在台上負責匯報的刑警翻開手上的工作手冊,像報菜一地說︰“殷宛茹的圈外閨蜜,是唯一知道殷宛茹懷孕的人,死者的室友、經紀人、七大姑八大姨……”
“行,你先審著吧。”
“啊?”那刑警一愣,“你一起嗎?”
解臨說︰“我?我也得去審人。”
刑警『摸』著頭腦︰“什麼人?”
他審什麼人?
而且要審應該在局裡審麼。
被解臨那隻手攪得“得安寧”的池青坐起身,像極了那種上課課卻什麼問題都答得上的同學,冷丁給他個字︰“張峰。”
“問張峰?”
——張峰都死了怎麼問。
半時後,一隻戴著黑『色』手套的手推開商貿大廈頂樓那扇緊閉的天台門。
而解臨站在通往天台的台階上。
電梯只能到商場開放的樓層,天台平時對外開放,如果要上天台,到達頂層之後要走安全通道才能上去,剛才走到一半,因解臨話太多,池青拒絕繼續攙扶。
“真扶我?”解臨在他身後問。
“自己扶著牆。”
“……”
死人是會說話。
但是死亡會。
一個人會莫其妙在一個毫相關的地方墜樓身亡。
殷宛茹顯然只是他所謂的‘驚天大料’其中一環,如果他那天是因殷宛茹而,那麼他站在這麼高的大廈上,是想拍什麼?
人站在天台上,天台這棟商業大廈高,凜冽寒風從衣領灌進去,仿佛要卷著人飛走。
站在高處事業開闊,能看到的東西多,他面前數幢高樓,幾條沿街商業店鋪,從上往下看,十分密集的車流和行人,汽笛聲絕於耳。
他到底想拍什麼?
池青看著這些建築物,垂下眼去看張峰墜樓的那條街道,街道上血跡早已被沖刷乾淨。
等等。
墜樓。
“他是從哪裡摔下去的?”池青忽然問。
解臨指向他身側,原先松動的欄桿已經被人更換過︰“從這裡,從左往右數第三節……天台沒安裝監控,但是據工作人員所說,案發前一天欄桿是——”
解臨話沒說完,因他說到一半看見池青走到第三節欄桿邊上,食指和拇指張開呈“l”型,將個“l”合上,戴著黑『色』手套的雙手比出一個框。
然後池青將上半身以一種要命的姿勢完全探了出去。
如果他倚著的欄桿像案發那天一產生松動,他立刻就會像張峰那掉下去,尤其他現在隻手根本沒一隻手在扶著欄桿穩住身體。
“你——”
解臨想說你是是找死。
但是“你”這個字剛說出口,他便反應過池青在做什麼。
“哪怕他將意外墜樓處理得再怎麼像一次意外,也是離完美犯罪差太遠,”池青目光穿過手指比劃出的那個框,這個框就像張峰的攝像機鏡框一,“凶手什麼會知道他一定會在這個位置做出一些危險的舉動?”
“因隻這他才能拍到他想拍的東西。”
這東西,正常站在天台邊上就拍到。
池青透過這個“l”組成的框,看到眼前的景『色』在緩慢變化著,樓下那條人流密集的長街被移出框外,取而代之的是從長街拐出去之後的另一條街。
那條街藏在一片最冷清的地方,街上隻開了幾家店,少商鋪在待售狀態。
雖然欄桿被更換過,但是池青整個人往外探的動作是太危險,在他想繼續往外探的時候,解臨抓住了他身後的帽子,把他往拉。
池青說︰“看到了。”
解臨︰“下次要幹什麼之前能能通知一聲,剛才心跳都差點停了,故意玩兒我呢。”
“……”
“就你會玩反向思維,是是覺得剛才那動作特帥?”解臨的重點壓根在他看到了什麼上面,“要命了,萬一出事怎麼辦。”
池青是第一次被人劈頭蓋臉一頓數落︰“你就能問問我看到什麼了。”
解臨緩過勁之後說︰“行,那你說說,看到什麼了。”
池青︰“一家店。”
需要把身體完全探出去才能拍到的隻那條街最盡頭的一家店。
這家店店門口那扇玻璃門上用紅『色』油漆畫了多符號,彎彎曲曲的像蛇,又像扭扭曲的蟲子,顏『色』鮮亮,店內裝潢以薑黃『色』、紅『色』主,這是一家極具特『色』的佛牌店,店叫“泰閣”。